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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火场

远处的火焰撩拨夜空,一股股黑烟冲天而去,好像一头巨大恶鬼正在挣扎着爬出。

人畜声乱在各种声响里,浓烈熏味直往鼻子里钻。。

路上有许多奔走着的百姓,大多手上都拿着水桶,迎来的提着空桶打水,往去的提着水桶泼水。

既有奔走的,当然也有在路旁驻望着的,他们看着眼前的火场,有的悲哀,有的痛苦,有的已做不出表情。

那是昔日的京兆衙门,三重深院突然发起大火,火势正在蔓延,这条大街或许已保不住了。

一群穿着皂衣的衙快忙活在火场前,他们正在拆房子,火势已成了气候,若想在里面救人,只能是葬送自己,所以他们只能让火势不再蔓延。

火焰就好像是瓦窑寨的化身,这头恶鬼好像终于挣脱出来了,它从火狱里回来,带来毁灭。

许多人葬身在这恶鬼肚中,威严的大门早已成了恶鬼紧闭着的大口,但这恶鬼尤不肯放开它那血腥炽热的巨手,不停的伸长,一定要将那旁边的宅子纳入手中。

那高大宅子仿佛已被它指尖触碰到,只差毫厘,但突然,那宅子轰然一声,倒成一片废墟。

这毕竟是人间,不是这恶鬼的地盘。

那恶鬼已无了去路,徒劳的在嘶吼发着怒,它的火手仍在不停伸向那废墟,不甘心它的毁灭就此结束。

塌声,焦臭,尸骸。

黑烟旋天,大火怒吼。

火场一侧的高墙火势已渐小,只是火焰虽已小,余温却仍在,而且也没人能跳上这么高的墙。

一张湿透的毯子盖在墙头,赵崇景踏墙三步已站在毯子上,看着下面那重院落。

院落很大,墙下有个浅而宽阔的水塘一直蔓延到院落中央,所以这高墙才能在火场里幸存下来。

水塘的水并不是普通的颜色,而是红色,血一般的红色。

但凡还算活着的人都在那水塘的浅浅血水里。

可惜,已并不多了。

这火院里原本有许多人,现在也仍有许多人,只是大多数已倒下,只有三个还算站着。

他们不是被大火击倒的,而是被他们自己。

水塘正中一人手执塔锏鹰目睥睨,他的身后不远躲着一个满脸惊色的文官,他的面前是四具被砸得不成完形的尸体。

这四具尸体的正中,一个人尤用那断了一截的残刀苦撑着。

而这个人肩头已垮下一块,就好像叶环一样。

而这五人的周围,则是一大圈倒下的衙役,有的正在呻吟,有的,已不能呻吟。

手执塔锏的是李承光,文官是徐峦瑷,苦撑着的刘合。

黑烟一卷一卷袭来,刘合的愤怒在黑烟中尤其渗人,他的怒吼模糊传来:“你休要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劫没劫饷你比我们更清楚!”

李承光开口了,但赵崇景并没听清他说什么。

刘合怒骂。

李承光又开口。

刘合怒火尤胜,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了,一擎残刀,嗥叫一声就冲上前,赵崇景见势急急掠下。

但却已晚了。

铛然一声,刘合的残刀已碎。

还有他的头骨。

等赵崇景下到火场中才发觉...这地方并不是如外面看的一样。

他以为这是火场里的唯一有生机的地方,但事实这地方却好像地狱一般。

淡淡黑烟熏刺双眼,热气涌入口鼻难以喘息,而脚底血水浓稠粘滞,如果说这不是地狱,那至少也是那头火焰恶鬼的肚子。

而李承光就这样直直的站在这地狱里,一圈残缺的尸体围着他,身后火墙冲天而起。

他原本的绿衣已被稠血染红,脸上横来竖去的骨棱笼着阴影,血红塔锏斜指地面。

然后,他鹰眼一亮,笑了,满是血迹,遍布骨棱的脸,笑了。

他好像已不是人。

而是那恶鬼的鬼伥。

他终于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的嘴动了动,说了句话。

赵崇景并未听清。

但这绝不是问候,而是示敌。

而示敌是不需要回答的。

火势愈来暴烈,仿佛一群地狱的兵卒围簇着这两人,等着他们决出生死。

这地方已无退路。

火,火海。

岛,孤岛。

孤岛在火海,火海在身旁。

赵崇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承光的眼里看着他时一直有股恨意,浓得化不开冲不散。

这种人的仇恨,绝不会来的莫名其妙。

但也不必再问了,接下来的话,不是用嘴巴说的。

锵然,遏水已出鞘,洒落一地银光。

李承光又笑了,笑意渗人,一把扯烂身上长衣,露出精赤上身,一甩塔锏,嗡然作响。

轰一声巨响,高房在大火中崩塌,火焰卷上夜空。

水花一溅!

赵崇景率先而动,踏水疾行,手中宝刀如鱼,婉转迅捷。

李承光也动了,步履缓慢坚定,塔锏被他拖在身后,犹如大山。

两人相遇。

一声令人牙酸的嘶哑刀刃划锏声碾起!

然后化为敲击!

两声乱在水声火声中此起彼伏,交杂互错。

碾声夹杂在敲声中愈来愈短,敲声越来越快!

赵崇景围着李承光不断游走,手中遏水光亮曳出一缕缕光尾,然后消散。

李承光不断挥舞塔锏抵挡刀击,脚步随击随转,手中塔锏每一击都仿佛打入进九幽黄泉,再抓出万千厉鬼,阵阵鬼哭狼嚎从他塔锏传来。

铿锵啷然声愈响愈快,愈急愈频!

骤然遏水一闪!

李承光右眼光芒一暴!

砰然一声,赵崇景整个身子突然就被抛飞,在空中翻转不定,终于重新落在水池,仍然踉跄不断后退,三步!五步!七步!血水被一路不住溅起!

人虽退,锏未住,溅溅水光被一阵如兽长嗥击破,一条塔锏脱出一道水痕直奔赵崇景!

一声断喝止住水溅,遏水被平抬肩前刀尖斜前,如箭待发。

锵!

刀转!

鼓————响!

刀锏相击响如瓮鼓,李承光状若癫狼,手中塔锏一马当先就是他的狼头!

火焰兀然冲天而起,连火也仿佛迎着他的疯狂而高涨!

鼓急!

血池刀光火花飞射如星。

鼓愈急!

一阵狂风忽然卷带无数烟霾火灰呼啸而来。

火头被风势斜在血池,两人被火光遮盖,但火焰狂风中鼓声不息!

风烈!

鼓愈烈!

铿锵鼓声愈响愈快,已成了一片响声,直振聩耳际!

兀然一声狼嗥,血池猛然一声炸响!好像一束雷霆在耳边炸开,那一片连响随即消失。

漫天血水被炸上天际!

嗡。

风停。

鼓亦停。

无声。

无光。

漫天血水开始沙沙落下。

血水溅下,两个如同浸过血的血人兀在眼前。

一个手上拿着刀,一个握着一个手柄。

握手柄的是李承光。

那威震中原的塔锏只剩下一个把柄,一道长长的刀痕从他左肩直拖到右肋。

他还站着,但却也只是站着而已,虽然眼中恨意浓如黑烟,但却....

谁也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恨赵崇景,但这也不重要了。

他已死了。

赵崇景却还活着。

旁边宅子的屋脊上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到赵崇景后,高呼一声:“老景!”

赵崇景抬头看了看,这人他不但见过,还认识,不但认识,还很熟悉。

方圆。

方圆旁边的那人他虽然不认识,但也还算见过,曾经的京畿路总巡捕,霍难。

方圆一看见赵崇景就掠下屋脊,两人大笑而拥。

事情虽然还没算过去,但他们都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这时候不高兴,什么时候欢笑呢?

他们在火场里又跳又笑,好像周围的大火与他们丝毫无关一样。

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刘合刚刚说的很话很清楚,很愤怒,赵崇景并不觉得他会在那种时候说谎。

方圆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你想知道他说没说谎,这倒容易,听说狗能嗅到谎话的味道。”

方圆又笑道:“而且恰好这里就有条狗。”

他们还活着,但活着的也不止他们,徐峦瑷也还活着,不过已昏厥过去。

这里就有一个水塘,泼醒他并不费劲。

徐峦瑷一个扎子就坐了起来,惊魂未定的四处看了看,嘴上猛地喘着大气。

赵崇景见状只好先开口,道:“徐大人好。”

徐峦瑷像是这时候才发现旁边站着两个人,脸色变了变,却什么都没说。

赵崇景道:“劫饷案是谁做的?”

徐峦瑷像是没有听到,仍在抖个不停。

方圆大声道:“徐老狗你要是说不出话,那我就送你上路吧。”

徐峦瑷被一吓,磕磕巴巴的开口了,道:“此事...经已定案,正是瓦窑寨的...山贼做的。”

赵崇景唾道:“胡说,刚刚那人就是瓦窑寨的大将,他为何在那种关头说谎!”

徐峦瑷被赵崇景一唾,像是吓懵了一样,很难想象一个把京兆四世家和钦差捏在手里玩的人物,会摆出这样的表情,道:“朝廷..已下公文,确实是瓦窑寨...”

赵崇景气笑了,道:“那钦差也是瓦窑寨杀的吗?”

徐峦瑷又好像听不到,不谈为官之道,单论装聋作哑这人倒是一把好手,而当官的人,这一项本领却是不能缺的。

还好这次不用方圆吓唬他了,徐峦瑷眼里闪了闪,道:“刺杀钦差的是华东升,这..”

赵崇景怒道:“华家刺杀钦差就是你教唆的!你敢不承认么?”

徐峦瑷低下了头,好像不敢回答这问题。

方圆笑道:“他要是打死也不认,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快点把他杀了吧,咱们喝酒去。”

赵崇景叹了口气,道:“好歹也要证据确凿再杀他,现在单凭只言片语怎么就能轻易要他性命。”

方圆笑道:“你又来老迂腐那一套了,你都知道钦差是他害的,劫饷又跟他不清不楚,不把他杀了还等着他跟你浪子回头吗?”

徐峦瑷本来就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现在要把他浑身骨头都抖塌了,道:“华东升....要杀钦差...是因为他家的产业被钦差关停了,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方圆听着徐峦瑷说话,又笑了起来,道:“你看,他肯定不会承认,你还能把他怎么样?”

赵崇景脸色沉得跟锅底一样,道:“你有没有让梁天羽出卖华家?”

徐峦瑷抖着点了点头,道:“有。”

赵崇景怒道:“你为什么要钦差死?”

徐峦瑷断断续续道:“钦差下派京兆两月,得罪的人不少,更何况...也不是我要杀他。”

赵崇景道:“你还敢狡辩,华东升若没你的暗示,他敢对钦差动手?况且你早已跟梁天羽通好气,只等钦差一死,华东升也绝对活不长!”

徐峦瑷这才抬起头正正的看了眼赵崇景,像是奇怪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赵崇景道:“是不是!”

过了许久,徐峦瑷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赵崇景道:“那我现在杀了你,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徐峦瑷急了,道:“华东升不干不净,他的侄子华旷本来是看管银仓的司户参军,一知道朝廷派钦差清查劫饷案后就上吊了,他绝对不是好人。”

赵崇景皱眉看着他道:“你是想说是华东升劫的饷?”

徐峦瑷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干不净。”

赵崇景道:“不干不净就设计把他做了吗?”

徐峦瑷道:“我并没有设计...我只是试了试他,如果他心里没鬼,那我怎么说他也不会刺杀钦差。”

忽然有一笑声传来,道:“好个徐峦瑷,这下子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霍难不知什么时候跳了下屋脊,正杵着一根拐杖拐了过来,方圆见状快步过去扶住了他。

如果说往日霍难不像个捕头像个富家公子的话,那现在他就像个病得快死的富家公子。

他的脸上已被刺上金印,双脚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鞋子也穿不了,整个人比起在开封的时候瘦了一大截。

看见这人,徐峦瑷脸色变了几遭,阵红阵白。

霍难笑道:“徐大人看见我很惊讶么?毕竟我本来已是死人的。”

徐峦瑷连话也说不清楚了,道:“我..你..。”

霍难道:“徐大人莫要装傻了,你的胆子根本就没这么小。”

徐峦瑷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仍在抖个不停。

霍难嗤笑了一声,道:“既然这样,容我问徐大人几句话,华旷上吊前最后见的人是你,这是为什么?”

徐峦瑷道:“饷银...丢了,我问问他也不为过吧?”

霍难道:“那为什么你问完他就上吊呢?”

徐峦瑷道:“他..畏罪自杀。”

霍难道:“什么天大的罪能让他不敢跟自己大伯商量商量?华旷是华东升亲侄子,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被你吓一吓就上吊,岂非太过玩笑了么?”

徐峦瑷不敢回答了。

霍难道:“那好,我再问你,华东升在京兆作威作福还行,但出了京兆,他怎么无声无息的杀掉一百多名押送官兵?”

徐峦瑷道:“或许他与瓦窑寨商量好了...”

霍难道:“瓦窑寨大寨在虢州,那他们怎么将银子运回几百里外的虢州?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十几辆马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运出去的。”

徐峦瑷不说话了。

霍难道:“我第一次看到那堆石头就知道,若是瓦窑寨,劫银劫了就是,为什么还要费功夫搬石头,况且饷银运送怎么也要经过虢州,他们还巴巴的跑到华阴去劫,莫不是怕官兵走的路太远,太累了么!”

徐峦瑷道:“你想说什么?难道那些官兵走到一半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了么?”

霍难道:“不错,运饷统制使是你的亲弟弟,也只有他才能一个人就能无声无息的将这一百多人杀死。”

徐峦瑷道:“绍平虽是我亲弟,可他也死在华阴,况且他凭什么一个人杀掉一百多人?”

霍难道:“他是运饷官兵统制使,他只要在歇息时在饭菜里下些药,那一百多人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徐峦瑷嘎声道:“可他也死在的华阴!”

霍难道:“他只是衣服死在了华阴,这种事情简单的要命,徐大人还是找别的借口吧。”

徐峦瑷已说不出话,霍难咳了咳,道:“你用石头调包银子,而这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运送往东京的花石纲。”

霍难接着道:“石头变了银子,那银子自然就变成石头,这笔银子估计就在仓库里以石头的名义放着吧?徐大人。”

徐峦瑷低着头,好像是认了输。

方圆笑了,点了点头道:“我懂了,只是想不到这老狗能想出这么毒的计。”

赵崇景好像还不懂,或许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懂,他看着手中的遏水刀,仿佛有点刺手。

徐峦瑷眼里的惧意渐渐变了,变得平静起来,甚至还理了理头发。

然后他说话了,道:“你猜得不错,不过那些饷银已不在我手里。”

霍难笑了一声,道:“徐大人还不愿意说实话么?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你舍得么?”

徐峦瑷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纵然舍不得,也是容不得吝啬的。”

霍难道:“什么意思?”

徐峦瑷道:“这笔饷银在京兆征收时辽国还不可一世,但等到发放路上,辽国已然覆灭。”

霍难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峦瑷道:“天下动荡祸乱四起,如果我死抱着这银子,最后也不过陪我葬而已。”

霍难道:“那饷银呢?”

徐峦瑷道:“我已将其沿河发向金国。”

三人目光怔怔,像是被惊呆了一样。

方圆先说话了,道:“这就奇怪了,你好好的大官不做,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功夫当汉奸呢?”

徐峦瑷道:“如今辽朝已然覆灭,金国却兵锋仍盛,难道还会就此停歇下来?他们不久便会顺势南下,我不过明哲保身而已。”

霍难怒道:“你身为大宋朝臣,既看出金朝势将攻宋,不思御敌保国之计,还将饷银拱手白送敌寇,你难道不知脸红?”

徐峦瑷笑了,道:“早在朝廷与金国结盟攻辽前我早已三番上奏,却只得了个下放西北的下场,宋庭满朝奸谗,短视贪婪不思进取,我进不得,难道还退不得么?”

霍难气得满脸血红,不顾自己的伤脚,一脚将徐峦瑷踢翻,怒声骂道:“无耻匪类,误国奸臣..”

霍难说着就从赵崇景手里抢过遏水,一刀就朝徐峦瑷捅了过去。

徐峦瑷没死,方圆拦住了。

霍难样子已不太对劲,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红得像要渗出血,方圆只好一指将其点晕。

方圆将霍难交给赵崇景扶着,赵崇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根木头一样,不说话又不动作。

徐峦瑷倒在血池,还带着笑意看着方圆,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说出来么?”

没有回答,当然没有回答。

徐峦瑷自顾自的说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虽然蠢了点,所以你们还是可以到我这边来。”看他的样子,躺在地上的好像是面前的三个人。

方圆道:“到你这边?你是哪边的?”

徐峦瑷道:“金国这边。”语气平淡,像是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方圆笑了,道:“为什么?”

徐峦瑷也笑了,道:“你三人都是罪人,一个刺配流犯,两个花红通缉,如果不来我这边,你们余下大半辈子只能在躲藏中度过。”

方圆笑道:“我们是罪人,但你也是吧,要论杀头,要先杀的肯定也是你的头吧。”

徐峦瑷道:“杀头?我当然不会被杀头。”

方圆道:“为什么?”

徐峦瑷道:“宋庭不杀文臣,更何况..饷银所涉官员诸多,有很多人不愿意我出事。”

方圆道:“哦?意思是你还有同伙?”

徐峦瑷笑道:“当然不是同伙,他们都是些很蠢的人,只会收钱办事,就是那种蝇营狗苟的蠢人。”

方圆想了一想,道:“明白了,虽然你们不是同伙,但这件事你利用过他们,所以他们也怕你出事。”

徐峦瑷眼睛一亮,道:“你很好。”

方圆道:“我很好?”

徐峦瑷道:“你是个聪明人。”

方圆脸色古怪,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

徐峦瑷道:“既然你是聪明人,那你该选一边了。”

方圆笑了笑,小声道:“有时候我也会蠢。”

徐峦瑷脸色僵硬,半响后道:“为什么?”

方圆笑道:“因为我跟你不是同样的人。”

徐峦瑷像是被触怒了,道:“不是?你以为这世上是家家酒么?你是好人,别人是坏人。”

方圆冷冷的看着他,道:“世上当然不是家家酒,但人也总有好坏。”

徐峦瑷面容扭曲了起来,道:“你们这种自诩侠客的野夫,假仁假义以武犯禁,你们这些畜生做的混账事可要比我多了。”

方圆道:“你目中无家无国,只为自己名利私欲,你也配骂我?”

徐峦瑷面容已丑恶如鬼怪,道:“你又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个村夫野人,你又何曾在朝堂上千夫所指,昔日我一片报国之志,下放西北又有谁替我说情了?”徐峦瑷强撑着要站起来,语无伦次的骂着。

徐峦瑷站不起来,也骂不出,遏水在方圆手里。

血在流,徐峦瑷的血。

徐峦瑷虽然又奸又坏,却不能否认他绝顶聪明,但他今日下场也是拜他的绝顶聪明所赐,如果他能笨一些,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赵崇景叹了口气,道:“他是个可怜人。”

方圆摇头道:“绝不是。”

赵崇景道:“他本来一腔报国之心,屡经挫败才变成今日这模样,这还不可怜么?”

方圆道:“我只知道一件事,人是不会变的,若你觉得一个人变了,那只不过他把自己藏起来了。”

赵崇景道:“什么意思。”

方圆道:“徐峦瑷本来就是名利之徒,只不过在宋庭无法立足,转而投奔金国而已,如果你信了他的鬼话,那你就上当了。”

赵崇景道:“人真的不会变么?”

方圆道:“难道你因为上谏被贬,就会叛国仕敌么?”

赵崇景当然不会,无论借口多么好听,坏人就是坏人,错的绝不是世界,世界本就是如此残酷。

赵崇景长喟,道:“但若果你我到了他那境地,又该如何?”

火势愈小。

方圆看着燃烧的高房,轻叹道:“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

“可以无悔。”

火还在烧,只是已小了许多,明眼人都能看出已烧不了多久了。

或许,马上就要灭了。

又或许,其实早已灭了。

只是火星还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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