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的夜晚,没有雾气没有露水,却也奇怪的没有一点星光,到处是一片黑暗的景象,要说唯一的光点,也就只有远处树林丛下几只萤火虫的微弱青光了。
“喂,你怎么样了?”密林深处,两个男女相互搀扶着一路逃亡,在他们奔出矿洞之后,又在岛上遇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野兽毒虫,但面对他们的却只有一条路,就是面前的这片十里树林。
段天涯只是略懂武艺,不是修道之人,没有最好的玄功护体,被那不知多少年道行的妖蛇拍了下胸口,五脏六腑受到从未有过的重创,他的嘴角一直在滴血。
段天涯边跑边道:“死不了,不过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刚说完一句话,他激动的喷出一口热血,鲜血染红女子的衣角,也阻隔了她的步伐。
薇作为青龙教具有风玫瑰杀手称号的江湖老手,对此刻的状况十分熟悉,但见她立刻将段天涯背上背,瞧准了一棵参天大树,取出弯月刀插入树身一尺,然后先将段天涯往树梢上一抛,随后自己足尖一点,也跳上了大树。
薇取出腰间的短匕首砍死树叶罅隙间蠢蠢欲动的几只小毒虫与三角蛇,然后又将一只玻璃瓶往树下一扔,那瓶子破碎,里面蔓延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不过,所有的虫兽似乎对这个味道有着天生的抗拒,很快就离开了二人附近。
段天涯笑道:“圣女姑娘好手段啊,为何之前对付那妖蛇没拿出来用?”
薇用手帕颇有洁癖的擦了擦手,解释道:“这是虫蛊,带有浓烈的剧毒,打发这些小东西自然可以,但要对付那只大家伙,可就杯水车薪了。”
段天涯捂着胸口,面有痛色:“原来如此。”
薇脸色一红,愠怒道:“你都快死了,还有心思问这问那的。”
段天涯道:“家父曾告诉在下,男子汉大丈夫,纵然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区区死亡,何足畏惧?”
薇冷声道:“愚昧,死都死了,说什么都晚了,看来你爹也不是很聪明嘛。”
不料,段天涯听到此话,面色一寒:“圣使姑娘,不准你辱骂家父。”
薇这次却很听话,以她的性子,竟没有再反驳说什么,反而关心问道:“对了,谢谢你之前救我的两次。”
段天涯调整了一番后,摆手道:“姑娘不必言谢,在这蓬莱岛上也就我俩算认识了,若见死不救,就只剩我一个人,那多无聊。”
薇却摇头道:“不是,我是说你刚才帮我挡的那一下,这总不是意外了吧。”
段天涯盯着薇灿烂却闪躲的眼睛,忽然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个坏人。”
闻言,薇冷笑道:“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不但是坏人,还杀过很多好人。”
段天涯没有说话,薇也沉默不语,二人在树上休息了半个多时辰,霍然听到脚下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惊觉发现原来是虫蛊的药效气味过期了,那些毒虫猛兽没了忌惮,又汇聚过来。
薇拉起段天涯,喝道:“走!”
二人从巨树上落下,薇拔出树身上的弯月刀,抬手间斩死四五只头长牛角虎豹身体的猛兽,段天涯恢复了不少,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要摆脱一些无灵智的畜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段天涯和魔教圣使女边战边退,居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碧水潭附近。
而那些毒虫猛兽见二人靠近潭水,皆奇怪的退了回去。
二人都知道,他们此刻非但没有脱身,而且情况只会比之前更加危险。
那碧水潭在二人闯入之后,潭水中心剧烈的升起一团团水泡,然后,天上的星月顿时隐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水怪从水底探出脑袋。这是一只百丈大小鱼头龙身的绝世妖物,一圈圈毒液从其嘴中喷吐而出,它的出现,让整片潭水变成了死泽,这妖力,要比之前段天涯见到的水蛟龙和烛龙恐怖凶悍几十倍。
“六百年了,终于有祭品送上门了。”让二人惊吓的是,这鱼头龙身的妖物居然能够口吐人言,它桀桀嘶哑狂笑道:“好啊,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上等的具有仙骨道缘之人。”
“一个仙道,一个魔道。”
妖物狂笑着,天地间忽然刮起了飓风,万物凌乱。
“看来,本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踏入人境了。妙哉,妙哉!”
段天涯和薇看着这妖物奇怪的自言自语,听着它说出的话更是心中惧怕,二人各自点头,然后大喝一声,同时往两个不同方向逃跑。
鱼头怪见状,也不着急,仰首朝虚空吐了一口毒液,下一息,树林间忽然奔袭出无数的豺狼恶豹,只是,这些动物的眼珠已成绿色,显然是中毒了,甚至是被毒力控制。
薇只好退回来,对段天涯道:“出不去了。”
她发现段天涯一直盯着那鱼头龙尾的妖怪看,不由得提醒道:“你怎么了?还不快想办法,这妖物一看就不简单,不可以人力抵抗,还有,被围住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段天涯眸光闪动,对女子道:“我从上古奇书《沧澜伏魔录》中见到过这个怪物,它叫奎,是蓬莱岛的守护者,也许...我们要的东西就在它身上。”
一道毒芒扎透月色,惊起一汪碧水,朝段天涯二人猛扑而来。
薇惊呼道:“快躲开!”
段天涯虽精通十八般武艺,但他不懂道法,加之毒芒乃无形之物,身无道行的人岂是容易躲避,毫无疑问,段天涯被那毒芒击中,全身开始发烫,他的头发和嘴唇在瞬间变得苍白,皮肤渐渐干燥。
薇跑到段天涯面前扶起他,发现他的眼球已经变得浑浊,生命从他的身体内飞速流逝。
薇焦急的大喊道:“段天涯,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
段天涯已经痛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张着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但最后还是化作一声轻叹。这声叹息,来自薇这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竟止不住的从眼眶中落下,十年了,自她入教以来从未有过这种奇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