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弃我了是不是?”路轻拟擦拭着眼泪,声音颤抖着。
“是有一点儿。”米迹看她眼中的泪花又要从眼眶里崩塌而出,赶紧又说道,“除了那一点儿,其余都是喜欢你!”
“一点都不准有!更不能抛弃我!”路轻拟竭力忍着泪水,可还是有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滚出。
“呃……你不会是要抛下路家和我去走江湖吧?”米迹赶紧借力打力转移话题。
“你要走了吗?”路轻拟抓着米迹的手越抓越紧。
“我……不一直都在路上吗?没停过或许也不会停下。”
米迹翻身仰躺了下去,眼中渐渐有一丝不一样的火花燃起……
扎根在原始山群,扎根在不周山上,自记事起,眼中就是一座座擎天而立的高山,还有鹤叔那一片广阔的水泽,貌似天下也就这样了……
后来跟老头子游历,见识过烟柳人间,领略过壮阔山河,得知世事风光,直到自己那可悲的世界观被践踏得粉碎……
为什么修行啊?
还不是老头子说,都十八九岁的人了,别成天指着老头子我带你出去玩,凡事都得自己有本事,要是个废物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窝在山上,别出去丢人。
也曾想,这辈子是不是就默默的生默默的死了,像那山间的野草,了无生趣不知生趣……
可那还做什么人呢?活着和死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到底是不甘心轻易被黄土埋下的,不甘心在岁月的侵蚀下,彻底散了人世的痕迹。
总得做点什么吧……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呵……
我既然生在了这世上,为何要把广袤的天地拱手相让?为何要让传说尽是他人风流?
我为什么不也试着去拼一把呢……在这世间的最高处,立下一块丰碑,让此世、后世都绕不过去的一块碑!
我应该去拼一把,让这天地、这苍生,永远的记住,我曾经来过!
既然抬头的天不止于群山,那就让这世界将我衬托,既然不甘庸碌,那就攀登人间的绝巅!
哪怕是死……那也是从半空中飞扑而下,是自己飞入地狱拥抱死神的,最酣畅淋漓的死法!
而不是落寞凄凉地窝在一个卑微的角落里,怀揣着无尽的惶恐,等着死神挥动镰刀而来。
米迹眼中多了两分厉色,或者说野心与决绝,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癫狂与傲慢,男人嘛……不让这个世界低头,算什么男人!
欲与天公试比高,此世见我仰低头!
“啊……”
路轻拟一声尖叫,米迹被她一脚蹬得回过神来,原来某人仰躺着失神的恍惚间,又握起了旁边路轻拟那双脚踝。
“你这流氓,要是走了谁放心得下你啊?”路轻拟眼泪未干,酸楚地说道。
“那你和我一起走得了。”米迹调笑地看着另一头的路轻拟。
“能不能别走?”路轻拟失落地问道。
“别走?留下来和你造小米迹小轻拟啊?”米迹怅然若是地说道。
“去死!”路轻拟羞愤地说道,忽然她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纠结起来。
“那不行,我可得活着回来造小轻拟。”米迹又拍了拍路轻拟的玉足,后者触电似的把双脚移开了。
“所谓江湖,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什么非走不可。”
路轻拟真的不懂,从这几天的遭遇来看,江湖绝非善地,为什么眼前这个狐狸似的的混蛋偏偏就执迷不悟呢?
“江湖本就是是非之地,哪有什么好与不好,个中滋味到底如何,那都是因人而异的。”
米迹浅笑着,翻身下床缓缓走向窗口,“越有雄心壮志……呵,这个词太酸了,越有野心的人,他眼中江湖就越大,也就越好越精彩……”
米迹打开窗户,闻着清风送来的花香,脸上的笑容更和煦的几分。
“就像水中的游鱼,越是大鱼,越不想呆在一汪死水的池塘里,也不甘潜伏在窄窄的溪流中,江河湖泊大海汪洋才是它们的归宿,哪怕其中有数之不尽的竞争者、捕食者,它们依旧骄傲着纵横驰骋。”
“因为,那才是真实最广阔的天地啊,不走上一遭,有什么资格说来过这世上呢……”
“我不懂你说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思,我只要我在意的人……能平安喜乐就好。”
路轻拟看着米迹的背影,她自知或许将永远仰望这道背影,不,他走后背影也不会有了。
“平安喜乐……”米迹趴在窗口上,看着那飞舞的蜂与蝶,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轻蔑。
真是小天真啊……所谓的平安喜乐,不过都是风雨未至罢了。
看看久安街周边那些流离失所惶惶不安的百姓,看看从昨夜到现在有多少人还戴着黑眼圈紧绷着神经,他们何尝又不想着平安喜乐的过日子呢?
只是再卑微再渺小的憧憬,也要有能力去守护啊。
又哪怕真有上苍这种玩意儿,他也是很刻薄的啊,不会因为你所求所想微不足道,就大大方方的施舍给你。
凡事……都得自己想办法争取的啊,当然,你得先站稳脚跟,然后能握紧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