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把他当成自己哥哥了?
还是自己她对他所做的太过分了呢?
况星桐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对不起,只是下意识蹦出来的三个字。
可偏偏这无意识的三个字,却能代表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
“什么?”听到莫名其妙的道歉,袁辰飏微微睁大了明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况星桐退了两步,尽量不去看袁辰飏温柔的眼眸,几秒钟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下楼的目的,绕开了袁辰飏打算打个车去城北。
“去哪儿?”袁辰飏拦住她的去路,“如果你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的话,你……打我几下怎么样?只要你消气,怎么样都可以!别这样不说话,也别再哭了,嗯?”
女人卷翘的睫毛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微红的眼眶里嵌着棕色的瞳孔。况星桐摇了摇头,带着轻微的鼻音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没有关系。”
话语刚落下,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
温热的手指擦了擦她的脸颊,将留在脸上的泪都抹到了白皙的手上。
男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嫌弃她,耐心地轻柔地擦着,“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别哭了,乖!”
——
天有些暗下来,况星桐站在况予怀的墓碑前站了许久,微凉的晚风里夹杂着泥土的咸味,一寸一寸将思念从深渊里拉出来。
看着眼前年轻而严肃的俊脸,况星桐直觉得心口被什么紧紧揪着,越揪越疼,她按了下心口处。
城北本来就地处郊区,大多数都是未开发的,烟火气息并不是很浓,晚风吹在身上,有点凉,况星桐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这时候,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身后响起温柔的嗓音:“这里凉,你呆了一个多小时了,该回去了。”
况星桐转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袁辰飏,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袖子被随意地挽起来,露出一小节手臂。
“你穿吧。”她下意识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袁辰飏,看着他也穿的很少。
修长白皙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你病刚好。”
袁辰飏看了几眼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又看了况星桐一眼,她的眼角还是红红的,虽然脸上的泪已经被擦过了,但是睫毛上还挂着一丝丝泪,他知道她刚刚又偷偷哭过了。
“谢谢。”况星桐看了一眼袁辰飏,又温柔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淡淡道:“这是我的哥哥,况予怀。”
况予怀,她的哥哥?
袁辰飏以前是听过她说过她的哥哥的,对这个名字也有点印象。但是他觉得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况星桐和他提过才有印象,他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听见过这个名字。
但是他不记不清了。
况星桐笑了下,眼里藏着的情感随眼泪落下来,她蹲下身来,伸出手抚摸着冰凉的墓碑,“哥哥,他是袁辰飏,他帮了我很多。”
况星桐咬着唇瓣,将思念的话尽量忍下去,“我想陪我哥单独说一会儿话。”
“我在外面等你。”
西边的天被染成了橘红色,袁辰飏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蹲在墓碑前的娇小身影,转身向门口走了过去。
他是想留下来陪着她的,他并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但是他知道有些话她只想说给她哥哥一个人听。
也许让她把深埋的情绪发泄出来是好的,最起码不用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
况星桐蹲在墓碑前,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照片上,心尖颤了颤,“哥哥,我这几年在英国留学,没能来看你,你不许生我的气啊!以前我也常常见不到你的人的,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她弯了弯眼睛,看着照片里那双与自己很相似的杏眼勾起了嘴角,“哥哥,我老觉得爸爸妈妈特别偏心,明明都是他们的孩子,怎么把这么把你生得这么好看?我生得这样普通?好不公平哦!哥哥啊,爸爸妈妈都搬到三亚去住了。对了对了,奶奶也过去一起住了,她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不过那边环境好养人,也有爸爸妈妈照顾着,你不用太担心。就是,她老人家老念叨你,说很想你呢。”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哥哥,我也好想你啊。”
她擦了擦泪,撇了撇嘴,“你不许说我是大花猫、爱哭鬼,我只是……只是刚刚被沙子眯了眼睛。”
况星桐指尖颤抖着,摸了摸墓碑上被破坏的痕迹,“哥哥,我会找人修好的,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不开心。我的哥哥最大度了,不和他们计较是不是呀?”
她垂了垂眸,远处天空渐渐被黑色覆盖上来,似乎要将希望全部毁灭。
她嗅到身上灰色的西装外套淡淡的香味,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分,“哥哥呀,海城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以前你在部队里忙着,我在海城读了那么久的书你都没有带我去吃过呢!你也没吃过海城的美味!不过没关系,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帮你带,怎么样?”
“至于报酬嘛,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骑车带我去海边兜风喽!要骑你最炫酷的摩托车哦!”况星桐坐在地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好了好了!骑自行车也没关系了!如果你部队里忙的话,那就带我去江边走一走也可以,我很好商量的。”
“……”
不知道自言自语了多久,况星桐抬起头的时候西边的天空已经没有了橘色的光,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哥哥,我会乖乖听话,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除了微弱的风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吐了一口浊气,“好了,知道你忙,我就不问了。我会乖的,你放心。哥哥,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况星桐恋恋不舍地从墓园里走了出来,身上有些僵硬,许是在地上坐了许久的原因,小腿和脚都是凉凉的。
她没有太在意,朝门口站着的男人走去。
——
微暗的光下,袁辰飏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微微吃惊,冷声道:“这么晚了,季总也来祭拜?”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块宝蓝色的帕子,男人轻轻捏住掩在唇边,咳了几下,避开了袁辰飏的话题,“那袁总呢?”
袁辰飏没有出声,盯着男人手上的伤疤看,他微微眯了眯眸。
“是陪那个蠢女人来的吧?”季子辰将帕子拿下来放到口袋里,勾了勾浅色的唇,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身影,季子辰没了调侃的心思,“袁总,我是来和你说,既然当初答应了那个人要开始这个计划,那就好好执行,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乱了全盘计划!”
听到这样的话,袁辰飏皱了下眉,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也知道那个计划?是诈他的话?还是也是那个人安排好的?
这样的突然的话让袁辰飏无法判断季子辰到底是敌是友。
“我不懂你的意思。”男人单手插头,挽起的衬衫松散了些,遮住了露在外面的小臂上。
季子辰笑了笑,“我什么意思袁总当然懂,在那天的拍卖会上,他和我已经说过计划了。”他敛了敛笑容,“季家打算派季子逸和霍瑾南去英国处理些棘手的事情,我估计这几天季子逸会有动作,我希望你能在沈回来之前好好保护好那个蠢女人。”
沈字一出口,袁辰飏心里的戒备少了许多,但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要判断季子辰的身份,他还需要亲自和那个人确认。
袁辰飏冷哼了一声,“我会保护好她,但没不是为了谁,更不会和谁汇报。”
看着男人的眉眼和身后已经走近的女人,季子辰笑了几声,“袁辰飏,季家的事情你最好别管,否则那一天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况星桐走近的时候,听见季子辰狂妄的笑容,又想起况予怀墓碑被破坏的事情,心里的悲伤立刻被愤恨所替代。
“季子辰!破坏陵园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做的?”
“呵!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季子辰看了一眼女人因为愤怒眼睛睁大的小鹿眼,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况星桐,你别太天真了!沈上校回来了又怎么样?嗯?只要我想,你一样和你哥哥一样永远躺在那里任人欺凌!”
“你!”况星桐上前一步打算要教训坐在轮椅上的季子辰,却被袁辰飏拽了回来,手一用力把她护在了身后。
袁辰飏礼貌地笑了笑,明眸里没有温度,“季总,是不是上次我下手太轻了?这才过了几天,您的肋骨不疼了?”
他的明眸对上季子辰的,看着那双眼睛,季子辰莫名地觉得胸口的肋骨隐隐作痛。
上一次因为沈臻被绑的事情,他就领略过了袁辰飏这个人的身手,不得不说他下手真的挺狠的。
他从废旧工厂逃出来后做了检查,自己的肋骨都有轻微的骨裂。
他也确实知道袁辰飏在海城的背景,说实话,他也佩服这个人的能力和魄力。他想如果这个人没有软肋的话,那他现在一定比季子逸更可怕。
“袁总,我知道您的手段,但是你现在有软肋了,和季家斗只有死路一条!”季子辰微微侧了侧头,用下巴指了指袁辰飏身后的况星桐。
“她是我的软肋,但是也是我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