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根据虫蚁出没在朗利袭击连队训练营地收集的情报,预判伏击行动极大概率会失败。
但卡尔吉拉德自居吉拉德家族与红崖两方联盟的首领,力主进行这次伏击。47没有能拿到台面上的理由去阻止他。
47之前摸清朗利和安萨里的运输安排,将情报分享给卡尔吉拉德,帮助他获得极大优势。卡尔吉拉德为此相当忌惮葛拉。一个区区黑帮头子居然能在豪商手下安插内线,而且内线的层级显然不低,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要知道正常情况下,豪商手下的高级雇员是贫民窟黑帮头子必须仰望的存在,没有倒过来为其效力的道理。
卡尔很想挖出这个内线的名字,为此多方试探葛拉,并指使手下跟踪葛拉的亲信——他相信葛拉与如此重要的内线互相联络,如果不是亲自去,总要派亲信去完成。
卡尔当然毫无所获。
因为内线终归还是使卡尔受益的,他便没有过于急切,避免在击垮朗利前引起葛拉猜疑,破坏良好局面。
如果这次47再拿出朗利新拉起来的袭击连队训练营地的详细情报的话,恐怕太过令卡尔不安了。
卡尔吉拉德硬要安排这次伏击也不是毫无道理。
他曾是自由军军官,有相应的军事经验,知道以眼下自家护卫的战力无法和正规军对抗。但他认为朗利的袭击连队建立未久,且只有过两次对弱敌的胜利,达不到正规军的水准,及早集中力量,还是能够将其一举摧垮的。
要是让袭击连队针对己方防御薄弱的常规运输队再多练几次手,战训结合,那他们就会真正变成一支军队了。
当朗利袭击连队凌晨于空营中陷入包围,三面有敌人冲出,羽箭嗖嗖从头上落下的时候,他们确实有过短暂的慌乱。但朗利新聘请来的安保主任兼袭击连队队长沃尔卡曾是一位优秀的职业军官,对连级部队的训练和指挥都相当擅长。他的存在抹除了伏击方的那一丝胜机。
47控制战犬器官跟着贝索斯加入运输队,不是为了跟着他们一起参与极大概率失败的伏击。它此来有三个目的,其中之一是为了现场观察当前世界文明中主导之一人类帝国的连级单位战法战力,之二是测试战犬器官针对这种敌人的作战能力。
红崖区的人类器官备料变成器官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能一蹴而就。胡蜂群遇到皮甲就难以破防。47计划发展更多犬类器官,战犬化改造后作为攻击**官。
犬只的优势是,它们原来就是群体社会化动物,并且对群体中的高阶级相当服从信任,当初47以汉弗瑞的形象强制同化臭臭,很轻易就成功了。47判断以人类器官饲养犬只,对其训练一段时间后,再以该人类器官对犬只强制同化,成功率会非常不错。
有可能成为劣势的,是资源有限情况下发展犬只器官的费效比。犬只虽然能够杂食,但仍主要是食肉动物,尤其需要其具备作战能力的前提下,更是必须以肉类饲养,大量饲养犬只就需要大量肉食。且犬科动物天生并不算很好的作战单位,后天改造固然可以变得更强,仍受先天条件的限制,同样达到臭臭目前的战力,如果是改造一只云豹,可以比改造臭臭节约很多材料。
因此47在伏击失败后,用臭臭器官单独对朗利袭击连队进行了一番偷袭和骚扰,对战犬器官进行压力测试,从而判断未来是否养狗。
运输队以两倍兵力三面伏击,一共才造成朗利袭击连队两死六伤,臭臭一只狗就另外咬伤三个。其中一人半张脸被扯掉,靠一张治疗致命伤卷轴才活下来。同时朗利袭击连队散开搜查战场的工作也不得不暂停下来,为不知情的逃亡者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战犬也受了伤,47再次靠生命力转移才保下这器官。它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成,这才循着气味和踪迹,赶上贝索斯。
贝索斯陷入梦魇,梦中他又见到“浓情玫瑰”后巷胡乱挖出的地下墓穴。
这一次,他自己也成为镶嵌在墓穴尸堆中的干瘪婴儿之一,徒劳地挥动自己短小的手脚,想要爬离死亡的阴影笼罩,但其他的婴儿哭泣着,挤压着他,啃咬着他,撕扯着他,墓穴的大门也正在缓缓封闭。
“妈妈!姐姐!不要扔下我!”贝索斯哭泣着朝墓门口依稀熟悉的背影求救。
他拼命甩开其他的婴儿,其中还有几个婴儿长着他异父弟妹的脸。
姐姐艾芙娜回过头,冷笑着对他道:“叫妈妈把捡来的弟弟妹妹扔掉?你以为你就是妈妈亲生的吗?”
贝索斯和幼时听到这句话一样愕然:“我?我当然……”
母亲也回过头,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忧伤地望着贝索斯,墓门彻底关上了。
梦中的时空扭曲旋转,贝索斯突然又置身于他在红崖大宅的仆人房里,不久就要跟随加强人力的运输队出发。
“这不是我的战斗。”他嘟囔着收拾行装。
与红崖暴民战斗不是他的战斗,他被迫加入,最终站在胜者一方。
与红崖黑帮联军战斗不是他的战斗,他被迫加入,最终站在胜者一方。
与潜入红崖破坏制药工坊的豪商护卫战斗不是他的战斗,他被迫加入,最终站在胜者一方。
可是好处呢?为什么身为胜者一方的人没有好处?或者更公平点说,好处要被与自己无关的人分享?
为什么大量的金磅要用于为“光神正信”信徒建造房屋、购买衣食、提供技能培训?
为什么曾经那些不算朋友,但自己确实欣赏他们精明的好人物,如今也都傻头傻脑对术士言听计从?
为什么术士又愿意为不久前还是敌人的葛拉出力,让他去实现自己娶入豪门的野心?
贝索斯被安排在山坡伏击队靠前的尖兵位置,但他从未打算真正效死,之前除了与红崖暴民生死攸关的战斗外,他在剩下的所有战斗中都是胡乱蒙混,因此情势不利时才能逃得特别快。
“这不是我的战斗!”战场上的一切都放慢了,羽箭、弩箭、魔法飞弹在空中缓慢划过,人们激动扭曲的表情凝滞在脸上,只有贝索斯不受影响,他吼叫着跳起来,转身大步逃离。
经过一个身影时,他突然猛地停下脚步,那是他的母亲。
“妈妈……”
战场上事物的速度恢复正常,贝索斯一下子被好多东西打中了。
痛,危险,可能会死亡!
贝索斯再次开始奔逃。
他能感到母亲在身后忧伤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