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元帅已在刚才与贞德公主交谈一番,现在正率帝国骑士追杀退却的魔兽。”
陛下被安置在这医院首层最里面的房间,本来就是临时改造的医院不管大小房间都尽可能塞进去更多的床位,而陛下所在这一间由于实在太小,只能塞下一张床,倒也恰好符合了陛下希望安静的要求。
此时陪护在陛下身侧的女性并非什么护士角色:
想必也没有那个护士会身着密不透风的黑色长衣,直接坐在陛下的床头。
任她们再大胆,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有一丝不恭不敬,毕竟这个男人在当年亲手铸就的杀戮至今能止小儿夜啼。
“…让你的人继续盯住贞德,不过只准观察不准动手。”
那女子的整张脸都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中,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不存在的事物,连一点光亮都无从反射。
“真是温柔只给孩子的陛下呢…”
陛下闻言似乎有所触动,但现在他躺在床上,被刚刚修复的双臂完全失去支持自己起身的能力,这女子的一只手还有意无意按在陛下的腹部,这下无力可借的陛下也只好颤动两下,无奈的继续躺着。
“也就是夜莺你能如此。”
“陛下…”
夜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只好换上劝说陛下的话,把真正的心意埋藏。
“…要好好的,不要这么拼命了,帝国的君主居然还要亲自去战斗,还要受这么重的伤,陛下你…”
“好了。”
“…”
夜莺看着陛下的双眼,这双眼有情绪吗?
不知道。
于是夜莺这就起身,为陛下掖好被角,缓缓退了出去。
外面有同样着装的男子在等候着,见到夜莺出了陛下的房间,向着夜莺做了几个手势。
夜莺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随手在空气中比划两下,那男子就迅速转身离开。
“夜莺,去通知他们今晚犒劳大军,庆祝今天的胜利。”
夜莺听闻此言,转身再次冲进陛下的房间:
“陛下您现在还要修养!宴会什么的怎么能现在就…”
陛下不以为然:“既然负伤,将我抬过去即可。大胜之后不大宴以振奋士气,这城还如何去守。”
“好好好,我的陛下,那您就不要怪夜莺跟您里三层外三层布置严丝合缝的护卫了!”
陛下虽然看不到夜莺的脸色,但从语气上听起来,果然是怒气冲冲,也怪不得会摔门而去了。
“不过是没有生下儿子,我也不是那重男轻女的角色,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吗…以你管理巡夜人的能力就足以在这帝国站稳脚跟了。”
陛下的思绪慢慢从夜莺,飘过望海城的城墙,飞舞到皇城侧畔的皇家镇。二皇子南下之后,他这孤家寡人剩下的陪伴,唯独夜莺与小公主。
“夜莺…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时的夜莺比如今更加深沉,面对陛下多时都不发一言,只在两人的结晶,小公主出生之后,才慢慢找回来无可阻挡的母性,只是已然习惯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与无声之中,除非就在陛下身边。
夜莺只是她让陛下这样叫她,不仅她是如此,小公主的名字也是夜莺自己来书写,并从不给陛下去看。
帝国中知道陛下有着私生女之人万中无一,也从未有什么人会提起此事,陛下虽然不能给小公主应有的皇家待遇,却将皇城守夜人交给了夜莺。
这思绪从小公主又飘到贞德身上。
然后,陛下闷声一哼,既然道不同,就让她自己去追寻,他这个当帝王的不会给什么女儿铺路,但也不至于阻止可能会发生的奇迹。
“至少她也已经晋升传奇…参战也好歹能自保,只是…嗯…”
陛下抿抿嘴,让红灯司从东侧下来,专门作为自己的护卫队,反正东边的地形绝无遭到进攻的可能性,自己的安全又是第一位的,嗯合情合理有勇有谋逻辑严密无懈可击只要说出去一定是所有人举四肢赞成此事…
正在获知今晚宴席一事的贞德突然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环顾四周的红灯司诸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安装守城器械,并不任何不妥之处。
过来传报的巡夜人倒也无所谓贞德的心不在焉,这场宴会真要说了就是贞德给众军打下来的,贞德对此傲气十足也无可厚非,巡夜人什么人没见过,什么破事没干过,这种小场面毛毛雨了。
“好知道了,晚七时必然到场,红灯司新来此处还未能领到什么军需,你的赏就在那堆备用弩之中自己挑一把好了。”
“谢殿下厚赏!”
巡夜人大喜过望,原本以为不过是一锭金的差事,没想到居然能收下一把强弩,这可是千金难买的东西!
“先别急着走,看你面生,是新加入巡夜人不久的新人?”
刚转身的巡夜人再转回来对着贞德简直是感恩戴德,人家问啥咱说啥!
“这殿下就说笑了,巡夜人少说也有万来人,殿下每天事情肯定繁忙的很,哪里能认得我们这种小人呢…咱虽然也不是啥老人,但在巡夜人里也做了两年了…”
“两年在巡夜人里就是新人。”
这小伙子一听这话,只好挠挠头:“这个确实是…这两年巡夜人没收啥人,咱也是个小辈…”
贞德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虽然行为举止之间都透露出一种随意感,但也难说是不是演技出众故意装出来。
“见过你们巡夜人的首领吗?”
“那个,这还真是惭愧,有几次夜莺大人召见巡夜人精英,我都没选上…嘿嘿…”
“那总是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说来听听。”
谈到这个,年轻的巡夜人彻底甩开了话匣子,拿出忽悠新人的气势与满眼小星星的态度绘声绘色开始给贞德讲“夜莺与陛下不得不说的那些事”,“皇城三十年爱恨情仇纪实”,“震惊!守夜人的惊天秘密!内部消息禁止外传!”之类的画本剧情…
这其中十句话九句都是无厘头胡编乱造,八句离不开陛下与夜莺混乱的爱恨关系,七句理不清伦理六句荤段子场面,唯一还能靠点谱的就是这里面陛下与夜莺的性别还是正常安排,不过也不好说是不是这小伙子跳过了某些性别一转的糟糕内容…
贞德一路听下来,情绪也随着内容起起伏伏,面色是红红白白好似反复上色的画布,周围渐渐围了一圈闲的没事的红灯司士兵,虽然贞德在旁不敢造次,但遇到某些情节吹个口哨,来个你很懂嘛的眼神交流却也让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就这样,夜莺大人就彻底征服了巡夜人,并…夺回了陛下的真心!故事终于得到了完美的结局!”
“好!讲的好!”
“都给老子鼓掌!兄弟们吼起来!”
“娘的这真是绝了,还真没想到最后夜莺大人能这么大胆…”
“来来来可不能白听!请这位巡夜人兄弟去喝一顿!”
“好了,”贞德终于忍不住让炸了锅的红灯司士兵安静一下,“你这讲故事的工夫,在我见过的说书人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厉害,怎么会来巡夜人呢?”
“这个嘛…”
年轻人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我以前是个吟游诗人,虽然能游历四方但毕竟有上顿没下顿,现在那些谱子都卖了,就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取个老婆…”
周围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贞德也不禁莞尔;“天色也不早了,你若是想的话陪我这些士兵们去喝一杯到也不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咱还有咱最拿手的故事,今天没得讲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让殿下听一听!”
“哦?那我倒是等着你的压轴戏咯?”
“哎呀走走走,让人家光在这儿将了连口水都没喝,来来来去喝一顿!”
“喝啥水啊,今天咱们拿酒轮流拼他!灌他个六亲不认!”
“好嘞,兄弟们把他抬走!起!”
一通混乱过后,红灯司大汉们抬着不知所措的巡夜人往吃饭的地方跑去。
“啧啧啧…想喝酒就直说,还是这么滑头…”
贞德站在原地思索起来刚刚听到的故事,那些看起来的杜撰,在贞德看来并非完全的空穴来风,还是有些着实耐人寻味之处…
“呵,指望这个去推测那夜莺的情况未必太异想天开了。”
我只是第二个跳出来的明棋,暗中不知有多少存在还在伺机而动…
“贞德殿下!陛下口谕!让红灯司安排好这里的守备之后直接任陛下的亲卫队负责陛下的个人安全!”
突然跑过来一个红灯司的士兵,隔着老远对着贞德喊到。
贞德原地一个趔趄,随即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传话的士兵:
“你(哔~)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