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虚明子,咱再回头瞧瞧这滚滚尘世,众生皆苦,而侠独不觉。道此时,却在东海之地有着苦中之乐,儿女情长。
日头正高,昨日正巧下过雨,地面水迹未赶,皆是些马蹄之印。
东海郡,此时距良成仅有数十里。荒郊野外,深秋渐凉。
一匹奔马呼啸而过,马上是一大好男儿,约莫近弱冠,身背长剑,腰上紫葫,这穿的是粗布渐麻衫,着的是灰布绑手腿,蹬的是皂色靛布靴,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身材健硕,有高七尺,好一男儿。
此时他眉宇之间却透露着疲意,为何?见他手上后颈的尘土污垢,怕是已经赶路了数日之久,他听见马匹胸腔之内的杂音,和嘴角的涎水白沫,于是苦笑道:“即是如此,那便寻个有水处歇息吧。”正巧前方正是一池塘,路左是好大一片竹林,在马喝水食草的时候,他拔剑削断一根细竹,又顺手撇了一把芦苇,砍了枯竹做个火堆。
见池塘面有一处气泡水面翻腾,只顺手一抛,手中的细竹迅速的激射到地,拔起一看,果是一条肥美大鱼。即使身体疲惫,也不放松精神,酒葫芦里,已经没了酒,只得先灌了个水饱。烤着鱼,回想着前些日子,一家三口因父亲招来的敌人而丧生,自己偷了一匹马向着南边一路飞奔,就连敌人的脸都没看见,都是些破布衣服,更不清楚如何报仇。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愤懑的吼道:“原离,你可真没用啊,什么都做不成,爱的是世仇的女儿,吃的是爹娘的血汗,到头来!”丢下鱼,把剑胡乱的挥舞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呵!就连拔剑的念头都没有,见人杀了你爹娘和妹子,也只能像只狗一样缩在角落,也只能偷匹马,落荒而逃!”
这时,远边传来喊杀声,于是把鱼插了,把马系了,向那边赶去。
数个蒙脸瘦精的汉子手持铁刀围着一辆马车,马已经死了,脖子上插着根箭,可晓这周边还有射箭的暗手在,马车周围只有两个人在护着马车,这时车内探出一妙龄女子,这女子可道是美若天仙,下凡霓裳,有诗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瑰姿逸仙。
罗衣璀粲,珥瑶华琚,朱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好一副江南红粉,见她檀口轻启,淡眉紧叠。说时迟那时快,竹林内飞射出一枝羽箭,而在旁的原离见了,心生惧怕,怕是这小娘即将香消玉损,而在旁的一人扭身挡住箭矢,并且把这女子推入车内。
这时,原离心道:此间众匪颇似仇人,侠义之人当拔剑相助。而众敌皆群起攻之,于是原离也加入战团,顺手就是一招奔牛挑月,挡开砍来的一刀,原离剑势汹汹,好似黑牛见红。这时背后袭来一刀,身侧冲来一人,前力稍老,抵挡不及背后便被砍了一刀。
原离忍住剧痛,倾身一招力牛擎犁,将后面一人从头顶劈成两半,众贼皆惊恐,纷攘离去,而原离也力竭倒地。
当原离再次醒来时,正趴在车内,背上的伤也被粉色香帕包裹,还敷了药,车内并无人,他起身,背上的痛并无大碍,原来还在池塘这边,马也在,忽然回想起自己的剑,剑是祖传的,精钢陨铁打造,剑名青钢。若是丢了,那自己真的是万死都不能饶恕了。
车内没有,再看车外,那美貌女子正亭亭于池塘边,听见声音便转身,原来剑在她怀中,她可真美,吾今年方十九,近弱冠,即使是自己先前所钦慕的世仇的女儿申苁,也没有如此天仙气质,若说申苁是大家闺秀,那此女便是天仙下凡。
女子见他出来,便弯眉抿嘴,原离感觉好似升天,飘忽所已,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咳嗽,哦,一行人有三个,还有两个壮汉呢。
只见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站起,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兄弟是何方人氏啊?方才危机关头多谢出手相助,不然吾等可就葬身于此了。”说罢便拱了拱手,原离摇了摇头:“小弟是被人追杀至此的,实不相瞒,就在数日之前,在下一家三口人皆葬身仇人之手,无奈之下才逃亡至此,待有朝一日...”花未说完,只得叹了声气,说到底,连仇家身份都搞不清楚,哪里来的报仇的机会呢。
“额,小兄弟可有何难言之隐?”络腮大汉好心问了一句,原离一脸无奈:“说到底还是在下无能,连仇家的脸都看不到,只是方才觉得围杀你们的人有些相像,于是便拿他们撒了气而已。”忍着背部的痛痒站起来,看着那女子,再扭头询问,“那你们呢,又是何故被围杀?”
两大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络腮回答:“实不相瞒,吾等乃淮阴步家,这是小女,施诗,吾单名一个籍字,今日乃是赶去宗庙参加祭祖,而围杀之人,吾等暂且未想清楚,吾等商贾之人自然少不了与绿林打交道,仇家也自然不少。”
另一大汉起身,“小兄弟的剑法大开大合,似有莽牛之状,可否方便告知姓名?吾曾知有招莽牛剑法与你这招式倒是有些相像,早些年在绿林打拼,听说有燕地牛、林两家的招数带有牛字,不知小兄弟可与这两家有关系?”
原离思索一阵,便道:“在下姓原,单名离字,自是燕地人,也听过这两家,但未听家父有说过于他们有关系,吾这剑法是名角牛剑决,实际上只有三招罢了。”
“噢?若是不介意,可否方便做个样子与吾等看看,这位是张老弟,方才说过,他与吾不熟之前在绿林内打拼,自是在燕地,或许他见了招数之后,或许能知道些线索能与你方便呢?”络腮大汉建议后,张姓汉子也说:“也好,若是小兄弟方便的话,也好报答这相救之情。”
原离一听,有些欣喜,“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那就待吾施展施展。”然后看向步施诗,她却是蹙着那好看的细眉,原离见了,豪爽的朗声道:“小娘不必担心,这点小伤,习武之人时常有之,在下也自有分寸。”说到这里,步施诗也不好意思不给,只能轻步过去,递给他。
于是原离拔出剑,只见那寒光一闪,有门道的人都会赞叹一句,好剑!到这里,原离却是卖弄起来:“嘿嘿,在下这把剑乃祖父传给家父,再传给在下的,剑名青钢,不说削铁如泥,但也能如木。”说罢,便把剑身斜了,好似拖在身后,“这招是神牛拖犁。”说完蓄力一挑,一削,“这招是力牛擎犁。”在之后是一刺,一扭,一一搅,一探,一撩,“这唤做歇牛式。”
三招施展玩,伤口裂开,直痛得他一嘶,而再问那俩大汉,却是未曾见过如此简洁的剑招。话虽如此,但此时剑招等兵器用法,并非像后世一样花俏,皆是为了杀人,尽快解决是最好的办法。而原离却是没有想明白这个中道理,也没想到,这俩大汉会欺骗他。
而后,却是用了原离的马,重新整好了马车,要请现在没有落脚点的原离前去步家祖宅那边安排住处,可他不知,这一去,却是有翻起风波。
有道是:
寒雪不知体面白,
暗藏黑泥覆尘埃,
红粉佳人心幽许,
梨花一同血花开。
这时节啊,已是深秋,而南方的雪却是比北方要来的晚,江湖事暂且一歇,这朝廷事荒唐也无须多看,水能在舟,亦是能覆舟。
再坐看官,可曾听闻“瑞雪兆丰年,贫民皆成仙”?有诗为证:
白雪飘飘不过宵,
难挡院门做碳烧,
夜寐不知何时起,
床榻冷骨竟常瞧。
这时候的冷天,死的人可多哩,昨天打招呼一同上山烧碳的二憨,今天就抬去埋了,哪家门没开着,说不定里面就死了一家子。贫民哪用的起碳噢,都卖了给富家和官家去耶!
欲知此时,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