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这时候,绿樊揭开门帘进来,乍一眼就看见她家公主正低头跪在四王爷跟前。
该不会是又犯事了吧。
她心内大骇,赶紧快步上前,走到苏菀菀身边,扑通一声跪下来:“请王爷饶恕了我家姑娘。”
一说完,苏菀菀骤然才发现到身旁的绿樊,替她求饶过后,又朝着祁樾连连叩首,样子慌张,“我家姑娘打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没怎么见过世面,她向来老实,若是言行有失冒犯了王爷,也是无心之过。王爷您若是想惩罚,求您只管惩罚我一人。”
没想到,平日里话少胆小的绿樊,在认为她会被责罚的时候居然主动站了出来保护她。
苏菀菀顷刻之间有些感动,眼尾泛红,墨黑的瞳仁里渐渐水润,如秋水碧波。
“你家姑娘?”
祁樾目光微深,眉梢扬起浅浅兴味。
他忽然捏起苏菀菀的下颌,冷傲弯唇,“莫非,你是南国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眼前的少女肤白赛雪,拥有一张轮廓文弱的脸庞,眉似柳,眼若桃花。
经他这么一问,眼眸微睁,还透着股纯净懵懂。
小小的鼻梁下是小小的嘴,宛如红透的樱桃,此刻正轻轻抿着。
而她的这双手白嫩纤长,分明是从未干过活,外表羸弱得更像是被人精心养在深闺爱护的一朵娇花,没沾过人间烟火似得。
苏菀菀害怕他锐利的眼神,总觉得被他盯着的时候浑身犹如针扎,十分不自在,“可我现在只是俘虏。”
因为没了伪装,如果她这个时候说自己出身于农家,光是现在的形象也没法叫他人相信的。
况且,南国覆灭,即将被东幽国占领,无论她从前是何身份,如今也不过是个任人践踏的俘虏罢了。
以真容示众,在男人之多的军营,很是危险,她看到祁樾眸色一暗,赶忙接着道:“王爷,我不想做军妓,不想再被孙嬷嬷欺负了,我想服侍您,您看可以吗?”
这个想法,是她刚刚才从大脑里冒出来的。
她还想都没想,就直接当众说了出来,虽然可能会遭到拒绝。
绿樊跟高迁不约而同地惊了一惊,满脸问号地朝她看过来。
祁樾蹙眉,捏着她下颌的手蓦然松开,负袖于身后,“本王不需要俘虏侍奉。”
哼,就知道会被拒绝。
你以为我乐意服侍你嘛。
苏菀菀在心里排挤。
可是她身上被这个恶魔王爷给下了啥西域奇毒,要是哪天毒发,搞不好就死翘翘了。
她现在也没时间想着怎么逃跑了,只想着能巴结巴结他,能活一天便是一天,唉,好没骨气……
“王爷,奴婢会得可多了。”苏菀菀抓住他的衣袍,抬头看他,眸蒙水雾,“奴婢可以在您不在的时候帮您打扫书桌床铺,还能帮您养花做饭,甚至,还能在冬日里帮王爷您暖被窝。”
她在说完最后那一句时,音调不自觉得低了几分。
祁樾垂目,就看到少女落在衣袍上的小手抓得紧紧,将那里抓住了一团褶皱。
她跪在他脚边,模样乖顺,湿漉漉的眼眸里满含希冀。
尚未得到同意,便迫不及待地自称奴婢,他冷目不含情绪,薄情地吐出两个字:“轻浮。”
“这怎么能是叫轻浮呢。”
苏菀菀一脸无邪,杏眼冲他弯出一道极为漂亮的月牙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王爷您收了我是笔不亏的买卖。倘若有人妄想对王爷不轨,我也是能替您教训教训得。”
绿樊听着一愣一愣,公主这是想啥呢,不会给王爷给吓傻了吧。
高迁也稀奇的很,头一回,遇到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居然敢向王爷求收留,还真是不怕死啊。
岂料,某女依旧对他们二人惊叹又担忧的目光置若未闻,更加肆无忌惮地扯着祁樾的衣袍一角晃了晃,“王爷您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就多养我一个嘛,养奴婢又不费钱,只要顿顿给我口吃得就好了,我不贪心,会知足,会很听话…”
仿若撒娇的语气,嗓音软糯,让站在一边的高迁听了心都快化完了。
如此貌美可爱的小娘子,乖乖的模样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猫,但却比那软萌小猫还要会黏人,他倒是好想拥有一只呢。
偏偏祁樾始终不动声色,尊贵如神祗。
恶魔王爷越是不说话,就越是瘆人,苏菀菀刚后知后觉地放开手,便听到他漠然说:“本王身边,从不养没用的饭桶。”
啥???饭桶!!!
他这意思是说她是饭桶咯?
苏菀菀的脸色霎时一阵红一阵白,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气得厉害,小脸都临近抽搐了。
她眼里憋着一把泪,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的。
恶魔王爷算个啥子呦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说她!!
高迁看着人儿委屈,心里骤然涌出想抱她哄她的想法,王爷也是,咋能用饭桶骂人家姑娘呢。
他走到苏菀菀身边,语气半是安慰:“王爷他的确不养闲人,哪怕是王府里的侍女,个个也是拳脚功夫皆了得的。像你这样的,顶多算是绣花枕头,放在王爷身边那是中看不中用。还有,王爷不喜女子,王府里的侍女不需要近身伺候。”
苏菀菀:“……”
这样看来,她好像真的没多大作用。
祁樾轻挑长眉,目光掠过她一瞬元气全无的面庞,“说你是饭桶,你还委屈了?”
他随意扫一眼,轻易便看到脚边的少女起先脱下鞋袜暴露出来的那只脚因休息不够而变得越加红肿,该是崴伤得很厉害。
这个发现叫他不经意间微皱眉头。
但少女却因为他正看着她,竟然扬起嘴角,对他露出带着点儿哀怨的笑意,眼若繁星,“王爷你皱眉了,该不会是想要不要收留我吧?”
祁樾没来由得好一阵心烦,眉宇舒展开,厌倦取之而来,错开了视线淡淡说:“你,速去领五十军棍。”
苏菀菀还没来得及反应,绿樊吓得泪水滑落,慌不择言:“王爷,我家姑娘身子娇弱,实在打不得啊,就让我去领了这五十军棍吧。”
说着,高迁惋惜地打量了下苏菀菀单薄的身条,随即向祁樾抱拳作揖:“王爷,如今战事已定,再过不久您便能班师回朝,不如就且放过这二人吧。属下瞧着她们两个怪可怜的,一看到她们,属下就想起自己当年被敌军所俘,若非是王爷相救,属下早就已经客死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