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比眼睛更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人消失了。
他应该会出现在足矣发动进攻的位置。
长久以来的经验让身体明白到这一点。
从现在就要开始警戒了……
战斗已经开始了……
攻击马上就会发动……
有这种意识，但具体反馈到身体上，无论如何都需要一秒左右的时间。
所以……
根本挡不下来嘛……
这个银色的男人可是瞬间就出现在面前了。
就像放映动画时，减掉了行动的帧数，只保留了最开始和停下来的两针。
就是这样的速度。
太快了……
应该说不愧是【Lancer】吗？
就这样……
被打飞出去了。
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来，无法做出任何防护的被打出去了。
袭击过来的应该是枪柄，那并不锐利的钝器隔着腹肌，挤压着我的胃，让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心头，但连呕吐都来不及，后背便传来强烈的撞击。
身体就此停了下来……
然后……
倒下去了。
是撞到了墙壁吗？
那可真是好痛啊。
深刻的痛感有这极强的穿透力，甚至还有振动着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
应该呕吐了……被击打到胃的时候，就应该吐出来的。
但要是这样，未免太难看了，所以我忍下来了。
“唔……噗……”
取而代之的，吐出来的是血。
大滩大滩的，铺落在面前的红色……
真是让人熟悉，这是经常见到的东西，但像这样流那么多血……
我还真是第一次。
“你这……家伙。”
身体还能动……
开始只有指尖，然后是胳膊，最后全身都可以活动了。
是拜大小姐所赐吧？
连新的衣服上都设下了防御术式，真是辛苦她了。
干脆的擦掉嘴角的血，然后把口腔里的吐掉。
“还没完吧？”
在挑衅……
这个男人（我）……是疯了吧？
能感觉到嘴角上扬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居然在笑，真是疯掉了。
***
枪击横扫过来。
速度没有减慢，威力大概能直接敲断建筑的梁柱，事实上也确实把那些铁栏杆削断了。
那些金属杆只是在哪里而已，并没有被用于防御，它们被切割只是纯粹的进入了射程。
毕竟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谁会在乎自己走路的时候，究竟踩死了几只蚂蚁？
无所谓啊。
少年会防御吗？
他能个闪开吗？
他不能防御，那挡不下来的攻击只会伤害到自己。
少年会闪开吗？
一开始就说过了，速度根本追不上。
人类和英灵的差距是那么明显，战斗的意义一点都没有，完全是一边倒。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还站在这里。
他早该死亡去了……
常识这么认定了，若是有观众，他们也会这么判断，但少年却还没有放弃。
“我时常在想……”
他的拳头升腾起魔术性质的光辉，将力量集中在一点。
“英灵是生前就这么强呢……”
力量集中，速度强化……
“或者说是死了之后才这么强的？”
痛觉分离，行动力大提升！
“你们是不是作弊了啊？”
银色的枪杆在打倒少年之前，被蓝色的亮线阻击了。
“要是活着的人，和你们生前一样强的话……”
“那么能赢吗？”
那是少年的拳头。
他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长枪上。
那不是用作防守的动作，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拳，虽然没有造成任何损伤，但确实反弹了枪的攻击。
“英灵绝对比人类强吗？”
少年的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但笑容是盖不住的。
眼镜下的瞳孔，透过泛出蓝色的镜片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睁着，其中的狂暴神采充满了斗志。
“告诉我吧！【Lancer】！”
加速！
加速！
加速！
加速！
肌肉在叫嚣着疼痛，肌腱已然快要断裂！
不能呼吸！
因为进气的频率已经被打乱，那么索性就不要呼吸了！
少年不断的出拳，蓝色的光影在自身与【Lancer】之间交错，形成了风暴一样的异常。
振动，雪崩一样的攻击不断降临，好像他根本不是一个人类。
这大概就是极限了。
以凡人之躯，挑战传说中的力量。
这也是勇气的提炼。
不过，那可不够啊，面前的男子究竟是跨越了什么才能跻身英灵座的呢？
像这样的攻击，无论多少次都曾经经历过吧。
“……力量，稍显不足。”
银色的枪兵仍就是那么懒散，全无兴致。
暴雨一样的攻击砸了下来，他仅用最低限度的行动就尽数挡下。
别说是碰到他的衣服，甚至脸让其退步都做不到。
……差的太多了。
咔擦……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在反复的进攻中，少年的身体是最早坏掉的。
左手的魔术式崩解，像碎片一样散落，然后碎掉的便是他的骨头。
没能收手的他，执拗的用着毫无防护的拳头打了过去，然后在碰到枪杆之后，骨头被自己的力量震的粉碎。
疼痛终止了少年的连打，左手显然是抬不起来了。
但是还没完！
像是拿出了最后的斗志，嗓子里发出低吼，然后把全部力量集中在右手……
挥了下去……
打中了……
从外人看是这样的。
应该说……
【Lancer】没有闪避，任凭这一拳打在了自己脸上。
“……这可真是……”
笑容没有消散，拳头仍然努力的向前发力，但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前进分毫。
……开玩笑的吧？
右手的术式也破碎了，蓝色的碎片像是星辰一样洒落。
拳头贴了上去，贴在了那副白玉面具上。
那面具冰冷的就像它的表情一样……
血液顺着拳头，沾在面具上，然后又滑了下来。
顺着那面具的侧颜……
滑了下来。
“就这样了吧？”
男人的眼睛里毫无感情，近距离张望，这个事实是那样的明确……
呵，真的连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少年低下头，【Lancer】看不见他的脸了，而在那之下的表情……
依旧是在笑。
“强化发动。”
少年的左手暴起蓝色的电光，那是他最为熟悉的术式！
基本构造解明！
元素骨架解明！
灰色的金属刺了下去，握着它的是原本动弹不得的左手。
那灰色是方才被削断的护栏，它被藏了起来，一直等待着能打中的时机。
现在它已经足够锐利了！
锐利的能刺进从者的皮肤！
“虽然很佩服你……”
“但是我也是不在身上留疤的人啊。”
身体最先有了反应，相反的，意识脱离了身体。
像被打了出去，灵肉分离了一样。
……啊……
原来如此……
意识慢慢恢复，这才明白过来。
又被打飞出去了……
视线被血液蒙蔽了，大概是撞到了脑袋，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就算想行动也没有办法了。
“这样下去……”
会死吗？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无数的脸孔浮现在面前，其中最清晰的，是最后一个。
那是前些日子杀掉的少年。
眼神很是执拗，透着年轻人特有的顽强。
嗯……
他也是那样努力过了的。
像自己一样，竭尽所能的努力过了……
但他还是死了……
作为交通事故的尸体，可悲的……死了……
这就是报应吧……
我这么死掉也是应该吧？
……
“呵呵……”
虚无间，少年的笑声好像要吐出最后一口气一样。
“我可不能死掉啊……”
眼前浮现出了少女的容颜……
在微笑……
嗯……她最常做出这样的表情的……
明明就……
没那么开心……
不是吗？
既然不开心……
就不要笑了啊……
难过的话……
就对我说吧……
无论说什么……
我都会听的……
“会…………………长……………………”
好遥远的声音，像是祈祷被回应了一样，面前的女孩变得悲伤起来……
“会长……………………”
虽说什么都会听……
但这个称呼…………
“会长………会长…………”
不！不对！
眼前的人是……
看清楚的瞬间，女孩的脸就消失了，转而传来的是浑身的疼痛。
像是勒住一样，死死的抱住了。
……
“拜托，这样真的会死的。”
苦笑，居然真的被救回来了。
何子儒这么说着，身上的束缚感终于消失了。
女孩放开了他，脸又回到了视野里。
她没有化妆，所以不用担心花掉，但眼睛确实红肿起来，也粘着灰尘，看起来哭了很久。
真像难民一样……
我们都是……
“诶……”
“……”
我应该会下地狱吧。
***
眼前的男孩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他是日常的主轴，有他在的时候，哪怕最平凡的日子，也确实充满了喜悦。
而现在呢？
他做着令人费解的事情。
他身处的空间充满了怪异。
那显然是——异常……
头脑已经明白了……
会长原来的那边的人吗？
和自己不一样，恐怕他一开始就是那边的人类。
那么，自己又究竟在逃避什么？
尽可能忽视【Rider】的异常，尽可能忽视【Rider】的力量，尽可能逃避真实存在的回忆……
然后更加深刻的喜欢，活在日常这边的会长……
那么，要是会长也是那边的……
是异常那边的……
我又该怎么办呢？
想呆在会长身边的自己，是否也该是异常那边的呢？
……
害怕……
好害怕……
“我不要……”
身体还能感受到痛觉，那样的痛苦不想再体会了！
……
但是……
不过去的话……
会长会死的。
“！！！”
最危急的关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像是保险一样，自然而然的出现的话。
“我不要……”
少女喃喃道。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绑在右手的装饰一点一点被解开了。
露出来的，是血一般的红色，像是燃烧起来一样，越发的鲜红了。
“……”
应该怎么说呢。
“快过来！【Rider】！”
暴风席卷了大地，身材娇小的女孩出现在了面前。
“……总感觉被算计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傲慢。
“不过算了……”
“要是这样能让你认真起来的话……倒也不坏！”
她身上宽大的绿色睡衣慢慢滑下，然后在酮体裸露的瞬间收缩、绑紧、分割、重组，形成了很合适学校女生的墨绿色制服。
榔头一样的长杆武器握在手里，然后撕裂了脚下的地砖，向着显而易见的敌人扑去。
是的，正如她所说。
主动召唤从者的方文，已经走向了日常的对立面。
她已经是异常的人了……
但是，她仅仅是跟随着作为支柱的少年罢了。
这与他是否异常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