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翎看着在火焰中挣扎的李景岚,它终于原形毕露。
一棵银色的树在火焰中燃烧,那棵树有两米高,树枝都有手臂般粗细,加上树枝的高度,整棵树大概有三米。
树干上凹下去的两个拳头大小的洞里冒着红光,像眼睛一样,直勾勾盯着李景翎,盯得李景翎有些发怵。
树精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那旺盛的烈焰灼烧着它的每一寸树皮,它却视若无睹。
李景岚的声音从树干里传来,这声音十分空灵,却是李景岚的声音没错
“叶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景翎撇了撇嘴:“改口还挺快,别编了,说吧,你是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要告诉你?”
银树干抖了抖,李景翎的火灵气纷纷掉落在地上,“你对我没有丝毫危险,但是我却可能杀了你!”
李景翎道:“不服气?”
“别不服气啊,你已经多少年没见过活物了?”
银树干愣住了,李景翎这句话算是说道他的心坎里了。
银树干的声音变成了一个极其甜美的小女孩的声音,不是说李景岚声音不好听,一个御姐音,一个萝莉音,没法比较呀!
“活物?”树干的声音变得有些哀伤,“我从十岁起,就被封在这银树干中,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一直在找生灵陪我一起玩,日复一日,边逐渐忘记了时间。”
“我每天在无尽的沙漠上奔跑,却摆脱不了这片沙漠,你知道那种可怕的寂静吗?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过说话的声音了。”
皇豫尊叹了口气:“她只怕是被封印在这里,守护着沙漠。”
皇豫尊面露苦色:“孤独啊!漫长的岁月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变化。
黑暗的世界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感受到内心的那份无限的寂寞,好想找生灵说话,哪怕是根未开蒙的野草。
你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四周漆黑一片,你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数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之外你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皇豫尊的眼眶微微泛红,“孤独,是生灵最难忍受的情感!”
李景翎看得出这是皇豫尊在表达自己灵魂被囚禁的感受,既然皇豫尊和银树干有着类似的经历,何不利用一下呢?
李景翎将皇豫尊说的话声情并茂地复述了一遍。
那银树干上的空洞里,咯咯叭叭发出细簌簌的声音。
李景翎不禁后退警惕着树干。
在皎洁的月光下,李景翎看到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想抓住李景翎的手。
“你?”李景翎身子后倾,疑惑道。
“您能拯救我吗?做牛做马,定会回报!”那只胖嘟嘟的小手缓缓伸向李景翎。
李景翎了解了这银树干的可怜身世,确实萌生了怜悯之心,可是,他还是犹豫了。
对于弱者,李景翎的侠客之心不容许自己袖手旁观,但是,眼前的银树干,真的是自己应该拯救的人吗?
正在李景翎犹豫不决时,灵识界的三魂就已经憋不住了
“小兔崽子,我替你决定了,救!”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个东西,但是,救了吧!”
“善心不可欺,恶行犹可防。留个小心即可。”
老火老水和皇豫尊分别说道。
李景翎无奈的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小手,歪头道:“既然这样的话,跟我走吧!”
银色月光,茫茫大漠,大小两只手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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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罪山监狱
李景狐来到这可怖的监牢已经快一旬了,他也在慢慢融入这里。
“一个一个来,谁也不准抢!”
李景狐双手捧着,缓缓走到一个高大而壮实的男子面前。
这男子长得凶神恶煞,面容狰狞,左嘴角还有一道很深的刀口。
男子面前锈迹斑斑的铁桌子上放着两个木桶,缺了口的木桶里装着少量的稀粥和窝窝头。
“范厨头,求你多给点吧!”李景狐低着头,将双手捧到范刑炎的面前。
“好,那我就多给你点!”
范刑炎笑嘻嘻地盛了满满一勺子冒着腾腾热气稀汤,准备给李景狐。
一般监牢的饭食都是凉的,而这个监牢,饭食都是冒着热气刚出锅的,什么?对囚犯好?不不不,这比冷饭更狠。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监狱的犯人吃饭,可从没用过碗。
这一勺子滚烫的稀粥,填满了李景狐的双手,李景狐的强忍着疼痛,手却不住地发抖。
“哎,别抖啊,汤都洒了!”说着范刑炎便向李景狐捧着汤的双手里狠狠塞了个有些发黑但同样冒着热气的窝窝头。
这一塞,李景狐本就不大的手中捧着的稀汤,又溢出来不少。
“你!”李景狐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范刑炎。
李景狐一抬头,脸便露了出来,满满的疤痕啊,旧疤新伤,这十天李景狐可没少受他那好狱友的关爱。
“怎么?不受用?”
李景狐看着这张让他犯恶心的脸,低头压着牙:“受用受用,这可是范厨头亲自给我盛的饭!”
李景狐的语气,可不是像感谢的意思。
“这新人一点规矩不懂啊!”
“想多吃?想屁吃!”
“哈哈哈哈……”
李景狐在一片看戏的嘲笑声中,低着头来到一个角落。
李景狐看着自己被“热汤”烫的通红的手,两行情泪滴入了那如同清水一般的汤中。
李景狐仰头靠着墙,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他一边忍受着热汤带来的疼痛,一边回想着以前在景剑庐吃饭的场景。
堂屋前摆放着一张超大的圆形木桌,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哎,你回来,不好好吃饭跑哪去?”大师兄李景狐拉着他的衣领,一把把他按在饭桌前。
各位师兄师姐们给他的碗里夹满了菜肴,荤素搭配,红红绿绿的,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发。
“师傅你—看—看他们,我不想—吃菜!”他奋力反抗者按着他脖子的李景翎,还不忘跟师傅撒娇。
李景岚端着最后的菜肴笑着走过来:“你现在可是人了,光吃肉可不行!师兄们也是为了你好!”
他见师傅也不偏袒他,只好蹲在去凳子上,不老实地啃着碗里的鸡腿。
“一顿饭下来,我总能吃的满脸酱汁,惹得师兄师姐们捧腹大笑,师傅还会笑着拿自己的手帕给我擦脸。”
李景狐回忆着,嘴角不禁有些上扬。
李景狐低头看着手中的食物,他在汤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黑兮兮的脸上只有两行泪痕划过的地方稍微干净些,微微扬起的嘴角让现在的他看了想抽自己一巴掌。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啥也不是!
李景狐一口饮尽微微烫嘴的汤,十分顺畅,没有一点杂物。
李景狐看着手里的窝窝头,眼神变得绝望而又可怕,他对着窝窝头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诬陷我的东西,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总有一天,我要踢翻这涤罪山,亲手宰了你这个可恶的人!”
李景翎尖尖的虎牙狠狠地咬在窝窝头上。
吃完饭就是放风的时间了,大部分的狱监都会在固定的地方巡逻,看守着罪犯。
这里也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罪犯们用裤腰带缠成一个球,彼此间踢来踢去。
李景狐则找一个小角落,蜷缩着看狱友们玩耍。
今天是他可以休息的日子,跟他同监室的狱友非常的关照他,一天一个轮换着对他进行无微不至的关爱,所以李景狐才旧伤未愈新伤不断。
涤罪山监狱一个监室四个人,李景狐的三个狱友们挨着打他三天,休息一天,美其名曰是让李景狐休息休息。
李景狐从膝盖上露出自己的竖瞳,警惕着四周。
李景狐其中的狱友李不为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李不为是他监室的老大。
李景狐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身不由己啊,他托起自己酸软的身体,摇晃着走了过去。
李不为一把揪住李景狐的头发,将李景狐揪到身旁,大声对着李景狐耳边吼道:“怎么?!喝酒了?还晃开了?”
“疼。”李景狐看都不看李不为一眼,他对涤罪山的每一个生灵,都充满了厌恶。
李不为把李景狐甩开,李景狐打了个踉跄,瘦弱的身子差点倒在地上。
李不为拿着他们踢的“球”,举到李景狐面前:“这个球破了,把你的腰带拿来!”
李景狐双手肘撑着身子坐上地上,不耐烦道:“我又不踢!”
李不为摸着李景狐的武人腰带,武人腰带比一般腰带要精致的多。
一般的腰带就是根绳子,李景狐的武人腰带是李景岚亲自给李景狐做的,深蓝色的腰带里缝了极付弹性的小牛筋,丝绸腰带上还绣了一个女子,摸着身旁人形的白色小狐狸的头。
李不为恰好看到了腰带上的女子。
“呦,这美人绣的不错啊!活形活现的,今晚哥的寂寞终于可以好好排遣一下了!”
说着李不为就抽掉了李景狐的腰带。
“草泥马,把老子腰带还给我!”这腰带只怕是李景狐唯一一件还与师傅有关的物品,现在不仅被抢了,还要被玷污,李景狐气血上涌,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
李不为看着李景狐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身躯一震:“好小子!眼神可以,居然能吓老子一跳!”
李不为接着奸笑道:“不过呢,在涤罪狱,不管你之前是武者还是妖族,在这儿,你一点灵气都调动不了,这儿,拳头才是王道!”
李不为双手一摆,他身后两个小弟挥着拳头走向李景狐。
李景狐没了灵力,只能凭借力量,可是狐狸哪是凭力量混饭的呢?
李不为的两个小弟向李景狐冲了过来,李景狐勉强接下两拳,便挡不住了。
李景狐被李不为的两个小弟狠狠踩在地上,李不为摆弄着李景狐的腰带,没好气道:“啧啧啧,是那个女人瞎了眼,竟然为你缝腰带,可惜了!”
李景狐笑了:“羡慕吗?可是没人给你缝腰带!哈哈哈哈!”
李不为似是被揭了伤疤,冲上来就对李景狐一顿踢。
腰带落在了地上,李不为一脚踩着腰带,一边踢着李景狐。
白毛小狐狸穿着黑色武人服,武人服上印满了鞋印,他浑身都是伤,可他还是伸着手去拿那个对自己最重要的女人给自己缝制的蓝色武人腰带。
李景狐抱着自己那已经被踩烂的腰带,狠狠地捏着拳头,强忍着被拳打脚踢的疼痛。
“可惜啊,我一点力也使不上,什么武者!什么灵气!什么修为!在我危难时居然毫无作用!”
李景狐感觉心里一疼,一口鲜血喷在李不为的鞋上。
这更加剧了李不为的怒气,下手更加不留情。
李景狐明明睁着双眼,却只能看到漫天星星,他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浮现。
而在那所有的记忆中,身穿蓝紫色长裙的女人,竟占了大半!
“谁能救我一命?我还不想死!我死了,我的冤屈谁来平?我的师傅,谁来照顾?
求求你了苍天,救我一命吧!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涤罪山深处,一股浓郁的黑气呼啸而出。
“你—当—真?”
李景狐那走马灯,突然显现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一幕。
黑色的雾气萦绕着一个人形影子,而那影子不断靠近自己,缓缓飘到他的面前。
那黑气里的人形缓缓开口:“你当真愿意不计代价?”
李景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虽然面前这团黑气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他还是央求道:“只要能活,不计一切代价!”
“好!我要你接受我的诅咒,你只要让我诅咒你,我便把我的力量全都给你!”
“别废话!老子快死了!”
黑影传来令人耳膜撕裂般的笑声,他疯狂地笑着,癫狂地开始诅咒李景狐。
“李景狐!青丘白狐!你可愿永生不死,你可愿在这世间永垂不朽?你可愿永生看这苍穹万界?”
黑影身上萦绕的黑气弥散到李景狐的身上,李景狐只觉得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占据。
管他呢,只要能护师傅一世周全,哪怕百世孤寂,又有何妨?
“我李景狐,愿意!”
李不为突然停下了踢李景狐的动作,他惊恐地看着地上。
一股黑气从李景狐身下升起,笼罩着李景狐,并向四周慢慢溢开。
李不为的脚疯狂地跺着地面,想拜托脚上的黑气。
可黑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缠住了他的腿。
李不为突然像静止了一般停下所有的动作,痴傻地站立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李不为的身上,之间他身旁的李景狐缓缓飘着,在黑气的托扶下飘在地面上。
李景狐的双眼充斥着黑气,他笑了,笑的诡异而又渗人。
李景狐缓缓飘向李不为。
李不为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李景狐每靠近李不为一步,李不为的表情便更加的狰狞。
李景狐嘴角挂着微笑,来到了李不为面前。
此时得李不为已经丝毫没了生气,李不为的皮肤在几秒钟间,已经像枯树皮一样。
李不为,被黑气吸光了精血,成了一具
枯死的人干!
李景狐轻轻一推,缠着李不为双腿的黑气消退,李不为倒飞出五米之外,在空中成了齑粉。
在杀死李不为后,李景狐身边的黑气缓缓收缩,最后进入了李景狐的胸口。
李景狐被黑气充斥着的眼睛,也恢复平日里褐黄色的竖瞳。
李景狐摇晃着捡起已经破碎不堪的腰带,看了看上面已经模糊的绣纹,好好收起,塞进了胸口的衣服里。
李景狐缓缓回到了监室区,他所过之处,人人退避,他所过之处,寒意逼人,他所过之处,寸草亦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