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请自来的被召唤者

指尖教会巨大磅礴圣殿门前，广阔的教会广场上，许多繁杂的魔法阵已经在地上绘制完成，身穿白色丝质长袍的少女们站在各自的魔法阵前侧，围观的信徒们逐一过来，在广场四周规整排列的长椅上依次坐好。圣殿门前台阶的最高点上，年迈的教宗带着慈祥的笑容长身而立，俯视广场中一个个刻画完毕的魔法阵，满意地点点头。

山栗是站在魔法阵中央少女中的一个，她同样身着白色的丝质长袍，黑色及肩长发束在脑后，她的双眼中蕴含着坚定的信念，那是对自己能力天赋的自信，是长期努力而得来的果实。

“你已经优胜十一次了，不该失败一次，分点机会给我们吗？”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样身处于一个魔法阵前侧的少女，淡色短发的卓娜似笑非笑看向这边。

山栗没有回答。

“那就先祝你好运吧。”卓娜冷笑。

随着教宗一声令下，山栗马上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清晰吐出奇异的字节，这是第四季度的最后一次召唤。指尖教会圣女的召唤每年会分为四个季度，每个季度有三次召唤。这些遵循契约而来的召唤者们，将是撕破冬日帷幕的重要战力，而他们之间战力的评比，也是圣女们教会评价的基础。

突然山栗召唤阵上绚丽的光芒四射，构成魔法阵的线条与文字律动交融，一道光柱划破天空骤然而降，击乱了正在汇合于一处的线条与文字，掀起狂风。

人群哗然。

这是召唤术进行到后期才会出现的景象，而山栗才刚开始念咒语，她神色慌张，显然魔法阵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一旁的卓娜看向这边，心中不由暗喜，魔法阵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山栗的咒语才刚开始，魔法阵就被引动，显然是因为魔法阵绘制时的出现了差错，而导致现在的暴走，这种情况的结局，通常是绘制魔法阵的材料魔力被耗尽，而且什么东西也召唤不出来。

“你也该失败一次了。”卓娜心中暗道，而后专注于自己的召唤，心神不再被外界打扰。

山栗魔法阵中央的光柱由纯白渐渐转暗，狂乱纷飞的线条与文字粗暴地扭合在一处，光柱由天空最高的端点开始出现裂纹，须臾之间裂纹已遍及光柱的底端。

山栗嫩白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颓然后退几步，已经放弃了对魔法阵的操控，阵中所储存的魔力已经见底，失败看起来在所难免了。

围观的教徒有不少人发出遗憾的叹息，高高在上的年迈教宗目光移往他处，不再关注这里。

光柱完全碎裂，构成魔法阵的剩余线条分崩离析，一人出现在阵法中央。

“比云霄飞车还刺激啊。”吴烦晃晃悠悠站起来，不忘拿起跌在地上的攻略书。

“要不是你念错好几次咒语，还带点结巴，咱们早就来了。”攻略书抱怨道。

“太拗口了啊，你还念那么快，我怎么能跟得上你。”

广场上落座的信徒们发出一阵嘈杂，这场眼看就要失败的召唤居然成功了！

而且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迅速的召唤，作为召唤者的圣女咒文第一段还没念出来，召唤物便迅速临降，即使是在指尖教会漫长的历史中也未记载过这样的召唤。

山栗愕然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吴烦，为这场召唤她已经准备了足足一个月，但她刚才只来得及读出大段咒文的前几个字节。

她望向台阶上的教宗，发现教宗满脸沟壑深堑的皱纹也已经凝固，不复之前的祥和模样，一双苍老的眼睛望着这边，不知在思考什么。

吴烦站在这场惊讶风暴的中央，他捧着攻略书，身穿军训服，脚踩印有对称Q版棕色鳄鱼头的棉拖鞋。

“现在赶紧去你的召唤者面前。”攻略书提醒他。

“那个大爷？”吴烦向台阶上走去。

“不对，你走反了。那是教宗，召唤你是圣女！”

“你告诉我哪一个啊，下面这么多圣女。”吴烦急忙转身走下来。

“你是眼瞎吗，不会自己看看……别往那边去了老哥，见了双马尾就走不动路吗？没看见人家还在念咒？是单马尾呆着那个，对，她前面的魔法阵都快消散没了……”

在攻略书絮絮叨叨的指挥下，吴烦终于来到山栗面前。

“好，现在单膝下跪，把你的额头贴在较高的那个膝盖上。”攻略书依然在耐心指导吴烦。

“胳膊呢？胳膊往哪摆？”吴烦小声问。

“胳膊爱怎么摆怎么摆，你翻花手说哑语打一套军体拳都行。”攻略书有点不耐烦了。

吴烦照着攻略书所说的姿势单膝跪下，两条手臂随意垂在两边。

“接下来等待吧，差点忘了提醒你，指尖教会召唤异界人的时候，会在召唤阵里刻上拥有绝对命令权的从属契约，契约的特点就是被召唤者会以半跪的姿势向召唤者低头，如果被人知道你身上没有契约，那你就死定了，教宗站在上面就是防这个的。”

攻略书安静下来。

“这家伙看起来好弱。”

“完全没有法力波动，身体看起来也很羸弱。”

“穿着太怪异了。”

“浑身散发弱者的气息。”

“快速召唤的弊端吗……”

没有攻略书的聒噪，吴烦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他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一会感受到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后颈上，他双眼的余光看到面前白色金丝边的裙摆，裙摆下有一双黑色的小巧靴子。

“你怎么没有契约？”吴烦听到上方近处传来刻意压低的细弱声音。

“我……”吴烦头上开始有冷汗出现，没想到攻略书刚提醒完自己就被识破了。

“我叫山栗。”山栗没等他回答，而是挪开在他的后颈上的手，转身向站在高处的教宗走去。

“契约这种事是瞒不住召唤者的。”山栗离去之后攻略书的声音再次出现，“要是一会儿那老头子向你发难，就得死了重来一遍。”

台阶上，山栗来到教宗面前。

“恭喜你山栗，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你成功用出了教会历史上最快的召唤术。”教宗恢复了脸上的慈祥。

“冕下。”山栗行礼，脸色有些失望，她并未提及吴烦身上缺少的契约，“他身上几乎没有魔力波动。”

“末端世界的来者吗？呵呵，你已经成功了十一次，偶尔有一次失败也在所难免。”教宗脸上的表情依然慈祥。

指尖教会划分了自身所处世界外的其他世界，末端世界是指那些没有魔法传承，或传承已经断绝的世界。

“既然你已经完成了召唤，就先去休息，那个异界人似乎价值不大，由士兵去引导吧。”

“是。”山栗行告退礼。

……

……

吴烦站在瑰红的夕阳中，影子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寒冷肆无忌惮穿透军训服单薄的布料，侵袭他的身体，他的眼中不由地蕴含了一丝无奈与酸楚，发出一声悠然叹息。

但这声叹息并非针对气候的寒冷，也非刚才自己在召唤仪式上的失礼，而是眼前这个比狗窝大不了多少的破烂小屋。

吴烦上前开门，只是微微用力，整块门板就一齐倒下去，拍在里面那张几乎挤满整个屋子的木质小床上，扬起漫天灰尘。

吴烦目瞪口呆，同时心中产生了对自己前途的担忧。

“够不错啦，这儿可没有社会福利，能有一床被子不被冻死就已经是个优秀的开局了。据说几十年前像你这么弱且无用的召唤物只要出现，就会被指尖教会的那些教徒做成饲料去喂养动物。”攻略书马上开始喋喋不休。

“这么恐怖？”吴烦从倒下门板的缝隙里绕进屋子，把攻略书放在床上，试图扶起那个朽烂不堪的门板，将其重新固定在门框上，“可这住处真的好烂啊，我感觉乡下的厕所都比这里大。”

吴烦在穿越结束不久就被一旁的士兵引走，被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僻静小屋面前，士兵告诉他，他的编号是9527，这片世界穿越者的待遇是以实力分配的，他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只能住在这里。

“这里可是德莫克，真真正正的穷乡僻壤，四百年前被古尔奈昂为首的西晨契约国联手施以制裁，被凛冬帷幕包裹的地方，异世界的永冬悲惨之地，能有厕所大的地方休息已经很不错了。”

“怪不得这么冷。”吴烦一直哆嗦，“其实刚才还好的。”

“凛冬帷幕的效果，就是限制帷幕内人类进出，同时让帷幕内部陷入永恒的冬季。刚才你在广场上不觉得冷，是因为那边地下有保持温度的魔法阵，富人区的东西贫民窟里自然没有，教会外围虽然也会保留一定温度，但只是勉强维持在冻不死你的程度。”攻略书的声音好像也在哆嗦，“持续四百年的冬季与人员交流限制，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依然坚挺真是一种奇迹，而你这种看起来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柴，能获得教会的一床被子是另一种奇迹。”

“我本人是挺弱，不过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了。”吴烦固定好了门，在浑身颤抖中艰难露出笑容，“教会召我们来干什么？”

“罪魁祸首当然是凛冬帷幕，它防止人们进出，但确切来说是只会防止本世界的人进出，对于异界人并没有限制效果。指尖教会看中这一点，大量使用召唤术，希望用你们这群异界人去凛冬帷幕外攻陷维持帷幕的据点。”

“这么说来我们是拯救人民的英雄了？”吴烦缩进被子里抵御寒冷，在寒冷的气候中，人类只有在柔软的被子里才能找到一丝安心。

“英雄个鬼，指尖教会那群烂番薯臭鸟蛋，召来异界的另一批臭鸟蛋烂番薯，双份的垃圾在一片激昂自傲中冲向西晨契约国的钢铁据点，就像菜店的萝卜白菜喊着口号，掺和掺和一齐跳进隔壁肉店绞肉机的漏斗里妄图将它卡坏，好让肉店倒闭，你觉得肉店会倒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