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铁站之后,沿着铁路向西走。已经三月了,天气依然森冷,地面干燥的吓人,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
市政车辆早上往马路上洒了水,此时空气中有一股泥土混杂着水汽的味道,闻起来很不舒服,却又想努力吸一口空气。
孟哲的脚步说不上轻快,他今天本不必出勤,还以为今天可以悠游地睡上一上午,再一直玩电脑到晚上。为了今天,他特地忍痛割爱,用拮据的生活费买了宫崎英高的新作。
公园出现在右边,大小足以容纳四场三垒棒球开打,丛林越野骑行、自行车赛道、轮滑场、攀岩场等运动设施一应俱全。这座公园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叫中心湖公园。
公园后面有一座高大的七层建筑,用的是近年最流行的玻璃幕墙风格,里面是滨海市科技大学的教学楼。
今天公园人很多,阳光明媚的周六,谁不想和家人一起出来逛逛呢,门口几乎被游客团团围住。
孟哲没有直接走向大楼,而是在公园前面右转。转角数来第五家店挂着“铁板鱿鱼”的招牌,店面仅一叠大小。烤鱿鱼的台子面向马路,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男人,正在看报。店内看来是卖零食的,但没见到小孩子的身影。
“老板,给我来串鱿鱼。”孟哲出声招呼。
中年男人急忙合起报纸。“好,来了来了。”
老板站起身,把报纸摆在椅子上。孟哲衔上根红塔山,拿打火机点着,瞄了一眼那份报纸,看到“受非洲猪瘟影响,猪肉价格持续走高”的新闻,下面用小字写着“预期年底将开始下降”。
一整面宽厚的铁板刷上食用油,将串号的鱿鱼片贴在铁板上,激起一阵热气。
充分加热后,老板用两只铁铲压了压,再翻至反面压下,让鱿鱼充分受热。等了几分钟,他涂上薄薄的酱料,撒上一把孜然,装入咖啡色纸袋中,递给了孟哲。
孟哲看了看写着“铁板鱿鱼十元两串”的牌子,付了钱。老板亲切地说:“多谢。”然后拿起报纸,坐回椅子。
有人说,滨海市的烤鱿鱼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只是单纯的烤,没有用铁板的。寻找了好久,才在这里找到一家尚算正宗的铁板鱿鱼。他从小就好这口,虽然手里没多少钱,依然省下钱来大老远吃上一串,讲究。
“等下还给宿舍那几个家伙带回点吗?”孟哲想了想,掏了掏口袋里的钱,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那三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虽为人身,行的却是虎狼之事。上次他搬回去一箱苹果,出去抽了根烟,回来的时候苹果已经被分完了,甚至还给隔壁宿舍的也分了点,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到了学校,已经日上柳梢头。
“早啊,老曾。”孟哲一边和舍友打招呼,一边就往嘴里搁上了一支烟。
“十点,十点!你小子还知道来啊!还有,这楼里不准吸烟!”老曾一大早的好心情立刻被孟哲弄得荡然无存。
“我路上抽。不说了,先走。”孟哲见状不妙,赶紧撤退。
他在附近找了份兼职给柜台装货,原本昨晚无班,赶巧值班的伙计有事,便多加一天班,一夜无眠。这年头,找份兼职工作太艰难了,能多领一天的工资是好事。
“你小子,抽这么狠,早晚把自己抽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但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呦呵,你能说出这么文艺的话?”
“不是我说的,梵高说的。”
两人有一出没一出地谈着,朝着教学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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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至,春雷始响,万物复生!
“发现生物信号,正在准备融合........”
“生物体能量过低,系统休眠,等待激活......”
痛!好痛!孟哲只觉得脑袋中像是有千万只飞蚊在左突右冲,大脑要突破脑壳的限制膨胀变大,顶破颅骨钻出来一样,疼得动弹不得,只得躺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孟哲,孟哲,醒醒!”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此刻这张脸上堆满了焦虑不安,正是自己的最好的兄弟—曾青山。
“没事,没事……就是头太疼了,等下我去医务室包扎一下,青山你帮我请假!”
“嗯,我先扶你回宿舍吧!”
就这样在曾青山的搀扶下,孟哲摇摇晃晃的挪到了宿舍,虚弱的爬到了床上,重重倒下,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海绵里的水被一下子拧的一干二净。
在大约三十分钟前,当时孟哲和曾青山吃过早饭,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谁曾想经过一幢教学楼时,突然一部手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脑门上,直接将他拍的头破血流。这年头都喜欢趴在护栏边把手伸出护栏看手机,一个不小心就极易把手机掉下去,手机摔坏事小,关键是砸到人怎么办。
我这运气咋这么背呢!
孟哲悠悠转醒后愤愤的想到。
那部手机掉下来这么久还没人来捡?见砸到人了怕惹事?
曾青山气不过嚷嚷着上楼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是谁掉的手机,只得先搀扶孟哲回到宿舍。
头破血流的孟哲去校医务室包扎草草包扎了一下,也不指望医务室能检查出啥问题。然后在床上休息了一上午,中午有几个同学到宿舍来看望了下他,见他并无大碍就走了。过了一会,曾青山帮他从食堂打包了份饭回来。
“感觉好些了吗,孟哲?”
“好多了,真是麻烦你了青山。”
“咱俩还客气啥?快吃吧别凉了,下午是大英课有外教来上,最好去听下。”
孟哲点了点头坐起身子,了了胡啦了几口后,又跟僵尸一样硬邦邦地躺在了床上。
一个小时后,教室之中,还有点晕乎的孟哲望着讲台上面,唾沫星子乱溅,一双小眼时不时瞟一下前面两排女生的外教约翰。这家伙在国外混的不好,来国内到辅导机构当了几年外教。
“这货不是回加拿大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孟哲低声冲一旁正在仔细听讲的老大问道。
“谁知道,或许回去后把钱花完了,又回来挣钱咯。”
“我看不像,你瞧他那样子,是不是回国后女人都瞧不上他,想着回来找个老婆再回去?”
望着面色潮红、唾沫星子乱射的约翰,孟哲怎么看怎么觉得今天这个外教似乎格外的兴奋,肢体动作幅度之大,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确实是有点不一样。”
“难道这货良心发现?想当个好老师?”
异变突起,兴奋至极的约翰竟然将手中的课本往地上一摔,一下子从讲台上跨到了最前排课桌前。
“啊啊啊啊!”
事发突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回过神来的学生发出惊叫。
靠,什么情况!
被约翰咬伤的同学发出痛苦的喊叫,不停地扭动四肢,企图挣脱这犯病的外教的魔掌,身旁的同学也上前帮忙,结果竟然惹得约翰连抓带咬,片刻的时间就抓伤了两人,咬伤了三人。
“他不会真有狂犬病吧。”曾青山被眼前的景象吓的目瞪口呆。
“赶紧走,离这疯子远点!”脑袋昏昏沉沉的孟哲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还想继续留在教室里帮忙的老大,跟着大部分人从后门奔出了教室。
外教在教室发疯咬人这件事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传遍了整个科技大学,从校门口的警卫,到教学楼厕所,甚至校外宾馆开房的小情侣们,无不在谈论这桩劲爆的事件。
幸运的是,孟哲他们的宿舍,四个人,完好无损,除了孟哲有点破相。
“约翰怎么会突然发疯呢?”
“谁知道,那家伙一直不大正常,或许是感染狂犬病了脑子坏了。”
“我进来之前听说,那个第一个被他咬的女生情况最惨,脖子上一大块肉都没了,差点就被他直接咬死。来抓他的几个警察一开始不敢下重手,没想到这家伙连警察都敢咬,最后逼急了直接拿警棍抡晕了拖走的。”
“这种货色死不足惜,冲着后脑瓜子来一下,打死了最好!”孟哲恨恨道。
“是啊,我是真看不出来,那个病怏怏的家伙还能这么生猛,还好我们没靠前!”曾青山心有余悸道。“话说起来,那个第一排的女生未免太倒霉了些。”
月升日落,在校园纷纷议论中,一天很快过去。是夜,孟哲睡的相当不好,脑袋之中像是有一水泵在不停放水,冲刷着大脑让自己很是难受,辗转反侧,寐不成眠。
第二天,狂风席卷,黑云密布,直压楼顶,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学校并没有因为外教咬人这一特殊事件做出什么超常反应,课照常上,外教停职。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甚至于媒体连这种小事都不愿采访,一个媒体都没有来。
咔嚓,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势若蛟龙,从天而降,照亮了一方天空,紧接着便是共工一怒,大雨倾盆,一时间,天地之间一片雨幕,往年这个时节,滨海市很少有如此大的降雨。
寝室之中,孟哲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休息了一夜,他的头已经不再昏沉,但是身上依旧十分虚弱,没有力气。
“被个破手机砸成这样,受了这么多罪,真是晦气。诶,对了,那部手机呢?”直到此时,孟哲方才记起那始作俑者。
泼瓢大雨下了一晚,雨势渐渐降下来,到后来变成了丝丝小雨,依旧是没有停。这个时节搭配这样的降水,让滨海市的人们不得不找出过冬的衣物,或是干脆呆在家里。
趁着雨势降下来,草草糊弄吃过晚饭之后,望了望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冷雨,孟哲犹豫了一下,收拾了下书包,准备去上自习。本来他是打算在宿舍之中温习一下功课,可临近的宿舍的同学非吵吵着要聚在他们这玩扑克,几人把行李箱摆在宿舍正中间,围着行李箱盘膝而坐玩了起来。孟哲无奈之下只得去自习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