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这师弟性子向来比较急,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先前回话的弟子带着歉意冲着陆昀笑了笑后说道。
陆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
见到同伴又在催促自己,那位姓石的弟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告辞。”
二人互作一揖后错步而过,陆昀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另一人。
看看,同样是内院弟子,一个把自己当做同辈,另一个却把自己看做下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真的大啊。
“是不是感觉到很不爽?”
重新浮现在陆昀肩膀的风继噵看着带有不忿之色的陆昀后问道。
陆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是,但那又能怎么样,造成这一切的源头还不都是你这个祖师。如果你当初没有搞什么内外院,又怎么会有这回事。
“当初我的本意是为了激励门内弟子,未曾想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这就是现实。你之所以会感觉到不忿,就是因为你是遭受不公平的一方,若是将来某天你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你还会这么想吗?”
风继噵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寂寥。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滴落的雨水,但是雨水却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陆昀的肩膀上。
“老夫当年渡劫失败,整个人域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为失去我这个天才而悲痛吗?也许有些人是的,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悲痛的是他们自己,因为失去了老夫,这普天之下就没有能够压得住妖域鬼域之人了。但若老夫当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会有谁在意老夫的死活呢?”
“生而平等只是一句谎言。那朱承弘说得对,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只是价值的高低罢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的价值变得更高。”
“我知道。”
陆昀突然止住脚步。他右手握拳,向着面前一拳击出,蕴有强大力道的拳头击在雨幕上,被这连绵不断的雨水轻易化解。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畸形的,我也没有任何能力改变它,所以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不被它改变。在我看来,生命就是生而平等,至少现在是。”
陆昀死死的握住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我坚信我不会被改变。
“如果涂霜霜和一个普通的小女孩面临死亡的威胁,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就在这个时候风继噵突然开口问道。
陆昀坚持的动作顿时停滞了下来。
风继噵看着陆昀的一副囧样,冷笑一声:“你看,你已经被改变了,又或者说你从头到尾就是个不公平主义者,之所以会表达出这种不满就是因为自己遭受到偏见,利用这种表现形式让别人误以为你是一个好人罢了。你这家伙还真的是卑鄙呢。”
陆昀十分不满的看着风继噵,讥讽道:“你这嘴还真的够毒的,是不是几千年来没人陪你说话憋的?真是的,说的我好像是一个深藏心机的卑鄙小人一样。”
风继噵摆了摆手,道:“我只是阐述我看到的事实。”
“一叶障目,管中窥豹。”陆昀鄙视的冲着风继噵竖了个中指,迈步向着前方走去。“别看到一滴水就以为见到过大海。你见到的只是片面的我而已。再说了,你问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我当然会选择就霜霜,但这并非是我不能一视同仁的表现,而是融入了情感因素的后的选择。”
三两下跳过一个高高的石阶后,陆昀站稳了身体后继续说道:“情感的影响是外因,但外因也会影响选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只是个凡人,可做不到无情无欲这种境界。”
风继噵耸了耸肩:“情感本就是不公平的一种表现。”
“你特么话真多。”
......
雨越下越大,刚开始的时候细如牛毛,渐渐地就形成了雨帘。陆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虽然雨中漫步向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但是当陪着自己是一个灵体的时候,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唯美了,反而有些吓人。
“总之我的理想是能够建造一个平等的世界。在那里,狼可以吃羊,羊也可以吃狼。”想了想后陆昀说道。
风继噵听完摇了摇头,道:“这和都是狼有什么区别。”
“羊还可以吃草呢。”
“这对草不公平。”
“那草也可以吃羊?”
“凭什么狼不能吃草?”
“那你说咋办。要不草就作为一种非生命特征存在,给草就是羊,不给草就是狼。怎么样?”
“我怀疑你在开车。”
“哇,厉害了,连开车你都知道。”
“我还知道飙车呢,比一下?”
“算了吧,没有网络就算知道车牌号也没用。”
声音越来越小,二人的身影在烟雨中逐渐模糊,只留下地面上一连串浅浅的脚印,在雨水的冲刷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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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
因为今天是休息的日子,大多数的外院弟子早早地就起床去了道场,所以现在的外院虽是房屋林立,但却安静了许多。
相比于一刻钟前,此时的雨水近乎停滞,地面上除了一些坑洼处尚有积水外,其他的雨水均化作一道道细流,顺着地面凿出的渠道最终汇聚到了溪水中。
陆昀一脚踩在一个浅坑中,溅起的水珠向四周飞去然后跌落在地面上。此时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
风继噵依旧是飘在陆昀的肩膀上,看到他一脸思考,便好奇的问道:“怎么,还在幻想你的新世界吗?”
陆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不是,只是想起来那位石师兄说的奇事,有些好奇而已。不知道又是哪个狗贼有这么好的运气,突破了居然能够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搞得都惊动了整个书院。只是当时我正在造海的紧要关头,并未察觉任何异常。老头知道是谁吗?”
风继噵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狗贼突破的。真是遗憾呢,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那个狗贼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每每说到‘狗贼’二字的时候,风继噵都会咬重发音。
“老头,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幸灾乐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昀问道。
“有吗?没有吧,肯定是你听错了。只是觉得能够弄出那种动静,那个狗贼天赋的很强。不过你的天赋也不弱,不知道你和那个狗贼比起来谁更厉害。”
“还是这种语气!你绝对知道些什么东西。”
二人争辩时,陆昀的双脚没有停下,很快就来到的宿舍的门口。他刚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吱的一声,房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朱承弘打着哈欠,看到刚准备推开门的陆昀,好奇道:“咦,陆兄你回来了。我还刚准备出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陆昀奇怪道。
“今日可是一月一次的休息日,找你自然是前往道场听长老传道解惑。”
一声嗤笑自陆昀一旁响起,引得朱承弘一脸茫然。
现在的他还需要去听长老传道解惑吗,自己身上可是有现成的专家。
陆昀面露干笑,道:“那个,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宅在房内休息了。”
朱承弘仔细打量了下陆昀,只见他眼露精光,面色红润,周身气韵非凡,丝毫看不出不舒服的影子。
“那好吧,我就自己去了。”
点了点头,朱承弘跨步走出房门。然而刚走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转过头盯着刚要关上房门的陆昀。
“不对,陆兄,今日的你与昨日有些不同啊,身上应该是多出了什么东西吧?”朱承弘双眼神光闪烁,“怪不得昨夜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不在屋内了,原来是这样。”
眼角一跳,陆昀下意识的闪躲着目光,就连风继噵也吓了一跳,屏气凝神。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看出了什么?
“是...是吗,什么东西?”
朱承弘两步跨过,来走到陆昀身旁,手指指着他的丹田位置,脸上露出难以揣摩的笑容,语调低沉轻缓:“就在这里,还需要我点名吗?”
陆昀的心脏在嗓子眼上窜下跳,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一滴豆粒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悄然滑落。
原本以为没有人会发现躲在丹田内风继噵,但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室友如此轻易就看了出来。怎么办?
“昨夜,你是不是...”
朱承弘的身体越来越靠近陆昀。陆昀他咬紧牙关,手臂上青筋暴起。
干掉他?风继噵说过,他仍存活在世的这件事天下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是和自己再亲密的人都不能说,否则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二人近乎面对面,朱承弘鼻尖喷出的粗气让陆昀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不舒服的反应。
干掉他。虽然这段时间这家伙待自己不薄,是个难得的室友,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自己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干掉他!
“你是不是去幽会妹子了?”朱承弘眨了眨胖脸上的小眼睛,一脸暧昧的问道。
啊?
陆昀一脸茫然。
“还想狡辩?前日你的长袍还丢了,今天就换上新的了。而且这长袍上带有淡淡的香气,显然是女孩子才会有的。你是不是骗了山里哪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快从实招来。”
陆昀无语的看着还是一脸暧昧的朱承弘。
对不起,我就不应该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