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小云?”,是振宇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她心有余悸,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画筒背起,准备离开。
“我,来画画的。没电了,正好不用画了。对了,你回去吗,我送你?”他是经常送她的,振宇露出灿烂的笑容,两颗小虎牙格外明显,脸还是娃娃脸,但身材却显然是个男人的身材了。
他们边说边走到楼梯口,灯光照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他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外面一件夹克,下身一条牛仔裤,他的肩膀很宽,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挺有气质的。
“冷吗?”
“不,”
“外面好安静”小云说。
“嗯嗯,这个点了没什么人了,不过一般会有很多人在画画。只不过今天停电了,他们可能都转移到宿舍去了。”
“什么原因停电了?”
“群里说好像是拉电路的师傅弄错电线了,我也不太懂。额,大概明天能修好,明天你还来吧?”
“教授来吗”
“他说……周五检查,可能不来吧。”
“那肯定不来,那我也不来了”
“哦,好吧……”他似乎有些失望。
“明晚来我家玩吧。”小云说。
“嗯?好……好啊!”他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怎么突然邀请我?”振宇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因为觉得太无聊,想找人陪我。”自己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夜晚的开启,便是焦虑的开启,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启,那里有她太多不愿面对的事情,不愿面对的人。还有,她怎会认为是小健会来找自己?怎会是他,那个孱弱的孩子,只能在医院里,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再出来,永远,也无法拥抱别人……也许和他,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相拥了。
凉风徐徐的吹来,吹动着她的裙摆,从衣襟钻了进去,她如何不冷?只是不想让人看出罢了,有些事,总要一个人承受。
第二天上午,她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诊所。这间屋子有些破旧了,四周散发着浓浓的药水味,阳光只从哪扇小窗中照进来,直射女医生的白衣,在暗淡的房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女医生一边注视着手中的病例,一边不停的问着平常的问题。
“你最近心情如何?”
“还是那样,时好时坏。”
“药即使吃了吗”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
“作息规律吗?”
“规律,每晚凌晨三点才睡得着,早上九点多才能起”
“……”,“少熬夜”
“睡不着”
“还因为父亲的事难过吗”
“我没有难过”小云淡淡地说,她的神情没有变过,内心也真的很平静。
“要是难过,就说出来或者哭出来吧,这是很好的治疗办法。”
“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她终于抬眼向医生望去,眉头微皱,似笑非笑的一直望着她,她的眼睛里突然绽放明媚的光,“还有,人人都有睡不着的时候,就像生活习惯一样,有人爱早睡有人爱晚睡。也可能只是反古,古人夜里不能睡,要勘测周围环境是否安全,就是那样。这不算什么。”
“又开始给我上课了。好吧,平常按时吃药,不要耽误你的学业,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下周见吧。”
她将病例上熟练签了几笔,交给了小云,小云随手将它往包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又一次复查结束了。顺手买了自己喜欢的冰糖葫芦。
因为晚上振宇要来,她将自己的东西好好收拾了起来。又将衣服都摆出来,一件一件的试穿。随手打开了音乐,是一首舞曲,伴随着曲子舒缓的街拍,她的步伐也渐渐舞动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她和自己选出来了一件漂亮的红裙子一起翩翩起舞,似乎那是她的舞伴,也是她的依靠。她不满意舒缓的节拍,开始胡乱的根据自己的想法随便的跳,越跳越兴奋,舞伴也已被她不知何时摔到地上去了,但她自己还沉迷在热闹的气氛中。
她跳了好久,直到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倒在床上,倒在杂乱的被窝里。小云在床头柜里乱摸,摸到了,她的救命稻草,那粒药。
吃了下去,一切,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