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几日成了我新的人生信条。
当我捧着沉甸甸的“三好学生”奖状,当老师对我流露出称赞欣赏的眼光,当班干部羡艳地看着我这个没有职位的学生拿走了本就少的可怜的“三好学生”,当爸妈亲昵地搂抱着我,我简直太膨胀了。以往的痛苦、委屈、遗憾全都在一瞬间消逝,我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就在我四年级升五年级时,我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三好学生”,而给我此殊荣的就是那个两次要我和NN同学握手,心里曾认为我是坏学生的班主任。
我感谢她,至今依旧不改,是她让我体悟到了生活的悲与喜,知道坚持与努力的意义。
在五年级开学后的第二周,小C转学了,老师课上提了一句,同学们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我惊愕地不知所措。
下课后,我去门卫电话亭投了个五毛硬币,对面却无人接听。
我试了几次,那五毛钱,还是没有花掉。
下学后,我又骑车去了她家,我拼命敲她家的门,没有人回应,直到对面邻居开门骂了我一顿,又将她家已经搬迁的消息告诉我。
后来,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班里开始有同学偷偷摸摸谈恋爱,后来那一对鸳鸯还被我们抓了了个正着,每人获得了一串封口的里脊肉。
而小A,小B,小D,甚至小E……在哪里呢?
小A依旧是隔壁班的班长,并且出落得越发漂亮,俨然有从班花跃居到校花的潜力。
小B则依旧牢牢占据我班班长之位,并且在校广播社里任主播。
小D,倒与她的联系越来越多,游泳的“救命之恩”,她常常挂在嘴上。
小E?小E 来喽。
小E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甚至疯得比有些男同学更甚,而这样的疯丫头也只有我这个高大威猛,帅气阳光的大男生才能“驾驭”,呵呵,不出我所料,老师将我俩安排成了同桌。
自此以后的三个学期中,我们“朝夕相对”,“相敬如宾”。
“朝夕相对”是因为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相敬如宾”是因为如果我俩吵翻,班里恐怕就要永无宁日。
说实话我并不是那种善于辞令的人,但她确是伶牙俐齿,好不厉害。而我在她潜移默化的“教导”中也渐渐在拌嘴界崭露头角。
但在外界看来,打是情骂是爱,我俩很登对。
她似乎特别不愿意被别人说成与我一对儿。每次午休,我吃水果时,她总是将手中硕大的水果迅速咬、嚼、吞、咽,消灭干净,而后擦擦嘴,欢悦地大笑说“小西,你和XX一起吃苹果,你们好配啊”之类的话,然后迅速撇清与我的关系。
当时大家都喜欢将穿类似衣服,用类似文具的男女同学强行凑对,似乎这样才能安抚刚刚萌动的青春期。
我拿她这样也毫无办法,只能一边手掩着,一边埋下头迅速将手中的水果消灭干净。
而重新分座后,申请要向我学习的小D,代替转学的小C做到了我前排。她每每听到小E说我和XX一对,总是很不开心。后来不太爱吃水果的她竟开始在我吃水果的同时迅速从书包中翻出一个苹果或是一根香蕉,惬意地转身望向我,含情脉脉地吃着,耳朵里听着小E说我和她很配的话,羞怯而开心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种情况没过多久,就被精明的小E发觉。
她无法阻止小D带水果,就开始阻止我吃水果。她甚至不惜故意在拌嘴中输给我,以此笼络我,好让我遂了她的心。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担心又着了她的道。
直到她多次诚恳的要求后,我才勉强答应。
我也总是有意无意地以此要挟她,她在我的“威吓”下有段时间居然服帖地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我倒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后来,我看着她愈发沉闷,整日耷拉着脑袋,心里过意不去。
一日午休,我贱贱对她说:“小E,你是怎么了,跟我拌拌嘴好吗?”
小E瞪了我一眼,转过脸,看向窗外,我看着她萧索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犹如民国时期被富贵人家欺负的丫鬟。心中的不安和罪恶感也愈加得深厚。我低下头,埋头写数学作业,却一直无法算对平时对我而言毫无难度的题目。
就在这样沉默中,小E忽然很放肆地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连正在午休的同学都从温软的臂弯里抬起头,来不及擦掉嘴角的口水,盯着我俩错愕。我则被她笑得脖根发红,脸上滚烫,心里发毛,敢情又是在逗我。
自此小E又在我俩的拌嘴中占据了优势。虽然我技术日益高超,她有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但每次她总以各种必杀技反转局势,将我击得大败。是的,自从她那次大笑后,我就与她达成了协议。我可以吃水果,但必须和她一起开始吃,并且一起结束。
我承认若不是我对她有那么点喜欢,若不是我对她的开朗、笑声充满了向往,若不是小C的离开,若不是她对我也有丝丝的情意,我想我定然不会和她在吵闹中感情日笃。(别想歪了,是友情)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好像对我来说并不正确。
在我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三好学生”的荣誉后,我迎来了人生的又一高峰。
新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宣布,从今以后将实行两套班干部轮流“执政”制度。一套全部由女生担任,一套则全由男生任职。每月进行一次轮换,以促进班级中同学们对于班级管理的积极性。
就在老师宣布不久后,我突然看见小E转头笑着看着我。
我小声地问她“干嘛笑”,却听她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新班主任老师在宣布了女生的班干部名单后,全班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所有的男生包括我都正襟危坐,期待老师接下来的任命中有自己的名字。
当念完了除班长副班长以外的名单后,我的心跌入了谷底。我本想着或许我可以当个体委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连个卫生委员都没有轮到。我挺直的腰杆顿时垮塌,心里从未有过的失落。
无意中我瞥见了小E狡黠的笑容,心里的怒火顿时压不住。我对着她怒目而视,她肯定是在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有自知之明。我几乎就要扯着嗓子回应她,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看到全班同学向我投射果来的异样眼神。
当时的我除了获得过一次三好生,字写得不错外,几乎没有与学习成绩有关的高光技能,他们无法明白老师选人的意图,我也不能理解。
我怔怔地想着,小E用胳膊捅了捅我轻声说:“小西,老师叫你呢,快站起来。”
我一个激灵,站起身,班主任轻柔地对我说:“小西,从今往后,你就是副班长了。”
我听着这话,只觉得如在梦中,吃惊外,就是喷涌而出的欢喜,身体轻柔得仿佛没有了分量,坐姿却比上公开课时还要标准。两手上下相叠,放于课桌上,背脊挺直,目不斜视。
随即老师又宣布了男班长的名字。YY同学当选,我们都无异议,他本来就特别聪明,成绩特别好,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他当班长,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然而他却起身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话:“老师,我不做班长。”
YY就是这么执着的人,他优秀着,从小到大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这样的孩子也最有主见和坚持,那些他认定了的事,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
班主任被这意外情况震得有些蒙。她教书这么多年,应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也是,生活中有多少人能拒绝荣誉与诱惑,我自认我不能。
渐渐骚班里动四起,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着。
随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有让我兼任班长的起哄声。
我为什么能确认是起哄,是因为带头的几个同学,平日里就是顽皮的家伙,倒不是我有意腹诽他们,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喜欢看热闹。
但不知怎的,让我兼职的声音由小变大。有些女生竟然也认为让我兼职比较好,小E更是笑吟吟地看着我。
班主任沉吟了许久,看了看全班同学,下了个决心:“既然这样,小西,你就再兼个班长吧。”
我这时还没从意外得到副班长之职的喜悦中醒过来,一个班长的荣誉又彻底将我砸晕。
我手撑着课桌,艰难的站起,微颤着声音说:“是,老师。”
小E看着如此失态的我,更觉欢欣。她捅了捅我的胳膊揶揄说:“班长兼副班长大人,以后可不要欺负小女子喽!”
我看着她欢乐得意的笑容,也发作不得,只能装傻充愣。
从此我便成了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的班长兼副班长,我们班史上最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