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挽坐在坐垫上往后靠在沙发上的欧铭卿腿间，让她帮自己扎辫子，自己垂着眼眸看脚丫子上的毛绒袜子。
头顶欧铭卿的轻声细语传入耳内，如同春日和谐的暖风，“妈妈不反对你们，还是那句话，不管怎样，在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要想好后果。”
鱼挽有片刻漫不经心，樱唇微启轻言，“妈妈，这好像是我从小学到现在，你第七次给我扎头发。”
欧铭卿手上动作一滞，恍然失神，有些话涌上喉间，却不知从哪句开始，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有些欠下的东西是喉间卡住的刺，拔不出，咽不下。
鱼挽抿起一线笑意，将这个小小插曲一带而过，神色认真的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我想好了的，我喜欢他，想要和他一起变好。”
欧铭卿用小黑皮筋在鱼骨辫的发尾绑上，口中发涩，只是微微颔首，“嗯。”
阳光一寸一寸地缠绵低喃着，偌大的落地窗玻璃一尘不染，酒店房间窗外对面的大桥上车水马龙，桥下河流一片碧绿。
鱼挽装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她低垂着卷翘浓眉抬起，伸手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钥匙扣。
她偏头看向欧铭卿，继而将钥匙扣放进了欧铭卿的手里，盈盈浅笑，“知道你忙，一个人在国外也照顾好自己，按时睡觉，身体很重要。也不要为了给我打电话等到半夜，可以直接发消息的，我很早以前就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还有啊，如果爸爸在的话，看你这样，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眼前女孩的一颦一笑晕染在冬日的阳光里，手心出的小熊挂件充沛着少女的幻想色彩，欧铭卿的眸光定住，眼眶一时间有些发热。
“抱歉，阿挽。”
“嗯。”鱼挽重重的点头，眼稍微垂，“从小到大妈妈你跟我说过最多的词就是‘抱歉’‘对不起’，其实那些时候我一点一点也不想说什么‘没关系’，因为你和爸爸总是失约，一遍又一遍。”
话落，她停顿了一下，眼尾上扬了一截，接着道，“但是现在，我原谅你了，我想要的东西其实你一直都有给我，只是我一味断章取义，忽略掉罢了，很幸运，我重新看到了。”
欧铭卿抬手覆在鱼挽的发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温言只道，“受委屈的时候妈妈永远都在，你可以随时向我诉苦，无论怎样。”
-
欧铭卿重新投入工作中，鱼挽坐在另一个沙发上，连忙打开手机，查看微信消息。
【意：放心，我没事，说了一些让我好好对你的话，没有为难我，欧姨也没打我，一起都很顺利。】
【意：看来某个小家伙昨天睡挺好的，今天起这么早。】
【意：欧姨找你谈话了？她昨天跟我说，不反对，应该不会说你，再说她挺疼你的。】
【意：有委屈讲不明白也没事。】
【意：她不会哄人，我来。】
视线从白底黑字上慢慢划过，一字一句细嚼慢咽，忍不住心情雀跃，她不敢笑出声来，因为会打扰到欧铭卿工作。
她点开输入栏，给他回消息。
【音：你没有睡好嘛？】
【音：你猜对啦，她没说我什么的。】
【音：你要怎么哄我？哄不开心怎么办？】
发完这句，她在喜欢的表情包里挑了个可爱的小孩的表情包发过去，点开聊天界面的右上角，给叶湛改了个备注。
“Aaaaa.1097”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这个数字的具体含义，不过这是他们再见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唯一一个星标好友，也是微信好友通讯录A栏的第一个。
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修改完备注后，返回聊天界面的备注处，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约莫几秒消息就弹了出来。
【Aaaaa.1097：刚在一起就直接见家长怎么睡得好？】
【Aaaaa.1097：想知道？】
鱼挽一想也是，觉得自己有点不靠谱，那时候居然能睡着，心大的没谁了，要她自己刚确定关系，就跟宋阿姨叶叔叔以新身份见面，她也睡不好。
思及此，鱼挽心里多了点愧疚，在聊天框里打字：也是，换我也睡不好，好可怜。
按下发送键后，点进输入栏旁边的笑脸，找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发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叶湛盯着“好可怜”这三个字看了好一会，整个人哭笑不得，正不知该回句什么挽回形象时，小姑娘的下一句让他来了兴趣。
【433：不然现在换我哄你怎么样？】
他托着腮，酒店的浅灯光在清隽的眉眼处晕染开来，好整以暇的看小女朋友要怎么哄自己。
【意：拭目以待。】
【433：你好好等着吧。】
【意：嗯嗯嗯，不过，现在有比哄我更重要的事。】
【433：什么事？】
【意：饿了没？】
【意：来酒店楼下的餐厅吃早餐。】
-
酒店餐厅的装潢精致，大理石的餐桌泛着光泽，叶湛坐在很显眼的地方，光线镀在他的侧脸，拿着手机的手骨节清瘦，桌上放着一些食欲满满的早餐。
鱼挽锁定目标，小跑着奔向他，脑海中浮现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见喜欢的人得跑着去见。”
现在喜欢的人，不再只是喜欢的人。
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嗯，我的。
在快要靠近的地方，她放慢了脚步，悄然绕到他身后，轻脚轻手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给他反应时间迅速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卷翘的长睫扫在她的手心处，她低头看着叶湛的柔顺的乌短黑发。
看着好舒服的感觉，好想揉揉看。
叶湛并没如她所愿被吓到，从她发消息说过来了，他就有留意餐厅入口的方向，怕小笨蛋找不到他，还特地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等她。
刚才余光瞥见她绕到他身后时，这小家伙什么心思他还不清楚？
不过她要是想幼稚，他也陪着她闹。
彼时他与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撞了个满怀，开口腔调拖着，含着浓浓的笑，“接下来，是不是该猜猜你是谁了？”
闻言鱼挽漂浮打转的思路给拽了回来，她眨了两下眼睛，要说的台词被人截了胡，“你怎么把我台词抢了？”
“不然，你重新来一遍？”
“你猜……”鱼挽突然意识到这行为有点傻，她松开蒙住他眼睛的手，解气似的乱揉了把他的头发，“你都知道是谁了，不来了，不好玩。”
叶湛反手抓住她恶作剧的手，“小调皮。”
“有小混沌！”
鱼挽把手抽出来，忙不迭到旁边的座位坐下，纸碗的温度热热的，盖子有层薄薄的水雾，依稀可见里面一个个混沌。
叶湛在心里失笑，侧眸看向忙打开盖子的她，“欧姨吃早餐了没？没有的话，我给她送点上去。”
小混沌的色香俱全，只待开吃，听见他问，鱼挽摇了摇头，“不用啦，小宁姐和我妈已经吃过了，她让我们自己吃。”
小宁姐是欧铭卿的助理。
“好。”叶湛点头，看见她拿起混沌店给的一次性塑料勺子准备开始吃，“等下。”
鱼挽舀混沌的动作停下，疑惑的看向他，“怎么啦？”
叶湛将桌上空碗里用热水烫过的陶瓷勺子拿起来，又同她手里的对调了一下，“那个勺子容易割到嘴，用这个，我刚烫过的。”
鱼挽感觉手里拿着勺子重量沉了一些，也连带着别的一些道不明说不清东西降临在她心底，嘴角忍不住上扬。
如彗星坠落般热烈，又如蝴蝶亲吻般温柔。
她突然想起，“我记得，你好久之前说要带我去吃伶淮市的那家小混沌的，就是你第一次开车送我去学校那次。”
叶湛神色微动，话尾末梢压低，“等回伶淮市带你去吃吧。”
“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说挺近的，不然就开学再去吧。”
“……”叶湛一噎，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也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要说那家店离得近。
更何况那家还得排队。
“我直接买回来吧，你还能在家多睡会。”
鱼挽眉间漾着风月，眼珠子转了转，见状扬了扬声调，“看样子不是很近对吧，或许还得排队，对吧？”
“……也没特别远。”
“买个早餐不仅得起早，还跑这么远，太麻烦了。”她一边等勺子里的小混沌凉，一边喃喃讷讷道，“虽然小混沌挺好吃的，不过吃别的也不是不可以啊。”
叶湛拿了一个小碗帮她舀出小混沌放凉，听着身旁小姑娘的细语，开口带着低笑声音缱绻得令人窒息，“不麻烦。”
“为你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