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清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云泽已经跟着裴箖来到了屋檐上。
二人同穿黑衣鬼面,身形鬼魅,乘风而立,似要与这墨水般的寒夜融为一体。
脚下瓦楞片片,形似滔滔波浪,连绵起伏,二人下盘沉稳,如履平地。
此时已是亥时,周围寂静寥落,半个人影也无,难得有时候窜出一只野猫,哗啦一下扑向草丛,惊起一阵虫鸣。
裴箖也不怕有人瞧见,肆意地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瓦片上,一手执脑,顺着屋檐的陡坡斜靠着,还有闲情招呼云泽一道坐下。
寒凉的夜风入怀,微微的醺酣也散去不少,云泽暗恼酒后误事,竟然真的跟着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裴大教主来胡闹,此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想来是哪家势力居住的院落,不过既然来了就安心看看这人的鼓里到底蒙着什么名堂。
随意地曲腿坐下,将手中的酒壶斜倚在瓦片上,不过酒壶不大此时也没剩几滴酒在壶中,倒也不怕它倾淌出来。
清冷的月华罩在云泽身上,似是批了一层纱衣,朦朦胧胧,更添一层漠然。
“皓月当空,还从未与楼主一起赏过月呢,当真是三生有幸啊!”顾忌着惊动屋内的人,裴箖以内力传音给云泽。回首望向云泽,那窝深陷的眼瞳似是充满魔力的深渊,吸引着人不禁向其中陷去。脸虽被鬼面遮挡的严严实实,但浑身的邪魅却从内处不断地向外扩散,充斥在四周,将云泽牢牢地包裹进去。
云泽微眯一双桃花眼,觉得今天的教主格外的不对劲,一会儿像撒泼打滚的哈巴狗,一会儿又变成了开屏求偶的花孔雀……
难道是……
缺爱了?!
清冷的目光望向裴箖,以同样的方式传音道:“教主若能让出霓裳十二街,那才是真的三生有幸呢!”
霓裳十二街是天机楼与冥鹰教这几年争相竞夺的势力范围,不过就在一个月前,已被冥鹰教设计,划入其势力范围。几年筹划,一朝落空,自然耿耿于怀,这也是外人认为冥鹰教与天机楼交恶的证据之一……
云泽甚少有嘴毒的时候,毕竟平日里话也没有几句,清清冷冷,但今日喝了些酒又加上遇到了裴箖这个“泼皮无赖”,话匣子也打开了不少。
“哈哈哈——”
也不知这话是哪里惹了裴箖,竟令他忍俊不禁,大笑出来,这回可不是传音,是真的笑出了声。虽裴箖极力遏制,以手颌唇,但笑声还是透过指尖的缝隙流露了出来。
他最喜欢惹云泽,清清冷冷的小猫咪被惹急了,伸出爪子给你挠上一把,挠在他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就像当年在神医天谷时的那杯水,泼得他满脸都是,却让他的心如水般温润……
云泽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想来屋内的人已经睡了,没有听见这一声笑,不然冥鹰教主和天机楼主怕是要被当小贼,追得满地跑了。
幸好墨色如水,裴箖笑得不可自已,没有瞧见云泽瞪眼,不然怕是要笑得更凶了,到时候铁定要把所有人都惊动了不可。
一副笑闹之后,裴箖终于敛了笑,恢复正经,但眸中的温柔却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今日是请楼主来看好戏的,别的咱们以后再提——”一边传音给云泽,一边不紧不慢地揭起一块瓦片。
昏黄的烛光从缺失的空隙中逃散出来,照在两人的鬼面上,更显狰狞可怖。
也不知是否是裴箖神机妙算,掐准了时机揭开了那遮挡罪恶的最后阻隔,一揭开瓦片,便听见一声——
“啊~”
千娇百啭,好似隔着千重万水突破重围传入耳畔。
“不要了~不要了~”
裴箖揭开的这片瓦也十分巧合,从这处看,只瞧见女子散着的满头秀发和一抹白嫩香肩。瞧那搭在桌沿上的青葱玉指,那女子虽趴在桌上看不清脸面,应当也是位美人。
地上满是瓷器碎片,想来也是原先桌上的物件,因着这激烈而成了地上亡魂。
斑驳的烛光映衬着屋内的二人,在地上打出一片阴影。
只见那美人背后的男子手持藤编,奋力将藤编嗜咬在美人身上,留下道道红痕。
一时之间,藤编破空而行的挥舞声,美人娇嫩的求饶声,不绝于耳,简直能绕梁三日。
云泽被这声音冲得耳畔嗡嗡直响,蹙着眉狠狠地瞪着身旁的男人。
“教主真是好兴致,大半夜邀我来看这出春宫戏!”
裴箖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不过带着鬼面也瞧不出什么来,干笑两传音道:“哈哈——楼主说笑了,自然还有别的大戏,莫急莫急——你若不爱听,我帮你捂着——”
说着,就朝云泽伸出手了,替她捂住耳朵。
云泽一不留神,被他偷袭成功,立刻挥开他的手,一双星眸闪着薄怒。
两人坐在瓦上望着对方干瞪眼,下面二人热火朝天,靡靡之音萦绕在众人身旁。
云泽虽有些气恼,但也清楚以冥鹰教主的行事作风应当还不至于此,冷着脸按捺下来。
“嘭——”
一声巨响,室内的热火急转直下,如坠冰窖。
只见那男子已倒在地上,美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又上前踢了踢。影子摇曳,看得却是清清楚楚。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可见都是练家子。
乘着夜色,云泽裴箖二人敛在屋上,凝神屏气,犹如无物。显然这些人的目的地正是这间屋子,全副心思都在屋内,更是无人发现屋顶上的二人。
伴随着剧烈的破门声,明月山庄原本还算坚固的木门,如毫无招架之力的妇孺,咿咿呀呀不情不愿地敞开了怀抱。
屋内的美人已披上了一层薄纱,转过头来,隐隐约约间,竟是葛心仪的脸!
含娇带泣,美目生辉。
这么看来刚刚倒地的男子怕是黑风教的教主乔峥了!
这里也当是黑风教的住处!
“怎么样?”只听那闯进来穿着黑衣斗篷的领头人问道,声音低哑难听,犹如一台老旧的破风箱,不似人声。云泽怀疑他应是与自己一样服了改变嗓音的药剂,掩人耳目。
“我办事,您放心!一切都没问题!”葛美人娇笑一声,一层细细的薄纱,透出那一身晶莹玉润的肌肤,如玉般闪着诱人的光泽,穿了也好似没穿似的,柔柔弱弱地依偎在了那斗篷人怀里。
看着那柔弱无骨的美人乖乖顺顺地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斗篷人的双眸暗了暗,顺势将美人紧紧捁在怀中……
随他一同进来的人已经将乔大教主捆绑起来,也不给他穿衣,就这么光着身子。堂堂黑风教主就这么赤条条地被人被人当死狗一样,拖着出了屋子,渐渐没入黑暗。
眼看屋中热火渐起,一场活春宫即将再次上演,云泽足下轻点,凌空而行,一个呼吸便已飞出百米。
裴箖自然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