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夕慢悠悠的走着,路她是记得的,倒不着急回去,时不时揪揪树叶,脚步缓了又缓,百般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子,神情散漫。
叶修被天乐前辈留下,她不懂医理就先离开,想着等等叶修可身后久久没有动静,心中莫名升起一阵不安。
近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还都牵扯着身边人,让她这几天很烦躁。她想了一个可行但较危险的主意,本来想今晚和叶修一起实行的。眼下,也没时间准备了。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换个时间再回一趟鬼谷,雾雨剑却突然出现动静,她看着剑身周围的黑气,想了想才发现自己走错路了。环顾四周,回想着来时的路,看不出大的差别。
雾雨周身的黑气明显是地灵子所化,但这么强的黑气需要坟墓群的滋养,可四周荒凉无物哪来的尸身养活。
思虑万千,想出的可能让她心下一惊,这里的地灵子和幽州城外的那些极可能是被人故意困下的。
突然,那黑气汇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脸上尽是密集的鞭痕双眼也被挖去,秦夕一阵恶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这恶心的东西,着实让她反胃。
地灵子就像恶鬼一样极其难缠,自己又恰巧掉进了它们的窝,只能自认倒霉。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黑气聚集,她断定这里是醉崆山里地灵子的窝,幽州城的那些来源于这里。
地灵子没有杀伤力,就是长的恶心还难缠,秦夕不想与它们接触只得用灵力造了个屏罩将自己暂时护起来,她的灵力足够但修为不高,还是得想办法尽早出去。
黑气被挡在外面,攻不进来有些散去了,但尾随的还有不少。她将之前存放在锦袋里的指路盘拿了出来,但被她用来护身的屏罩干扰了,这盘子是靠空气中细微的灵力涌动确定方向的,施法时它的周身不能有较高的灵力,不然就是没效果。
没法子她只得将脖子上的小坠子取下,解了上面的障眼法。炼妖壶里的妖灵不是白养的,指路是可行的,她施法唤了一个妖灵出来让它领路,一开始不这么做是担心小蛮,她近日就要破封了,这时不动炼妖壶是最保险的。
跟着走了一会,感觉还是在原地瞎转,她试着根据周围涌动的灵力寻找缺口,却听到了很浅的琴声。在幻境中,最好的出路就是寻着出现的事物走出去。
她向琴声的方向寻找,走出大雾看见前方的山洞,心里有些担心,就像一个装满食物和毒蛇的筐子,她想拿食物就得被蛇咬。
她不想被困在这里,决定冒险试一试。山洞里很空旷,连细微的灵力都感受不到,越向里走感觉越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抬头时又听见了琴音,慢慢的向里走,终于看见石床上坐着一个人,但不见琴,那人穿着冬日的暖袍,白色的袍子里是被血染红的衣服,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呛了一下,不确定那人是否活着因为琴音还在继续,她向前几步想看清那人的面貌,突然感觉脚腕一紧,猛地低头看见一条青蛇缠在她脚腕上,蛇的身体极细,她这时才想起自己护身的屏罩在入洞时就消散了。
剑光一闪雾雨出鞘将那条青蛇斩成了两半,剑身直指石床上的人。
秦夕不害怕天蟒但刚刚与那条青蛇对视时是真的吓了一跳,因为那条蛇的眼睛像是人眼。回想着那些没有眼睛的地灵子,她不敢在往深处想,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衣服。
“阿姐,这里好冷好黑。”石床上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却没有抬头。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吓人,秦夕一时没有分辨出这人她是否认得。
“阿姐,小白……疼,好疼。”
秦夕这次听清他的话了,猛地一惊。
“阿姐,又抛下小白了。”那人终于抬起头,秦夕在看清他的脸的瞬间神情万变有惊讶,难过和后悔,心中怒气横生但更多的是心疼。
“白少羽?小白……”看着前面的少年,她好像坠入冰窟。
白少羽的眼眶是空的,他没了眼睛,那双眼睛曾是她最羡慕的。
少年在听到小白时,身体一震突然就笑了起来,他一笑嘴里的东西便都流了出来,血和尸虫。尸虫落在地上还贪婪的吸着地上的血液,秦夕看的眼睛发红,上前就要杀了它们。
“不要!”身旁的少年突然用力抓紧她的胳膊,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阿姐已经毁了我的眼睛,还想将我斩杀吗?”
“你……你说什么?!”
秦夕突然想要逃避,逃避她面前已经被折磨的无生气的白少羽,逃避她刚刚听到的话。
“蚀骨之蛆,脏了阿姐的眼。”少年不愿直视面前他一直盼望出现的人,只低着头用嘶哑的声音说。
秦夕听到他的话,心里特别难受,白少羽是瑶族后人是师父的侄子,五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的生辰宴上,当时她执意要进潮涯狱驯服一只灵兽给他做生辰礼物,却是自不量力差点被里面镇压的凶兽打死,昏迷前她看到白少羽一身是血的跪在她面前,明明疼的要死,却还强撑着安慰她。那次她丢了半条命足足昏迷了一个月,当她再醒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白少羽已经不见了,问谁都不说,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她不知道这些尸虫为什么没有毁了他的舌头,但明白操控它们的人就是要等她来。
秦夕不敢妄动,只得持剑而立,施法设阵将白少羽先护了起来,她站在阵法外面看着那血顺着石床流下向自己这边过来,这诡异的画面绕是看惯生死的仵作也定受不了。
秦夕强装镇定,绕开那些血液,站在白少羽的前方,他又低下了头。“小白,你五年前的保护是我欠下的一辈子的债,所以今后我也会舍命护你安康,你不必担心身边的人是否会受牵连,我保护现在的你就像你保护从前的我一样。”
秦夕进入阵法,从锦袋里拿出了一条帕子,撕成一个条子轻轻的覆盖在白少羽的眼睛上,并在后面打了个结。“看不见光,就舍弃它。因为你就是自己的光。我会帮你从新执剑,教你瑶族的功法,你和他人是一样的,你比他们更勇敢。小白,你受的苦我会帮你讨回来,只希望从前的那个小白还没有离开,哪怕离开了我也陪你找回来。”
秦夕之前没有安慰过谁,好像也只有白少羽安慰过她。
“有人来寻阿姐了,你又要走吗?”白少羽身体发抖,是被体内的尸虫折磨的。
“阿姐会离开这里,是和小白一起离开。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了。”
秦夕握着白少羽的手腕,一直在输送灵力,却一直被排斥。
“小白……”
“小夕!”“师姐!”“秦姑娘!”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她一直盼望出现的叶修。
秦夕激动的站起来,却觉得身体无力,胳膊上有阵阵麻痛,低头看了一眼却让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几只尸虫正在她的两条胳膊上寻找腐肉,尸虫在找不到食物的情况下会噬咬周围的活物,但她的胳膊可不是给这些东西填饱肚子的,她催动雾雨想把那些尸虫挖去,可它们已经咬到肉了若想将它们挖走也会连带着自己的肉,心下一横,正要动手,剑却被拿走了。
叶修一脸怒气的站在她面前,似乎还不能接受不过分开一个时辰的人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他施法将仍在觅食的尸虫打落在地上,直接将地上的尸虫烧死,秦夕看着火焰里挣扎的尸虫,心里更是难受,她的肉啊!
短时间内失去了太多的灵力,又连连受到刺激终是抵不住眩晕感,身体向下倒了下去,叶修将人护在怀里,探了探她的灵脉,并无大碍。
“我知你要生气,没敢让自己受伤。”叶修将怀中的人紧紧抱着,“你别生气,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同你说,先把人带走好吗?”
“好。”叶修声音有些哑。
“师姐,师姐。”长空看着秦夕血淋淋的胳膊和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很是难受。牧野的身体状况在秦夕去医仙那时就有些不稳定,他当时只以为是山中恶灵侵扰才让牧野不舒服,直到叶修独自回来,看到牧野猩红的眼睛才察觉秦夕出事,恰巧,他兄长也和他在一起,依靠着御灵族的寻灵术才能这么快找到人。“阿姐,容师兄也来了。”长空又凑近些,“容师兄曾师从云瑶一族,他能把人安全带走。”长空又看了眼叶修,转身向自己兄长那里去。
“容师兄,只把灵识带走就好,尸体留下。”那些原本受不了洞内气味,退出洞口的弟子在听到秦夕这句话时,齐齐又往后退,其中有两位沧溟的弟子议论着要不要把实情告诉长老,后看到长空阴沉着脸才止住了话。其实除了容臻连叶修也没发觉那个一直闭眼倒在石床上的男子已经死了,弟子们都是面露惧色,一个地灵子生活的地方有个死人,着实骇人,有几位跟过来看热闹的旁系弟子都把目光转向叶修怀里的秦夕,皆是眉目不善。
“我又给你闯祸了。”她知道,沧溟一旦接了这件事,外面那些本就怀疑她的人就可以借此给沧溟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