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皆是一脸的沉寂,没有什么反应,一群老狐狸的模样。
鬼弗然冷哼一声,“怎么,怕什么?难道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寂静的大殿,回荡着鬼弗然的声音,击打在每个人的心窝里。
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时,大殿门口,走来了一个人。
银白的长衣,银白的长发,魅惑的丹凤眼里毫无波动,飘飘乎遗世而独立。
鬼弗然突然觉得,这个人一下子变了,变得仿佛自己从未认识过他。不过,自己了解他什么呢?
“好了,人到齐了。顾先生,您来了。”鬼弗然依旧是慵懒的道。
顾凉宪看着主位上那位女子,目光里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柔和和那隐隐的波动。
他躬身行礼,道:“顾某在此给教主致歉,近日一些事情,是顾某一人所为,还望教主不要怪罪他人。”
“原因。”
顾凉宪直起身子,看着她,“原因,顾某着实尊崇先教主,如今见教主违背先教主的教令,所以出手阻碍。墨羽大人和名汇楼都是顾某一人所为。如今顾某无颜在鬼浮教,请教主准我离去。”
众人听到此话哗然一片。
“你要走?”问这话的并非鬼弗然,而是墨羽。
墨羽看着顾凉宪的背影,只觉得那人单薄的很。
鬼弗然看了看墨羽,目光又回到了顾凉宪的身上,“顾先生在我昏迷时,处理教中事务有功,功过相抵,我便放你一马。但是你说要走,又是为何?”
“山高水阔,天地华宇。”
“非走不可?”
“是。”
鬼弗然看着那人,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悲恸,心就好像被死死捏住一般的痛,呼吸不上来一丝的空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坚定的告诉她,不能让他离开,自己……不能失去他!
鬼弗然死死压制住身体的异样以及双目的酸涩。
顾凉宪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坚定,坚定的就不像那个温软的顾凉宪,不再像连声音都是轻柔的顾凉宪,他就像寒洞里的冰,永远不会融化且熠熠生辉。
大殿上,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感觉。
“好。”这个字,要了鬼弗然大半的力气。
顾凉宪像是释怀一样,笑了,就像那三月暖阳吧,融化着万物。
“谢教主成全。”
最后,鬼弗然没有经历再去盘问什么,只叫人早早退去。私下的时候,让月人安排好名汇楼的事情,且让月华去一趟弱水阁,看看奕鸣等人。
墨羽来到寒洞,等着顾凉宪出来。她是悄悄跟着顾凉宪来到这里的。
待顾凉宪出来之后,看到有人等他,稍稍惊讶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墨羽抿嘴道:“想来就来了。”她看到顾凉宪身上并没有带任何东西,有些疑惑。
此时的顾凉宪像是卸下了什么,和在大殿上的气质一点也不一样了,现在就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温润如玉。
“要走的,不需要准备什么。”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当自己又重新踏回到寒洞时,触目皆是她的影子,便……便不再想带走任何东西了。
墨羽叹口气,像是明白了什么,“走吧,我送送你。”
顾凉宪走在前面,墨羽和他并肩。
山路有些陡,因潮湿还会有苔藓附在上面。
“你不去看看她?”墨羽问道。
顾凉宪摇摇头,不做回答。
“我当时看着先教主就那么离开,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自始至终,心里都有遗憾。当初,我和他同在影阁里受训,一起吃过腐肉饮过鲜血,长大后他做了教主,身边只有你一人,你和他两个人把鬼浮教撑起来,而后,我通过努力成了羽阁阁主,也算是走到他的身边了。我啊,就那么一直想念他,一直想念,忘不掉。所以我每次看到你,都能想起他,能想到我好像完全没有记忆的事情。顾凉宪,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当初我被他带来鬼浮教,走的就是这条路。”
这条山路,直达山脚。
“顾凉宪,我想他了。这人啊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后悔当初没能努力一下,娶他为夫,让我嫁给他也可以。你说你放不下她,又为何要走?这些事情明明是我做的,你也不用承担。”
“总归要走的,如此也好。”
“你一直就想走?”墨羽有些疑惑。
顾凉宪颔首,“去解决一些事情。”
“还会回来吗?”
顾凉宪看着远方,笑了一下,回头看着墨羽,摸了摸她的头发,“心被困,就只能留在原地了。好了,就送到这吧。”
“如今你要走,竟然是……这样的离开方式,我……”眼泪顺着墨羽的眼里滑出,落在了地上,天空上那乌云翻涌的天倒影在她的泪滴里。
“就像你说的那样,跟我做个道别,跟你内心做个道别,今日过后,就会出现一个全新的你,一个不会被回忆所困扰的你……”
大雨倾盆而下,枯叶从树间飘落在地,落入泥沼。
就像在大殿上顾凉宪说的“山高水阔,天地华宇”一样,他走了。
走的就像秋雨一样寂静,寒凉,单薄的身子在瑟瑟秋雨中,渐行渐远。
墨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逐渐成为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罄然,和你有关的都在离开,我好怕啊……”
“别怕,向前走,不论是在黑暗里还是荆棘遍布的沼泽,亦或是惊涛骇浪,你只管往前走,这样,才能追上你心中的那个人!”温柔的声音仿佛在天地间徘徊,又仿佛是在墨羽的脑海里游荡。
那是她永远铭刻在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