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在哪?”
谢织突然出声问她。
竹叶愣了愣,“什,什么?”
谢织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那里隐隐传来的疼痛让她没忍住掀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竹叶抖了一下,觉得她家小姐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谢织抹了一把脸,冷声说:“我要入宫。”
“小姐……”
竹叶犹豫着看向她,欲言又止。
谢织拇指轻轻按在了食指指节上,咔嚓一声脆响。
她唇角那一点又冷又邪的弧度逐渐凝固。
“季将军刚打退匈奴奉命入京,就在京城遭遇刺杀,皇帝不给个说法怕是说不过去。”
她理了理外袍,面色冰冷。
竹叶:“……”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此时,皇宫御书房。
李蕴和皇帝正面对面盘膝而坐,中间摆着一个棋盘。
皇帝看起来并不年迈,只是鬓间有点白发,他披着外衣,头发微散,偏头问内侍:
“季遥要面圣?”
“是,季将军已经在御书房外恭候多时。”
皇帝拢了拢外衣,深沉的目光扫向李蕴:“你怎么看?”
少年眉目含情,指尖轻轻落下一子,温声道:“禀父皇,儿臣不知。”
“不知?你同她相处那些时日,朕可是听说她对你推心置腹,就差没把心肝刨出来了。”
李蕴轻轻一笑:“儿臣当真不知。”
皇帝笑着问:
“当真不曾动过心?小将军长的可不差,我不信你对她一点真心都没有。”
李蕴脸色不变,目光却淡了下去:“逢场作戏而已,谈何真心?”
“那就好。”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偏头说:“宣季遥。”
谢织刚抬脚进来,皇帝便笑道:“季将军怎么有空来了,快来坐。”
按照原主的性情此刻必定会一言不发地跪下来,严谨道“礼不可废”。
然而现在操纵这躯壳的是谢织。
她闻言竟然当真坐在了椅子上。
皇帝和李蕴脸色俱是一变。
谢织抬起眸子,不巧,正撞上了李蕴的目光。
小白脸长的确实好看,不过是那种偏向阴柔之美,到底少了几分血气。
谢织淡定地挪开视线,对皇帝说:“陛下,臣此来有一事相求。”
皇帝笑道:“季将军是国之栋梁,朕对你欣赏有加,有事直说便是,谈何相求?”
谢织抬起泛着寒意的眼眸,语气冷漠:“臣入京之时,路上多次被刺客截杀,还有前几日更是明目张胆地敢在京中动手,臣以为此举不仅是对大梁的挑衅,更是将黎民百姓陷入危险之中,若是此事流传,京城必然陷入恐慌。”
皇帝:“……那爱卿的意思是?”
谢织看他一眼,然后不疾不徐地说:“自然是彻查真凶。”
真凶一号皇帝:“……”
真凶二号李蕴:“……”
御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谢织依然不紧不慢地说:“既然臣是受害者,那陛下不如将此案交由臣一手处理。”
“这……可是刺客不是都死了吗?”
谢织凉飕飕的目光抬了起来:“自然没有,不过那刺客嘴硬,不肯交代,被臣藏起来了。”
李蕴:“……”
突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皇帝内心也是乱的一批,现在不能和季家直接撕破脸皮,若是季遥查到真凶是李蕴……
李蕴和皇家又脱不开联系。
皇帝:“爱卿啊,既然你已经无事不如……”
“臣手臂上被刺了一剑,大夫说只差一点,若那剑再往前一寸,臣以后都拿不起剑了。”
“可是……”
谢织似笑非笑:“陛下如此推脱,可是知道什么?”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季遥!你放肆!你是在怀疑朕?”
谢织面无表情,嘴上说着“臣不敢”,可眼神分明没有丝毫惊慌。
皇帝一时火气也上来了,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容人如此挑衅,他拿起桌上的玉势就往谢织额头上砸过去。
谢织没躲。
但玉势没砸到她身上,有人帮她挡了一下。
二皇子李蕴捂着流血的额头,漂亮的眼珠里全是委屈和水雾,他直勾勾地看着谢织。
谢织:“……”
干什么!
小白脸在线碰瓷!
又不是我砸的!
皇帝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是过激了一些,幸好没砸到季遥,不然不仅季家会追究,她麾下的数万将士只怕也会不满。
“你们都出去,朕累了。”他扶着额角,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二皇子因你所伤,这几日你便好好照顾他。”
谢织:“……”
滚你妈。
老子的瓷也是你能碰的!
“季遥,”李蕴想伸手拉住她的衣服,被谢织避开了。
小将军似笑非笑地抬着眸看他。
李蕴深呼吸一下,吐了口气,正色道:“我曾经过说我喜欢你。”
谢织垂着眼皮,语气冷漠:“略有耳闻。”
“那不是假的,我对你是真的,你听我跟你解释……”
谢织面无表情:“愿闻其详。”
李蕴咬了咬唇,对她说:“你先回答我,你还喜欢我吗?”
谢织一脸冷漠地摇了摇头。
李蕴:“为,为什么?”
谢织特别冷静地吐出来四个字:“人狗殊途。”
李蕴:“……”
我怀疑她在骂我。
并且有了证据。
可是我不敢反驳。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李蕴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委屈。
他知道季遥最受不了他这种语气。
可是那人完全没有心软的意思:“不能。”
李蕴一直跟着她,谢织回头,眼神冰冷幽暗,像沁了血。
“再跟着我,弄死你。”
李蕴被她这种眼神看得脚下一软,在抬眼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小谢大人我们快去找那位小公主,再不过去她就被人打死了】
谢织摸出袖子里的怀表,看了一眼上面的坐标,然后又瞅了瞅眼前的这堵高墙,眼神平静。
她摸了摸带伤的手腕,然后用另一只手撑着墙,帅气利落地翻了进去。
里面布置很是凄凉,只有一棵树,地上还飘着一点枯黄的叶子。
内殿里听起来十分喧闹。
她背着手,淡定从容地往前走了两步。
里面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面容有几分艳丽,身材窈窕。
她被几个宫女太监簇拥着。
居高临下地垂着眼。
地上趴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小姑娘,呼吸声很微弱,应该是快死了。
“死了没?”
那个女人问。
宫女摇头:“回娘娘,吊着一口气呢,没死。”
女人伸出涂着兰蔻的手,指着地上的女孩,神色倨傲:
“那就用水把她浇醒。”
一个满脸谄媚的小太监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