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厅之内,觥筹交错,酒席之上,玉食珍馐。
主桌主陪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那是华东升华大爷,京兆长安最大的世家阀门的当家。
这是华老爷替徐峦瑷,京兆府徐府尹做寿。
华东升正咪咪的笑着,对主坐的鼠须汉子说道:“徐大哥,来,小弟敬你一杯。”
虽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称呼一个中年汉子为大哥很奇怪,但是在座的众人都笑脸盈盈,不觉有什么不不对。
徐峦瑷被叫了一声大哥之后满脸都笑开了花,但却还摇手道:“华大爷你这是要晚辈折寿呀,这声大哥晚辈可受不住。”
华大爷笑道:“俗话说能者居之,老朽不过痴长几岁,徐大哥却不过不惑之年就位居封疆大吏。这次湖县暴民动乱更是仰仗大哥你一力平息,不然在座各位的田亩都要被暴民抢了去了。这声大哥,徐大哥你受得住!“
徐峦瑷更是已笑得看不见眼睛了:“说起这件事,还是要感激各位鼎力支持,来,在下敬各位一杯。”说完拿着酒杯站起来,一仰首就把杯酒喝尽。
在座的众人也都站了起来,随着徐峦瑷更尽杯酒,顿时一阵大声叫好。
华老爷也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徐大人德比孟尝,才胜张良,实为人中豪杰,我们也敬徐大人一杯。”说完,众人又都站了起来,给徐峦瑷敬了一杯酒。
华老爷见众人都已饮毕,又赶紧吹道:“这次我们几个老废材只是卖卖蠢气力,若没有徐大人坐镇中央,运筹帷幄,我们哪能成事嘛。”
一座的大贾名流连连点头称是,对于老废材这个名号丝毫不谦虚。
徐峦瑷勉强睁开一点那眼睛,嘴却咧到天上去了,缓缓摇手说道:“莫要说咯,诸位大贾世家当家若是老废材,那晚辈就是破炉灶了。”
这话说得狗屁不通,莫名其妙,你是破炉灶那岂不是要抓着老废材烧?但是徐大人官威颇大,他嘴里若是汪汪吠两声出来,别人怕是也只能急急端上两盘黄金物来孝敬他了。
于是众人听徐大人妙语一出,顿时哈哈大笑,满堂官贵一片欢快融洽。
“哈哈哈哈哈!”
笑声虽能暖场,但也要适量。你如果是一个聪明人,就要知道不该不知时宜的乱放笑声。
所以众人大笑之后,又都时宜的止住,不过,却有一声大笑还在安静宴厅里强撑。众人顿时都不敢出声,举目四盼企图找出这不识相的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越笑越大,越笑越长。笑声荡在华厅映得徐大人铁青的面孔甚是不善。
众目之中,方圆慢慢站了起来,换了口气,笑嘻嘻的说道:“徐大人莫要见怪,只是小人一想到各位老爷是炉灶废材,那酒宴上的各位小吏小卒就只能是炉底的炭灰了。”
坐他旁边的赵崇景一直不说话,这时笑着搭了一句,道:“那这京兆一府的刁民就是热火上的肉羹了。”
厅上的客人脸色霎时就变了,徐大人脸色更是铁青变成了铜青,华大爷一阵咳嗽,连连招手唤他府上的管家。
方圆神色一正,对着赵崇景说道:“兄台这话不见得。”
赵崇景正色道:“哦?敢问其方。”
方圆说道:“要入老爷口的,少不了也是翅羹,区区肉汤不入口尔。”
赵崇景哈哈大笑:“这市井刁民也能熬出翅羹来莫?”
方圆继续道:“那刁民煮得血肉尽靡,骨刺不就自从中来了么。”
赵崇景笑道:“鱼翅乃海中霸王之翼,这区区刁民骨头刺渣子,怎么比得上?”
方圆瞧着徐峦瑷,慢慢道:“无德小人能比做孟尝张良,那骨头渣子又何妨当作珍肴鱼翅。”
赵崇景还没听完就已开始笑了,等到方圆把话说完,他已笑得直不起身。
徐峦瑷气得鼻子像是冒出了白烟,华大爷的管家终于带着人来了。
还不待华大爷吩咐,那管家就已带着一众家丁朝着方圆走了过去。
方圆看着那一众家丁,笑了笑,说道:“今日难得有兴致,且待不才为徐大人作诗一首。”
赵崇景终于缓过来气,看着那一众家丁,托着脸笑道:“我看你还是先为自己做篇讣告要好。”
方圆踱步吟道:“体瘦饱藏满肚油。”一句出口,家丁已来到他身旁伸手抓他。
方圆一迈脚,那家丁就抓不着了。之见他接着道:“齿利甚喜黄金臭。”
方圆又道:“你猜这是啥玩意?”那几个家丁以为撞了邪,急匆匆的往方圆扑去,只见方圆又是一步,那几个家丁就滚到地上去了。
方圆一步一步的走着,已快走到门口,长吟:“正是京兆徐老狗!”
赵崇景看着方圆不禁笑道:“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算诗莫?”
方圆大声答道:“说得好!这东西就叫做‘不是狗屁'!”话刚说完,他的人一闪身出了门口就不见了。
那几个家丁终于挣扎起来了,走出门口一看,却连这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管家扭头一看,只见赵崇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空座位尤其刺眼。
华庭忽然有点绿灿灿的,原来是徐大人的铜青脸色照出来的。
绿得很奇怪,甚至有人心里在想为什么这人的脸能照得大厅都绿了。
只是没人敢说出来,也没人敢笑出来。
月黑风高,漫野无光。
刚刚那两人其一的赵崇景独自走在城外路上,大路上只有一阵接一阵虫鸣,窸窸窣窣的小兽钻行野草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方圆忽然从后面冒了出来,手里的大包袱包着一大包东西,挎挎作响,像是石头,又像是银子。
当然是银子。
只有银子才会这么臭。
他们原来并没有这包袱,赵崇景当然猜到方圆这包袱里都是银子,也猜到他这包袱是从哪来的,但却没有开口。
两人都自顾自的走着路,田野之间的虫鸣尤为响亮。
赵崇景身材高大,抬腿迈步英武逼人,正正是直鼻方腮,剑眉星目的好汉子,但脸上却毫无表情,要不是他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你甚至会奇怪这人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赵崇景毕竟不是石头做的,所以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道:
“你那包袱哪来的?”
方圆笑了笑:“你应该猜得到。”
赵崇景道:“徐峦瑷?”
方圆只笑,不说话。
方圆是个白脸书生,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睛总是半睁半闭,而且动不动就扯起嘴角冷嘲热讽,比起英俊厚实的赵崇景,这人实在有点‘讨厌’。
但这时嘲讽的却是赵崇景:“哼。”
方圆回道:“你在笑自己。”
赵崇景说道:“也在笑你。”
方圆道:“笑我?”
赵崇景道:“笑你成了个贼。”
方圆笑了,道:“我并不是成了个贼,我一向就是个贼。”
赵崇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圆又道:“师傅又没让我们不做贼,更何况这贪官的钱,不拿白不拿。”
赵崇景道:“你缺这钱么?”
不等方圆说话,他又道:“你就算把他家都搬光,就算像泼妇一样骂得他狗血淋头,他还是青天父母官,你我也还是泼皮臭无赖。”
方圆也笑了,道:“无赖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他这样的人也不值得羡慕。”
赵崇景道:“不值得?”
方圆道:“不值得。”
赵崇景笑了笑,道:“堂堂封疆大吏,治民安国的一府之尹,不值得羡慕?”
方圆道:“纵然是皇帝不也是吃饭睡觉放屁拉屎么?更何况像徐峦瑷这种人,整天想着主意从这搞钱,从那害人,分明已经掉进个窟窿里,到死也爬不上来了,哪够得上浪迹天涯来的痛快?”
赵崇景笑道:“喝不到的酒总是酸的。”
方圆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我喝不到的酒岂止是酸,简直臭如泔水!”
赵崇景本来想板着脸,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两人大笑。
长安洛阳皆是汉唐古都,两地相距七百多里,虽然一条大路直通,但步行最少也要十来天,若是你马快的话,也要三四天才能到。可是这两个无赖,可能生怕被人追上,出了京兆才过了七八天,他们就已到了洛阳城野。
毕竟也是,京兆府尹怎么也不能算是小官,他们野性起跑到别人寿宴闹了一顿,还偷了别人的钱,如果不赶紧跑,那要是被抓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这是路上的一间茶铺,方圆和赵崇景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磕着花生。茶铺外烈日炎炎,晒得地上仿佛都冒出烟了,铺子里只零散的坐着几人,更多的西北糙汉子蹲在门外篷布阴下乘凉。
“我很奇怪,那些村民醒来之后,看见地上有这么一大块银锭会什么样子。”方圆道。
赵崇景看着门外闲聊的汉子,说道:“大概很高兴吧,毕竟他们几年都挣不来这么一块银子。”
方圆‘波’的一声剥开一粒花生,说道:“他们没这银子的时候,日子也过得很好,为什么非要得了银子才高兴呢?”
赵崇景道:“也许这点闲钱可以让他们痛快一段日子,又或者轻松一段日子。”
方圆长叹道:“俗人耳,俗人耳~~”
赵崇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世上俗人可比你这种痴汉多。”
赵崇景又接着道:“毕竟谁也不会把辛苦得来的钱,想也不想的就丢到别人门口。”
方圆道:“这钱来得一点也不辛苦,那狗官敛来的钱财可不少,我甚至没怎么找就发现那堆银子了。”
赵崇景道:“要是你失手了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方圆听后瘪瘪嘴,看着碟里的花生发呆。
忽然大道上来了一个庄稼汉,还未进茶铺就朝掌柜大喊:“给俺来碗梅汤!”
门口的汉子纷纷向他道好,其中一个汉子问他:“老五,今儿这么早回来?”
老五嘿嘿一笑,道:“今儿生意好嘛!”这时掌柜把梅子汤端了过来,他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接着说道:“我跟你们说,京城李员外家碰到了大麻烦哩!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方圆插嘴问道:“李员外是哪个李员外?”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脸鄙夷,有人道:“李员外你都不知道?李员外就是李大财主,洛阳王,整个河南府半数的产业都是他们家的。”
方圆心不在焉的点了一下头:“哦。”
门口的汉子问道:“老五你就吹吧,李员外还能有麻烦?莫不是你被日头晒昏喽?”
老五嘿了一声,大声道:“遭了大仙算不算麻烦?”
汉子又问道:“遭大仙?你说说。”
老五却已端着梅子汤喝了,睬也不睬那汉子,他握着这乡里第一手的新闻,当然有资格摆架子。
于是众人都说满好话,好让他赶紧把这故事说出来。
赵崇景低声问道:“遭了大仙?”
方圆瞧了他一眼,笑道:“就是妖怪,狐仙蛇仙黄大仙,总之就不是好东西。”
赵崇景点了点头。
那头老五已开始说了,道:“李员外他大孙子遭大仙迷了,现经已痴了。”
老五又喝了一大口梅子汤,道:“据说啊,据说,李公子一晚在凉亭乘凉,忽然从天下飘下来一位仙女,这仙女长得啊,就跟个仙女似得!”
茶铺的汉子们听老五这形容,顿时笑出了声,形容得虽然淳朴,但却很到位。
老五也哈哈一笑,接着道:“李公子一见那仙女就呆了,连忙向那仙女求爱,那李公子长得也是俊秀,那仙女一看也是喜欢,连连就答应了他。”
众人又哈哈大笑:“你怎么还知道李公子跟仙女求爱呢,恁看着喽?”
老五一瞪眼:“你们是没脑袋么,这还用想,这郎才女貌,仙子不是喜欢李公子,那她凭什么下凡。”
众人让他接着说,老五又说道:“就在这时,李府里一个佣人,怕李公子着凉,给他送衣服来了,这下就糟了,那仙女一看见别人,咻的一声就不见了。”
众人等着老五故事说完,老五把碗里的梅子汤喝完,道:“那仙女走了之后,那李公子就痴了,整天也不吃饭也不睡觉,就坐在凉亭里发怔。可是那天之后那仙女就再也没来过了。你们说,这是不是怪事!”
门口的汉子们一听都连连点头,纷纷都说谁村谁家也碰到大仙,最近日子实在不太太平。
老五又开口道:“李老爷找了好几个道士高僧都治不好李公子,现下发了街招,要是能治好这李公子,嘿嘿。”
有一个汉子笑着问道:“嘿嘿是什么意思?”
老五道:“这你也不懂,给李少爷治好了病,那李老爷不得谢谢你吗!”说着拿出两根手指摩挲着,一脸老练神情。
谢谢别人最简单的法子嘛,就是送钱。
而李员外家最多的就是钱。
老五又道:“毕竟现在李少爷可是茶水不进,要这么下去,李老爷不但儿子没了,连这孙子也要没咯”
赵崇景听完后,转过头望向方圆,发现方圆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开口,就已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平心而论,他们不是为了钱才凑这热闹,纯粹因为这事情好玩。
毕竟,仙女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李府在中原简直无人不识,洛阳汴京一带十有五六都是他的产业,虽然发家在洛阳,但是府邸却在东京。而且听说最近还与权倾天下的“媪相”搭上了线。
赵崇景跟方圆并没有在洛阳停留太久,夜里暗施脚力,天还黑着就已到开封城野,再慢悠悠的走上一会,天色已然大亮。
天下太平已百多年,纵然朝廷奸妄当权,敛财名目数不胜数,但毕竟是慢刀子割肉,况且天子脚下,日子怎么也不能说糟糕。还未入城,车马之声已传来耳边,商铺林列长街,映眼之处只有繁华。
虽然京城实在不小,但李家在这京城地面实在是无人不知,不费什么功夫,他们已找到李府。
不过这不是李府的大门,而是后院的围墙。
“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大门?”赵崇景说。
“因为我平生最不喜打交道的除了贵,就是富。”
“所以你成不了出息。”赵崇景道。
方圆不理会他,看着李府的围墙道:“这墙至少有三四丈,寻常的蹩脚贼子连墙头都摸不到。”
赵崇景看着高墙不发一言,忽地转身走开。
“你要去哪?”
“睡觉。”
“也对,仙女怎么会在白天现身呢?”
“对了。”
方圆咂咂舌,道:“我倒是想先吃点东西。”
还没找到在哪里睡觉,两人就已被两件事淹了耳朵。
第一件就是李府谪仙下凡,市井都传言仙子带着宫斌仪仗下凡李府。满城好奇的人几乎把李府的门槛踏烂了,只是想在夜里一睹九天谪仙。
第二件却是京兆府运往开封的抗辽军饷两天前途径京兆府下华阴县被盗,数目甚大,一时震惊朝野,圣上急遣钦差火速往京兆追查失银。
太白楼是中原最响亮的酒楼招牌,其在京城的主店更是无人不知,其老板兼大厨彭大头是名遍天下的御厨郭大师傅的弟子。
郭大师傅虽然早已隐退山林,但是江湖中人皆以尝过一口他的菜肴为傲。
而且郭师傅虽然厨艺冠绝天下,但他先闯出名头的却是自己的武功,他已成名数十年,而且不是小名,他的名气甚至已传遍天下,而能出大名的人,当然不会没有真功夫。
郭大师傅的真传弟子当然也技艺高绝,但彭大头已不太自己下厨,靠着他师傅的名声,就可吃下半个京城的酒楼生意,所以近年来他已渐渐从厨子转作老板。
但今日他却亲自下厨,只因他的同门师弟霍难,被破格提为汴京巡检司总都头,随钦差前往京兆调查窃案。
霍难锦衣高靴,看上去英姿飒爽而翩翩风度,像斯文将军而不像巡检都头,正坐在里桌与他彭师兄细谈其中干系。
霍难细声道:“华阴离京兆府只两百多里,运送官兵却连贼影都看不着,这里头的蹊跷可不小。”
彭大头捻须道:“有什么头绪么?”
霍难忧心忡忡道:“以现在官兵的口供来看,如果不是官兵饭食被下药,那就是高人下手了,又可能..。”
彭大头问道:“可能?”
霍难低下了头,转瞬又抬起,道:“没事。”
彭大头道:“啧,那就没别的线索了吗?”
这时太白楼人满为患,楼上桌椅早已挤满了人,人们都吵吵闹闹的吹着牛。
赵崇景和方圆这时就坐在他们边上的桌上,虽然彭大头跟霍难细声交谈,但他们仍能听到。这时皆一脸诧异,几天前他们来汴京时就经过华阴县,却从不曾在路上听到半点消息。
赵崇景这时搭话道:“难道华阴附近的百姓也看不到贼人么?”
霍难见有人插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崇景。
赵崇景道:“在下赵崇景,这是在下兄弟方圆,数天前我们正从长安过来,沿途却不曾听到半点消息,所以才奇怪问道。”
霍难作辑笑道:“在下霍难,兄台二人神采非凡,不知兄台二人来汴京何事?”
赵崇景笑道:“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来游阅京城的闲人。”
霍难道:“足下口音,像是蜀中一带的好汉?”
赵崇景拱了拱手道:“正是,霍哥哥好耳力。”
彭大头笑道:“哪什么好耳力,我这师弟在公门待得久了,总是问长问短失礼江湖豪杰,二位不要见怪才是。”
霍难也笑了笑。
赵崇景笑道:“霍哥哥身处公门,多留心眼也是好事,刚刚听到二位在谈论华阴窃案,不知现在如何了?”
霍难笑道:“我现在还未到华阴,还不清楚事态如何,但以通报内述,我猜应该是药匪下手。”
赵崇景道:“中原一带江湖豪客众多,如果有心,弄点麻药确实不难,但如果说无声无息药翻数百官兵,恐怕也不太可能吧。”
霍难看了他一眼,道:“正是如此,所以这案子才...奇怪得厉害。”
赵崇景凝目思考,忽而叹道:“唉,现在世道愈来不太平了。”
霍难也叹了口气。
赵崇景转过头,笑着道:“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官门中奔波的人。”
彭大头笑道:“食君禄忠君事,纵然辛苦一些,也是他们这些人的分内事。”
赵崇景想了想,笑问道:“霍哥哥可知道这几日李府的事情?”
霍难笑道:“这事京城现在人尽皆知,在下这种吃这碗饭的若是还不知道,那可说不过去了?”
赵崇景道:“不瞒霍哥哥,我们兄弟两就是听到这传闻才进京城凑凑热闹的。”
霍难奇异道:“哦?两位对狐媚怪异之事也有涉猎么?”
赵崇景刚想开口,但楼下忽然有人催促霍难,一声比一声急。
霍难站了起来,拱着手笑道:“在下另有要事,两位哥哥告罪。”
彭大头也跟这告了个罪,跟着霍难也走了。
赵崇景这时问方圆道:“你那天的银子从哪里拿的?”
方圆道:“什么叫拿,那叫偷,我是从那狗官家里偷过来的,跟什么饷银绝没关系。”
方圆接着道:“你觉得这火会烧到我们头上来?”
赵崇景道:“你那包袱我掂量过,顶多三百来两的样子,这贪官家业这么大,是看不上这点银子的。但是我们在华府行迹暴露,我担心多少会有些牵连。”
方圆道:“那怎么办?”
赵崇景道:“我也不知道。”
方圆笑道:“我倒是知道怎么办。”
赵崇景:“嗯?”
方圆道:“我们吃饱睡好,晚上去爬瓦看仙女,看到之后呢,拔腿就跑。就算他们要抓我们顶罪,也找不着我们。”
赵崇景苦笑:“那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就跑?”
方圆道:“因为见不着仙子,你拿十头牛也拉不走我。”
赵崇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看来这就是最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