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憨家住郭家街东边的骆庄,当地人把鹿庄称作大鹿(luo)庄,骆庄则被称作小骆庄,以前同属于辛店公社鹿庄管区,小骆庄的孩子们到了五年级也都在鹿庄联校上学。
张大憨和袁梅五年级时是同学,到辛店十中上初中,他俩又是三年的同班同学。大憨的外号是在鹿庄联校上学时,郑老师给起的。
张大憨真名叫张大兵。那天上数学课,郑老师叫张大兵爬黑板做题。老师出的题是:从甲池到乙池用管子放水,用粗管子两小时放满乙池,用细管子放满乙池需要六个小时,并且画了个图,管子留在边上。
老师问张大兵:“用两个管子同时放,需要多长时间?
张大兵上去讲台愣了一会子,他自言自语道:“这是个憨熊垒的池子,人家都是在池子下边留眼,他却把两个管子弄在边上。”
前边的几排同学哄堂大笑,郑老师转到教室后边去了,没听见张大兵说了什么。他跑到讲台上,扭住张大兵的耳朵,问他到底说了老师啥坏话?
张大兵哎哟哎哟地大声直喊:“老师、老师,我没说你坏话,我是说这是憨熊出的题……”
同学们又一次哄堂大笑。
“不是,不是,老师,我说错了,我刚才说的是憨熊垒的池子!”
教室里又引来一片笑声。
郑老师连着给了张大兵几个拳头:“我揍你个熊憨熊!我揍死你个熊憨熊!”
“老师打学生了、老师打学生了”同学们又起了哄。
结果,郑老师被校长批了一顿,让他在课堂上向张大兵和全班同学道歉。张大兵的“憨熊”外号也从此就叫了起来,渐渐地,张大憨成了他的代名词,甚至在辛店上学时,很多同学都不知道他的真名。
张大憨上完初中后就去天津打工了,两年后带回来个石家庄的媳妇,名字叫牛琴,张大憨也经常戏称媳妇是“对牛弹琴”。
后来,他们就有了俩闺女,大闺女前年嫁到了广州,二闺女去年嫁到了日照,两个闺女也都是学她们爹妈,在外出打工时自己谈的对象。当时张大憨嫌闺女们成的远、不愿意,两个闺女却又都不听他的。他媳妇牛琴就说张大憨:“你这是在对两头牛弹琴”。
张大憨一家人这些年没少给车站做贡献。牛琴每回一次石家庄,张大憨就心疼车票钱。如今两个闺女又步牛琴后尘,都嫁到了外地,张大憨就经常告诫俩闺女:“没事少往家跑,打电话就行。”
因此,两个闺女过年也都不来看爹娘。除夕夜,两个闺女都打来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给父母拜年。
张大憨开过婚介公司,也跟人家跑过传销,后来又跑保险、干微商,他常走百家门、也知百家事儿,更热心于给这庄那村里的年轻人说媒当红娘。
张大憨给人说媒并不是田太阳说的那样骗吃骗喝,也不乱点鸳鸯谱,十多年来说成的媒也不少。
每说成一个媒,张大憨都能从男方那边弄箱酒、得块肉,也能从中间喝几场酒。而且等两个年轻人结婚时,他还得必须坐首坐,也经常被主家劝得酩酊大醉。
当然了,现在年轻人离婚率高,他说成的媒后来也散了几对,他从中间则没少挨骂。
当媒人当的多了,事主给的肉吃不了,而且他自己也得了高血压病。后来张大憨就告诉给事主,不再收酒内、干脆干折,每说成一个媒收200块钱,外加两盒烟,这样也给主家省钱。
张大憨当媒人去喝喜酒也不少随份子,很多时候当媒人他也赔钱。
他媳妇牛琴经常说:“说你是个憨熊,你也真憨。赔钱不说,还经常让人灌得不醒人事儿。”
张大憨总是嘿嘿一笑:“这叫成就感,知道不?喝喜酒,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张大憨从田丰收家出来以后,去了孟庄孟庆功家,他想给庆功家的闺女说个在城里上班的,小伙子32岁,有房有车,是离过婚的。
走到孟庆功家,见他家大门上了锁,大憨给孟庆功打电话,庆功说他走亲戚去了,让大憨在门口等一会儿,他撂下东西说句话就回来。
大憨放好电动车,点上一枝烟,站在庆功家门口漫不经心地等庆功,鲜红的春联,映红了大憨的脸。
“大憨,今天又来找庆功喝闲酒啊?”邻居王守义问大憨。
“有正事儿,这大年年的,我哪有功夫喝闲酒?”大憨不急不燥,怼了王守义一句。
“庆功走亲戚去了,恐怕上午回不来了吧!”王守义凑过来:“来,给俺棵喜烟吸!”
大憨打开车筐里的方便袋,拿出来一盒玉溪烟:“囔,你拿去抽吧!”
“好家伙,你今天又赚了两盒烟?”王守义接过烟,拆开点上一枝,想再递给大憨。
“给你了,你掖起来吧!”大憨打量着王守义:“你有我微信吗?”
“有!”王守义掏出来手机。
“我给你推荐个微商APP,能从消费中赚钱。”大憨打开手机,把这个微商APP推荐给王守义。
“你用一百块钱注册,以后每天能给你返十块钱积分,最高可以得五十万,成为这家微商的股东,我有很多朋友都在玩这个。”
“又是传销吧?现在全民传销。很多公司在打着微商的旗号搞传销!”王守义不相信。
“什么传销?这是消费理财,从你消费中赚钱。就一百块钱,你要是相信我就注册上试试。”大憨打开手机让王守义看:“你看看,我的积分已经有五万多了,这些分可以在这个平台上直接换商品。”
王守义:“这样咋赚钱?你赚了多少?能提现吗?”
大憨:“可以提现,你关注他公司的公众号,看看他的制度规定!”
王守义:“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大憨:“你个熊家伙,咋说再相信?我啥时候骗过你?”
王守义:“现在打着微商旗号骗人的多!”
大憨:“信不信由你,最多你就损失一百块钱。玩这比你玩斗地主强。”
“咋注册?”王守义问。
“你发给我一百元红包,我帮你注册。”大憨给王守义讲注册的程序。
“好吧,给你一百,如果以后赚不到钱,你得请我喝两场酒。”王守义发给大憨一百元红包,没用几分钟,大憨就帮王守义就注册成功了,系统显示他已经有了100元积分。
“以后你每天有10元的积分,你推荐的人越多,你的积分就越多。你看我的积分,比刚才你注册前又增加了。”
大憨正给王守义看积分,孟庆功回来了。
“守义,大憨来了,咱一块儿陪他喝点儿?”孟庆功开开大门,把大憨和守义让进家里。
“今天天有点儿冷,在门口等那么大会子,冻坏你们了吧。”孟庆功钩钩炉子,又添了几块炭。
“恁媳妇干啥去了?”王守义问。
“上班啊,她们的服装厂昨天就开班了,闺女初六也走了。”孟庆功一边准备菜,一边让守义招呼着给张大憨倒水。
“闺女又去上海了?”张大憨问。
“不让她走她非得走,初六一早就走了,在曲阜东和前集田丰收的儿子坐的一趟车,晚上九点才到上海。”庆功答。
“那我今天白来了,我寻思着想给她提个媒哩。”张大憨曾经给孟庆功打过保票,秀玲的婚事他包了。
“秀玲今年二十六了,再不成媒就得老家里。”庆功直叹气。“像她这么大的,咱鹿庄村没了。”
“不大,我结婚时,恁嫂子都28岁了!”王守义说。
“你那是什么年代?现在闺女多,男孩子少,人家的闺女都订媒了。”庆功为闺女的婚事着急。
“不急、不急,好事多磨。我还说她是二十五哩,这又长了一岁。”张大憨笑了笑。
“你想给提谁家的孩子?”庆功问大憨。
“想给他提个城里的。秀玲不在家,咱作不了主,以后再说吧!”大憨说。
“要是有好头,我可以让她回来,再耽误一年就更麻烦。”庆功着急。
“秀玲很有主见,也许她已经有了意中人。”王守义劝庆功。
“哪里有啊,大憨给她提了四个了,不是她嫌人家,就是人家嫌她。”庆功转向大憨:“你说的这个干啥?”
“离婚的,32岁,有房、有车,孩子归了女方。”大憨顺口答道。
“大憨,你真憨啊?秀玲这么好的闺女,你给她提个离婚的?”王守义对大憨很不满。
“还知不道人家愿意咱不?现在城里离婚的男孩更抢手,年龄再大也好成。”大憨怼王守义:“这里边的道道你不懂!”
“这样的情况得给秀玲说,我当不了她的家。”庆功一听是离婚的,心里也不高兴。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张大憨:“秀玲不在家,咱说也等于白说!”
“要说就说好的,不能瞎子瘸子乱打堆!”王守义坚决不同意让秀玲找个离婚的。
庆功简单地做了四个菜,启开一瓶酒,三个人一起喝起来。
席间,张大憨又给孟庆功介绍了他玩的微商APP。他让王守义发出邀请,把庆功也拉进了他的微商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