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京城的崎岖小道上,道路不宽,仅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一辆青棚双辕马车与一辆装满行李箱的马车在仆从的驾驭下一前一后缓缓前行。行驶中,从车辕处不时地发出土块崩裂的沉闷声。马车前方两骑马并排引路,马上坐着两名年轻男子,一名身着青衣大约十六七岁,一名身着白衣大约十四五岁,二人年纪虽不大,但皆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二人后背皆斜背着一杆乌金萃头的短枪,颇具英气。
“我说还是官道好走吧,爹爹和大哥就是不听,非要绕小道走,说能省下一日路程,唉......这下可好可,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白衣男子似乎有些不服气的看了一下旁边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打趣道:“之前是谁求着爹爹说有没有近道可绕,哪怕能早半日到京城也好的?”
白衣男子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我那是担心鸾儿受不了这一路颠簸之苦。”并刻意的回头看了一下青棚马车。
“二哥哥不要为我担心,我还受得了。”车帘掀起,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女孩探头出来:“我也想早点到京城,听爹爹说京城要比我们海州繁华的紧呢!”
车轿里还坐着一位身着灰色素面长衫的男子,他黑须长髯垂于胸前,显得坚毅有神,他一脸慈祥的用手抚摸一下小女孩的头说到:“还有一日就到京城了,京城不比海州老家,乃是皇城,天子脚下百官云集,太皇太后念及我钱贵曾随成祖皇帝、宣宗皇帝北征立有微薄之功,升任我为都指挥佥事,委管京营,也不过是个三品官衔。”
钱贵的表情略转严厉的看向车帘外:“钦儿、钟儿,到了京城你们两个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无端惹出祸事来。”
“知道了,爹!”二人回头望了一下车帘恭敬的齐声答道。
“你们的娘过世的早,爹爹平时也对你们疏于管教,到了京城爹爹定要请先生教你们读书。”说着,中年男子慈祥的看着女儿钱锦鸾。四人不再说话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嘚嘚”的马蹄声与“吱吱”的轮毂声。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钱钦与钱钟不由的一怔,勒住马缰回头望去,只见一辆乌篷马车正沿着小道疾驰而来,坐在马车上的车夫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挥起马鞭疯狂的抽打着马臀,辕马在这仅可容纳两辆马车的小道上狂奔,马车后面紧紧的跟着五骑奔马,马上五名蒙面青衣男子边追边举起手中的弓弩射向狂奔中的马车。
钱钦惊愕的把目光转向父亲的车轿,叫了声“爹?”
钱贵撩开车帘向后望去,眼看那马车渐驰渐近,突然,驾车的车夫被一箭斜射入后心,缰绳脱手跌落马车,由于马车行驶速度极快,一个车轮陷到一个凹坑,马车瞬间腾起在空中翻了一滚重重跌落在路旁的草地上,马车已被率的四分五裂,只见从车内跌出一个妇人与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童。
钱贵来不及细想,急忙转头看向钱钦:“钦儿,快上前去,切莫让他们再伤了人命。”钱钦应了一声勒缰调转马头直奔过去。
“爹,我去帮大哥。”不等钱贵应允,钱钟也调转马头直奔了过去。
钱贵乃是武将,两个儿子自幼便跟着他在军中舞枪弄棒,虽年纪尚轻,但早已习得一身武艺。即便是单斗,十几个军汉也近不得二人的身。
那五名青衣蒙面顷刻间到了那女人与男童跟前,男童正趴在妇人的身边不停的摇晃,哭喊着:“娘......娘......你别死......”
领头的青衣蒙面携刀翻身下马,用刀鞘去翻侧身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那个男童猛的跳起来抓住他拿刀的手臂,趴上去狠狠的咬了下去,那领头的青衣蒙面痛的“啊......”的一声,飞起一脚重重的将男童踢了丈远,鲜血从他嘴边流了出来,男孩抬手抹去嘴角鲜血,挣扎着想站但是没站起来。
“小畜生,老子送你去见你爹娘。”说着拔刀出鞘向男童砍去。
此时,钱钦早已抽出身后短枪,疾马冲到,一招“蛟龙出水”俯身一挑,那领头的青衣蒙面一惊之下刀已被抢挑脱出手,远远的飞落到路旁的草地上。
后面四个青衣蒙面见势抽出兵刃斥马冲了上去,那领头的青衣蒙面翻上马,用手捂着被男童咬伤的手臂退在一旁观战,此刻钱钦也已赶到,兄弟二人对阵四人,只几个来回那四人已明显不敌,交战中,一名黑衣蒙面用手猛的一拉缰绳,胯下坐骑双蹄腾起,一声嘶鸣,黑衣蒙面顺势挥起手钢刀向钱钦头上砍去。钱钦见势不妙,手腕猛的一旋,顺势一拉,再往前一送,只见手中短枪立刻伸长了数寸,伴随一声惨叫,这一枪正刺中那人的左肩,另外一名黑衣蒙面见势来救,钱钦将抢往后一拉,反手一扫,一招“狂风摆柳”已使出,“呲”的一声,枪尖从那人小腹间划过,那人的肚皮被这一枪划的鲜血直流。
一旁观战的青衣蒙面见势惊呼一声:“花战枪!”随着大叫一声“撤!”,那四人立刻勒缰停战,调转马头随那领头的青衣蒙面飞奔逃去。
刚才那一战,钱钦若不是手下留情,那二人早已命归黄泉了。因为路上突遇,也不知双方身份,父亲路上一再告诫处事小心,不要无故惹出事端,虽然刚才那几人招招夺命,他也未有伤那二人性命之心。
此时钱贵也已赶到,钱钦下马走到那妇人身边,俯身用手探了一下鼻息,望向父亲摇了摇头,那妇人后心中箭已经死了。男童擦干嘴边的鲜血爬到母亲身旁,搂着母亲的身体哭了几声便昏厥了过去。
钱钟过去捡起那领头青衣蒙面被挑飞的刀,双手托到钱贵面前:“爹,那人的刀。”
钱贵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接过刀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然后向那五人逃窜的方向看去:“绣春刀......”
“爹,你是说......锦衣卫,他们是锦衣卫?”钱钦一脸惊愕。
“钦儿、钟儿,将死去的妇人与车夫好生埋了,赶紧掉头回去,改走官道进京。”说着钱贵抱起那晕倒的男童走上马车。
钱钦、钱钟看着父亲那突然紧紧绷着的脸不敢多问,叫了随车仆从一道将那妇人与车夫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