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们瞒过了所有人,瞒过了我的父亲,国王,王都的权贵。但或者也瞒过了我们彼此。
之后的记忆就是伪装在所有人前,一直,一直到了王储大婚。
从何开始讲起呢,就从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吧。
那是在北境大公府,我同家人在吃饭。在中途四哥拉住了我,我不耐烦地回应:“四哥,你知道家里的规矩,让父亲知道你吃饭的时候交头接耳,想好了要在马厩里睡几天吗?”
“喂!喂!小声点!”这时四哥四处张望了一下,见父亲不在附近,于是低声说:“我这不是有事情问你吗?那件事听说了吗?”
“唉,四哥,我刚陪四王女从郊外回来,这一个月都不在王都,又发生什么了?”我抱怨道同时低声询问。
“你不知道,王储要大婚了!”四哥一字一顿地说,生怕让我漏听一个字。
我心里早就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嘴上却不在意地询问:“怎么回事,快同我讲讲,这王储又在谋划什么,影响我们家族吗?”
四哥故作神秘地同时手舞足蹈地说:“呵,这次王储可是栽了个大跟头。”“你知道吗?这次同王储成婚的是个傻子!就是那种智力只有六七岁的傻子。”
“啊,这怎么可能!”我开始反驳,“先不提王储,就是国王能够同意?这王室的面子往哪放呀。”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女方是南境大公家族的,听说还是南境大公特意选的。”四哥又继续曝料。
“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消息一次性说完!”我嘴上不走心地说,“我等会还要去找四王女。”心里早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当面问个清楚。
“好,好!简单来说,就是南境大公年事已高,直系继承人又都丧生,现在南境为了南境大公的位子明争暗斗,都快打出狗脑子了。而王储不知道怎么想的,想要插手下一任南境大公的人选。所以南境大公送来一个傻子来联姻,讽刺王储就像傻子一样,痴心妄想。”
“所以……”我问道。
“所以本来这就是个大公讽刺王储,让他知难而退,结果王储居然真的娶,过几日就大婚了!真是荒诞哈!”四哥调侃道。
“是呀,荒诞至极,荒诞至极!”我一边说,一边握紧拳头,以此掩饰内心的波动。
等我出了门,便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直奔王宫,什么也不顾了。
又是那王宫后殿,又是那张书桌,又是书桌前后的两人。
这一次,我发现他又有了不同,年轻的他竟早早生出了白发。
“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我问。
他没有即刻回答,只是少有地侧头看着窗外。“卡洛儿小姐,你来找我是我王妹又惹什么事了吗?”他开口说着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够了,我说的是你大婚的事,别再转移话题了。我已经不想继续这样相互遮掩的对话了,因为我真的读不懂那些才是真话了,我真的读不懂你了!”我声嘶力竭。
这一次,他却没表现出任何意外的情绪。只是说:“那你想听什么?”
我瞪大了眼,嘲讽道:“你要去娶一个南境的傻子,这么大的事,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瞒我瞒的好苦呀!”
他倒是一脸轻松的回答:“怎么,这件事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知道,不管告不告诉你,都改变不了结局。”
我一拳砸在了他那书桌上,当时就感觉好疼,但是却舒服不少,心上舒服不少。于是又继续我们的话题:“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究竟因为什么?因为什么?我要真话!”
他不复之前轻松的表情,身子向背后的靠椅靠去,片刻之后回答道:“真话就是有必要!你知道,在你们眼里,这只不过是一次荒诞的讽刺。可是你们不知道,在风云之下,我又做了多少准备。太多了,多到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你们觉得这只不过是一次不留情面的拒绝,可是在我看来,这是南境大公最后的迟疑了。”
我红着眼询问:“所以你为了取信南境大公,不惜牺牲自己,是吗?”
他回复:“你知道,我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了,现在不过是最后几步路,我不会放弃,也没必要放弃!”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或者说你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声音很小,可是我觉得却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久久未散去。
他盯着窗外,似乎窗外的树梢的那只乌鸦是他的父王一样。
他嘲弄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爱过你。我可以正式回答你,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你,你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顶多是一颗重要的棋子罢了!你知道吗!”他一口气说完这一段话,到最后声音大到他少有的破了声。
窗外的乌鸦,冬日里少见的乌鸦。
他靠了过来,“你知道,这就是政治。或者有一日,我需要拉拢北境大公了,就会娶你,把你当一个好看的收藏品。这也是你和我唯一的可能,你愿意吗,棋子?”
我一字一顿地咬牙回应:“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放心,我会直接了当的拒绝,毫不留情的拒绝!”
之后,是多久。我同他已经断绝了关系,唯一的关联,就是见面交待四王女你的日常,不过每一次都是公事公办。为什么不连这一点关联也断了?或许是习惯了吧。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小乌鸦真心认了四王女你做老大,还聚集起一支自己的队伍,虽然这支队伍很幼稚。
之后,是在父亲那听到他的消息。父亲在聚会的时候突然间提到,“卡洛儿,你和王储究竟是什么关系,给我说实话!”
我很自然地回答:“没什么关系,谁会敢和王储有关系?”
父亲严肃地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同意,我可以向国王提出,把你许给王储,军中无戏言。”
四哥似乎想说什么,但慑于父亲的威势,不敢开口。
“我不愿意!父亲你是疯了吧。”我十分不耐烦地回应。
等父亲离开后,四哥终于开口:“幸亏你没同意,父亲是疯了吧。”
我说:“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四哥:“这个王储心机之深,超出我们的想像!他之前不是真的娶了南境的傻子吗,之后南境大公也是被迷惑了,真的将他的继承人交给王储来选择。”
我抓住他,冷声道:“所以呢!有话快说!”
四哥感慨道:“唉,我之前还真以为他是个好人,用诚心打动南境大公。结果等南境大公一死,他就原形毕露了。”见我就要离开,他总结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现在南境没有大公了,从今以后也不会有了。你说他这个人厉不厉害。”
我冷漠地回应:“厉害呀,就是一直说谎不累吗?”
我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但之后命运又让我了解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四王女你告诉我的。
“卡洛儿姐姐,我王长兄和父王吵了一架。”
“嗯,所以呢?”
“那个,我还看见王长兄一个人偷偷哭,哭得好伤心。”
“嗯,这倒少见。”
“卡洛儿姐姐,你能去安慰王长兄吗?”
“小傻瓜,他可是结婚了的人,我去算什么,这对我名声可不好。”
第二件事,是小乌鸦告诉我的
“卡洛儿姐姐,低头直走。”小乌鸦严肃地说。
等到一个角落,小乌鸦松了口气。
“怎么了,突然间这么紧张。”我问。
“可不紧张吗,你看那些乌鸦,”他一指,“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族以黑鸦为名吗?”
见我没有接话,就自顾自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家族帮王国秘科驯化了这种乌鸦。”“可别小瞧这种乌鸦,聪明着呢,他能把所有周围人说过的话复述出来。”
我脸色一白,小乌鸦继续说:“所以见到这种乌鸦千万注意说话,因为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传到王国秘科那,说不定还会传到国王耳朵里。一般人可不知道。”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卡洛儿感叹道:“可是到现在我也分不清,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甚至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是爱情吗?还是说根本就不是。”
四王女被这个故事感染,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一句:“你们好辛苦。”
卡洛儿:“是啊,真的好累,伪装给所有人看,最后连自己也认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