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青水塘,带着一丝诡异幽暗的气氛,慢慢侵蚀着后山的一草一木。
雨魔留下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径自离开,也不询问陈蓦到底是什么人,哪怕他早就发现此人绝对不是望月阁中修炼的弟子。
沉沉夜色,那个男子也不知要去往何处,只是在他走开的时候,陈蓦见到了他脸上呈现出清晰的悲痛与愤怒,像堆积了许久的一团气,需要地方释放。
也许,他已经明白是谁杀了这两个人了吧。
......
青玉洞府往东而去,一片蔚蓝浩瀚的巨海横亘在辽阔天地之下,那里就是千古之海,忘川。
忘川海旁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镇子,里面只有几十口人家,这些居民数十年以来都是打渔为生,昼伏夜出,行为古怪,异于常人,据说这里的人是当年正魔大战之后,望月峰山脚下的难民,逃离至此地只为求太平生活,不被外人打扰。
忘川海是东境最凶险的大海,离中土遥远,平日里从没有过客路过此地,就连往来的驶过的商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两辆。
海中有一种营养价值连城的动物,叫龟鱼,鱼头龟身,全身刺甲,肉质鲜美,有延年益寿之奇效,这一点,世上极少有人知晓,而这龟鱼只会在夜里出来水面活动,白日潜伏万丈海底休憩。
此刻一艘小木帆上,有一个年纪花甲的渔民,划着船到一片撒网地,准备收网。这个地方他几日前就部署了大量丝网,专门用来捉捕龟鱼所用。
那渔民由于年纪属实不小了,肌肉萎缩严重,提网的时候身子一颤,差点没抓住被重力带下去,好在他反应快,见网重不小,托力大,瞬间整个人坐倒在地,硬生生把落下的重力稳住,然后再一点点的把网收起来。
“今天可算收获不少喽,拿去百里镇卖一定能换不少钱。”渔民欢喜的看了眼网里密密麻麻的海鱼和五六只龟鱼,先前因惊慌而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这些网子里颜色鲜艳的鱼类都是一些常见的东海鱼,寻常的海鱼也就一斤两斤重量,而在忘川海内,这海鱼的体型竟要比一般的同类大上两倍,网中的几十条海鱼起码有二三百斤重量,这分量,在这严冬里,足够用作一户寻常人家过完整个冬天的粮食了。
老渔民一年到头打渔,就属今日的收获最大,正洋洋得意着,突然发觉脖颈一冷,一把明晃晃的光剑指住他咽喉,传来一道清冷无情的女声:“你知道望月峰怎么走吗?”
那老渔民哪见过这等架势,被剑指着要害,吓得他跪下来求饶:“女侠饶命,不要杀我。”
那女子听的心里气躁,心中虽急,也只能先将光剑挪开,语气平缓了些,才问道:“老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望月峰怎么走。”
渔民松了口气,诚惶诚恐的道:“此地往西八十里就是望月峰。”
“多谢了。”
那女子身法犹如鬼魅,不知如何上船又不知如何离开海面回到岸上,待老渔民回过神来,她早已走远,消失在了茫茫水雾之间。
那老渔民见煞神好不容易走了,心下也不再耽搁,急急忙忙的划船同样往西而去。
......
从忘川海往西过去,最先看到的一定是百里山,而百里镇就在百里山下方。
“徐氏武器铺”几个大字在黑夜里依旧显眼,徐庆从窗格中望向远山,那里是他昔日生活修道的地方,望月阁,如今,他早已不问世事,隐居在这个小的可怜的武器铺中,看书吃茶,倒也乐的清闲。
此时,楼下小二跑上来对他道:“掌柜,有人找。”
徐庆眉头一皱,心想: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不过历经万事的他眼神沉沉,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朝那小二点点头,示意让他回去休息,自己走下楼去迎客。
那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妙龄女子,长发竖起,扎成马尾,一张轻佻却清丽的瓜子脸,让人看得倍增好感。徐庆疑惑道:“你是?”
那女子答非所问笑道:“你叫徐庆徐大哥对吗?”
徐庆点头,回道:“不错。”
那女子又道:“是雨魔师兄让我过来找徐大哥你的。”
徐庆听到“雨魔”这两个字,这才变了神色,不过他向来老练,先安排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让那个神秘女子坐下,自己亲自替她倒上一杯清茶,二人对坐在这间小小的武器铺中,徐庆认真问道:“你是雨魔师弟的妹妹玖宁吧。”
女子惊讶的看了徐庆一眼,爽朗的笑了笑,道:“雨魔哥哥早就说过,天下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徐大哥的眼,玖宁有理了。”
似乎徐庆和玄印亲传弟子雨魔的关系不错,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他终于放下心中的戒心,笑道:“早些年的确听那老弟提起过,他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呐。”
玖宁看上去年纪不大,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听到有人赞美自己,也不脸红,很是爽朗的娇笑着,徐庆道:“南荒到百里山可不近,赶路累了吧,徐大哥帮你去做几个小菜,吃点东西吧。”
说不出为什么,徐庆觉得眼下这个女孩子似乎与自己有种莫名的缘分,这种感觉是他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
玖宁还礼道:“是有些饿了,那就叨唠徐大哥啦。”
徐庆笑了笑,没说什么,离开去亲自下厨做饭菜了,听着厨房里“沙沙”的炒菜声,两盘精致小菜很快出炉。
徐庆一手端着红焖冬笋,一手端着蒜香龟鱼,放到桌上,看到小姑娘闪闪发亮的眼神,心中也是露出了久违的快乐,拿过来两个白馒头递给她,催促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只是小店暂时没米饭。”
玖宁还是少女心性,加之从小贪吃好玩,见到如此一等一的美食,开心愉快的动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赞叹道:“徐大哥,你厨艺真好,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嗯?这个像乌龟一样的大鱼很鲜嫩啊,它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龟鱼吧。”
徐庆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这小姑娘竟能认出这种罕见的鱼类菜谱,点头道:“没错,只不过这龟鱼只生活在忘川海,只有海滨边上的渔民会在夜里去捉捕,而这些渔民十天半月才会出摊一次,我也是早上赶集的时候碰巧遇到老卖主才买了两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