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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到白子城

多日乌云密布之后,今日的白子城迎来了耀眼无比的阳光。还没到中午时分,所有白子城的臣民便都涌到了西城门外。

公主马上就要到了,半个时辰之前有人来报,说公主和护牛大军在半个时辰左右就要进城了。

大部分人扔下了快要烹饪好的午饭,带着叽里咕噜地叫个不停的肚子就跑了出来,此时的他们正在十万个小心的翘首望着那条向西的官道。

张乐进球和他的王后,此时并排站在城门之外的路中间等了一阵,焦虑地张望着西门大道。

侍奴们认真费力地举着夸张的遮阳伞,地面还有些粘湿,他们得了强迫症一般,双眼盯着粘了些烂泥的国王和王后的脚。但是国王和王后却完全顾不上地上的烂泥,他们的心思全在那个被恶龙吓得失去意识的闺女身上。

而远处的人们却更加热衷于讨论那个救了公主斩杀了恶龙的英雄,有人说国王会对那个英雄重金酬谢,有人觉得应该把他招入白子国军队中,让他当个将军。

还有人在私底下偷偷讨论,国王陛下会不会招他为驸马,很多人甚至开始想象屠龙英雄穿上驸马服的样子。孩子们正在打赌那个名叫罗八的英雄是长得像巨人一样五大三粗,还是和怪物一样三头六臂。

“到了,到了。”

站在地势较高的人们开始欢呼起来,人群一下子变得骚动不安,大家都害怕没站对位置而错过了一睹罗八英容的机会,无畏的孩童们快要把整条路都给堵上了。

很快,个郎给将军那高大的战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内,后面是两顶小轿,轿子旁边走着一个英姿飒爽的护卫。

他们后面就是几百个普通的士兵,接着就是上千只绵羊。

绵羊多得没有尽头,它们只顾埋头走路,还毫不客气地把路边的小孩挤回人堆里,人们也不知道绵羊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走完。

但那不是大众所关心的,他们都以为会看到一个气质非凡,仪表不俗的英雄,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队伍的前面呢!

个郎给将军在几十米远的地方就下了马,走到到国王和王后面前行礼。

“臣个郎给叩见陛下和王后。”

“将军一路辛苦了!你把那些绵羊交给内务部的人么去处理,再把士兵安排妥当之后也应该去休息一下了!关于此次行军的奖赏事宜明日上朝再议。”

个郎给领命退下,策马走入羊群之中,事先回了城中。

前面的小轿被抬到离国王王后很近的地方停下,那个俊气十足的护卫寸步不离轿子,他也不等轿中人说话自己直接给国王和王后行礼。

“臣给国王陛下和王后娘娘请安!公主殿下受到惊吓,昏迷不行,无法给陛下和王后行礼,臣恳请陛下不要怪罪公主殿下。”

国王和王后一听那侍卫的声音,便知是张乐清逸,再看她那俏皮的脸,打量了她全身上下,尽是毫发无伤。

俩人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像自己描述的那样吓晕了过去,躺在轿子里出不来了。

“把公主护送回宫,好好休息便是。”

张乐清逸得令,赶紧谢过。

“谢陛下,臣这就带公主回宫!”

她招呼着两顶轿子启程,国王和王后的队伍走在前面,一路回了宫城。

前来观看的人们自然是大失所望,关于那个英雄罗八的信息,他们可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公主被吓病,躺在轿子里不敢出来倒是在意料之中的事,谁不会被恶龙掳走之后还能不被吓病的。

“小心点,把公主放到床上去。”

王后命令公主府的奴婢们,她们扶着那个穿着公主衣服的小白菜,小心地放到了公主那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而张乐清逸则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忙着安排第二顶轿子。

“你们把轿子也留在房中好了,我看这小姑娘过于羞怯胆小,要等一切安定下来,公主亲自把她哄好了才肯钻出这个轿子了。”

轿夫们自然不敢多问,得令,放下轿子都走了,张乐清逸自己走出门后,顺便把那房间的门也锁上了。

她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日思夜想的母后还在公主卧室里等着她呢。

果然,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脸焦虑走来走去的母后。

“孩儿让母后担心了!”她顾不得周围的奴婢们,进去就抱住了王后。

“你先让她们都出去吧!”

“好,好了,你们都先下去”

从西城门门回来后,王后就一直随着张乐清逸的队伍入了公主府,她耐心地等着张乐清逸遣散轿夫和奴婢们,便把张乐清逸拉到一边,关上卧房的大门,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除了行路导致的些微疲惫和衣服上的尘埃,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或是精神异样,于是她开始赞赏地点头,脸上满是骄傲。

“丫头,不错,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简单,看来我没白教你这身功夫,胆量够正。这两天,我是听够了闲言碎语,有时不免跟着别人的传说瞎当心,怕我的丫头真的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模样,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的脸上满是骄傲。说了那些,感觉还不过瘾,又爽朗地笑了一阵又不住地重复“好样的!”

“母后,我没事,只是苦了小白菜了!”

张乐清逸指了指昏睡在自己床上的小白菜。

王后走过去,把帘子拉了起来,看着还在半昏迷状态下小奴隶,她嘴里似乎还在呓语着什么。

她靠近小白菜的嘴仔细辩听了一番,又在小白菜的额头上轻轻地摸了两下,看看还有没有发烧,看来她派人快马送去的退烧药起了作用了。

刚才还在为女儿骄傲的脸,马上变得柔和慈祥,要不是小白菜挡下这一劫,此时昏睡不醒的就是三公主了。

她拉起小白菜的手仔细把了一阵脉像,放下手,站起来看张乐清逸担忧地说。

“她被吓坏了,不停地说着,不要吃我。”

“她就是被吓坏了,不知母后能不能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帮她。”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咱们还要好好商量一下,尤其是你的意见很重要。”

“只要能救得了小白菜,我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她的昏迷只是暂时的,只要精心调理,我再给她行针,不用几天就好了。”

“问题是她受的惊吓估计会一直伴随着她,那样的恐惧会让她生不如死,一个好好的小白菜就这样毁了。”

张乐清逸特别难过,自从恶龙涧以后,她每天都要为小白菜的遭遇自责一翻,也一直当心她醒来后所要面对的恐惧。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喝忘川水,让她再也想不起她懂事以来发生过的任何一件事情。”

王后无奈地说。

“那她也不会再记得我。”

“她不会记得。”

“那有没有可能只让她忘掉一年的,或者只忘掉那天的事?”

“要是可以的话就不是个问题了,但是,据我所知,不仅我没办法,就是请了这六国上下最好的医家也没这个本事。倒是有一种人可以做到,但人们宁死也不会接受她们的帮助。”

“蛊谷的药!”

“就是。”

“那肯定是不行的。”

张乐清逸有些不舍,小白菜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在她八岁的时候,小白菜是随着内政司买的一匹奴隶入宫的。

小白菜当时就是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当时的她连个名字都没有,是张乐清逸看上了她,并把她要了过来。她觉得那个女孩可爱玲珑,很像园中嫩嫩的小白菜,于是就叫她小白菜了。

她们俩虽是主奴关系,但张乐清逸心慈胸宽,从来不会严厉地对待任何人,更何况是整日贴着自己的小奴隶,小白菜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平日里不会想什么小白菜东小白菜西的,但是听到母后说小白菜将再也不会记得她,心里突然白般不舍。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

王后并不着急,她抓起一把安神香,放进那个雕刻精美的香炉之中,闻着那股淡淡的香味。

她知道张乐清逸用不了多久就会做出让人敬佩甚至是使人刮目相看的选择,如今的白子国公主沉稳睿智。

“那就给她喝吧,虽然她不会记得我,但是只要我们记得她就行,我跟她从头再认识一次,不用多久就好了。”

“好,就这么定吧,你自己赶紧休整一下,我这就去药房配药,一会派人送些安神养心的药过来给她喝下。”

她说着就出去了,奴婢们一直在外面的庭院里等着,看到王后离开了,就赶紧都跑到了公主的卧房,开始忙着给公主准备沐浴更衣。

她们这群机灵的小奴婢早都知道公主和小白菜的把戏,有外人在场时配合着公主装模做样,但是人们一走还记得最该服侍的那位还在那里等着。

其实王后也知道公主府主奴之间的这些小把戏,不过也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者她宠这个独女宠的有点头脑发热,既然这些奴婢们也这么宠爱这个公主,那么王后和奴婢们也就心照不宣了。

“公主,公主,你从魔西国买回来的那个小奴隶醒了,她正在闹着要出来,在拉门呢!”

一个奴婢慌里慌张地跑进了张乐清逸的卧房,她正躺在床上稍作休息,现在外面已黑。她感觉累瘫了,从中午时分回到城内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一下,她刚刚看着奴仆们把昏迷不醒的小白菜送到了她原来的房间,又照看了她良久,才回到自己房中。

太多人和太多事来找她,正希望长青可以安静一点,没想到天一黑它就醒了。

“好了,该来的终究是都要来的。”

她无奈地站了起来,走出卧室,向着放长青轿子的房间走去。来叫她的奴婢在后面神秘兮兮地提醒她。

“公主,你小心些,听着那小奴隶的声音怪怪的,男不男女不女,老不老少不少的,还有些焦躁。”

张乐清逸回头向小奴婢眨了眨眼,宽慰她。

“你放心,我能搞定她的。”

但是,她并不马上开门,因为看到小奴婢等在后面,等着看她打开房门。

于是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马上吩咐那小奴婢。

“你赶紧去煎药房,讨一碗安神解乏的药汤给我,端来了放在我的卧室里,我估计要好好安慰一下这小奴隶了,到时候又弄得我口干舌燥!”

那奴婢从来不会违背公主的任何旨意,得令并马上走了。

她趁着四下无人,快速打开门锁,闪身进去,又把门从里边锁上了。

“公主殿下终于想到来看长青了!”

“长青,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回到这宫里,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一群人都恨不得把我撕成好多个等份分了去呢。我刚刚得空,以为你不会起这么早呢!”

“我也没有怪公主的意思,只是等长青醒来一看已经在这个奢华的房间内,想必是到了白子国了,我就想问问公主关于罗八罗策的事情。”

“你怎么也知道罗八的事呢,那天你不是在轿子中大睡吗?”

“有个晚上我正在轿中无聊,却听到隔壁帐篷内两个士兵的低语,公主别看长青年纪一大把,听力却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尤其对夜间的低语敏感。”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罗八杀龙后又回去救罗策的事了!”

“什么回去救罗策?那士兵只是在说罗八如何英勇杀龙的事,他们没提到罗策。”

“也是,那天罗八跟我告别,说要回去救罗策的事情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罗策没有跟公主回到白子国吗?”

“没有,等罗八把那恶龙杀了之后,到处找罗策的踪迹,没找着。我发现了他是用我们跟罗策商量好的对策装成绵羊混出来的,所以他断定罗策为了救他把出逃的机会留给了他,而自己却留在了魔西国的牧场。他那天就直接回魔西国找罗策去了,让我照顾好你。”

“那他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张乐清逸认真地回想了一番。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叮嘱我照顾好你,还说毕竟是他救了小白菜的。”

“小白菜又是谁?”

“是我的一个侍女,那天差点被恶龙害了。”

“士兵们说是救了公主殿下,还说公主殿下已经跟罗八坠入爱河了。公主不要跟那些粗糙的士兵一般见识,罗八虽然英勇,但无爵无位的,哪里能跟公主这样的尊贵身份平起平坐。”

它嘴里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千想万想地希望事实确实是那个样子。

张乐清逸听着都羞红了脸,她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来没有为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情感到羞耻或不好意思过。

但此时此刻的她,却心跳加快,耳目通红,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感情袭遍全身。

“什么金枝玉叶,什么地位尊贵,都只不过是抵不上罗八一根手指升至是一根头发的东西罢了。”

她决定忠于自己的感情说话。

长青又惊又喜,它沉默良久,眼睛湿润。

“没想到世间还能找到一个如此通透明丽的凡人,长青总算是碰到一个不用解释就跟长青一样想法的人。”

张乐清逸听得迷惑不解,她不知道长青指的是什么。

“我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谢谢你刚才的夸奖。”

“对啊,公主不认识长青,我跟罗八的故事,公主又不知道,听不明白才是正常的。”

她莫名地就想了解所有关于罗八的事情。

“不知你是否愿意跟我分享一星半点。”

她发现长青身上透着一股寒气,把双手抱在胸前,但没有走开。

而长青却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气对于大部分的人类来说是有些难以招架的,于是自己往相反的方向挪开了几步。

“公主殿下要是真的感兴趣,那长青是巴不得有人跟我分享的。”

张乐清逸喜出望外,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喊着。

“请把所有关于罗八的故事都告诉我吧!”

于是长青便把它如何在森林中找到罗八,如何送他回家,又如何变成朋友,再到罗八如何英勇大义地保护绿灵,跟大头鬼的打赌,如何一路追到祝鬼岭去,都一一说了一遍。

中间又不免加进去很多自己对罗八的赞美。张乐清逸竟是一句话也没插过,她已经目睹了罗八是如何无畏地与恶龙搏斗,如何歇斯底里地寻找自己的弟弟。在得知弟弟留在了魔西国之后,竟然对白子国王的恩赐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他赤脚双拳衣服滑稽地消失在官道上的样子,一直刻在张乐清逸的脑子里。听长青讲完这一些,眼里全是仰慕怜惜之情,罗八已经变成了唯一一个活在她心中的人,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落了,罗八变成了那道绕不过去的坎。

只是一个连白子国王的赏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自己并没有任何把握,她有些怅然,但是想起她跟罗八兄弟的种种渊源,又觉得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是有一股纽带的。

长青看到她沉静在一个神秘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刚才还看起来自信十足,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公主,一下子看起来也那般娇小纤弱,平日的英姿飒爽早不见了踪影。

它有些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

“是不是长青说了些公主不喜欢的话,让公主烦恼了?”

它当心地看着那个默默不语的女孩。

“这是我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最美好的东西。”

长青不解,它不过是讲述了罗八和他的一些故事,又没说什么东西。

“公主说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特别感激你给我讲了罗八和你的故事,特别感人,没想到人和鬼之间也会存在这么深厚的情谊。”

虽然算不得撒谎,但也算不上是她全部的真新话,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轻易把自己内心深处最敏感的感情跟一个认识不深的人说呢,更何况是一个鬼。

“只是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怎么样了?”

长青很是担忧。

“我明天就给魔西国的友人写信,看看他们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那长青就先谢过公主了!”

“罗八对我有救命之恩,做这点小事也是为了报答他而已,你不用客气的。只是这几天要委屈你了,我不能让白子国的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房间里住着一个鬼。等我把这趟行程的后事办完就送你回蒙舍去。”

“好的,这样我也顺便等等公主那朋友的回信,看看他们是否还在魔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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