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醒来已是两天后的早晨。
他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却发现一个女人趴在自己的床沿上睡着了,女人穿着淡粉色大袖汉服。
太子又看了看,发现这是其其格,他本来想要起床,却又怕把她惊醒,于是就重新盖上被子睁着眼睛,静静想着很多事情。
他想着这么多年和黄仪萍的一切,他们在一起说过的话,在一起做过的事,往日的心愿,曾经的许诺。他是爱着她的,可这又如何,自己是太子,一言一行都受万众瞩目。是啊!帝王之家,又怎容得下一个情字?
他明白,自己必须振作起来,自己必须娶了西庸公主,即使自己不喜欢。自己的婚姻没有感情,只有交易,政治交易。
“殿下,你醒了。”其其格醒来看见太子睁着眼睛。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太子准备起来。
刘津扬连忙走向前扶太子起来,“殿下,您已经睡了将近两天了。其其格姑娘一直都在你身边照顾你,这也难为她了。”
“哦,其其格,谢谢你呀。”太子起身,对其其格说道。
“照顾殿下是其其格的本分,其其格不累。”其其格后退了一步,说道,“殿下一定饿了吧?其其格给你做饭。”
刘津扬帮太子更衣,笑了笑说道,“不用劳烦姑娘,待会儿御膳房的人就会把早膳送过来。”
其其格差点忘记这里是皇宫了,尴尬的笑笑。
吃罢饭后太子便去御书房觐见。
“宣太子觐见。”周公公喊道。
太子走到皇上面前,“儿臣叩见父皇。”
“所有人都下去。”皇上挥了挥手,他又对太子笑了笑,“起来吧,坐近些。”
“是。”太子找了把凳子坐在皇上身边。
皇上看着太子说道,“你在北胡的表现朕很满意,你没有让朕失望,朕很欣慰。”
太子始终低着头,说道,“这是儿臣分内之事。”
“朕也知道你对朕还有怨气。”皇上把手放在太子肩膀上,淡淡地笑着。
“儿臣不敢,儿臣心里没有怨气。”太子低着头说道。
“仪萍是朕让她走的,帛儿呀,你真的理解,朕为什么这样做吗?”皇上将手臂搭在太子肩膀上,小声说道,“这里没有旁人,朕悄悄告诉你,朕快不行了。”
太子一听,轻轻笑了笑,“父皇说笑了,父皇正值壮年,怎么会不行了呢?”
“小声一些,别让人听了去,”皇上拿手指在嘴巴前比了一下,将太子拉近,“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现在是大不如从前,朕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了。”
太子愣了半天,看着皇上,泪水从脸上划落,轻轻摇动着脑袋,嘴唇微微颤抖,“不可能,怎么会呢?父皇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帛儿,别哭,”皇上用衣袖擦了擦太子脸上的泪水,“朕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缺乏磨练。皇帝这个位置不好坐呀!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朕这一辈子碌碌无为,到如今,仍是大权旁落,以至于不能给皇儿一个稳定的政权。”
太子拼命摇头,“没有,父皇,儿臣觉得你是个好皇帝。您打败北胡,您让大贞民富国强。父皇,如今大贞是天下第一强国,这都是您的功劳呀!”
皇上摆了摆手,轻轻笑了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国富民强的背后,又有多少危机与动荡呢?帛儿,朕现在要你发展强大,直到可以独当一面。朕把地下贞都交给你,朕也让长休做了京城守备将军。”
“哦?”太子很惊奇,“您直接让他做了三品武官?升得太快,难以服众啊!”
“顾不上那么多了,”皇上叹了一口气,“之前长休虽然没有官职,但是他的名气不小,毕竟是甲等高手。朕要他掌握京城兵权,只有京城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们才是安全的。”
“可是父皇,您就这么把蔡燕按倒了,太后会答应吗?毕竟国舅呀!”太子担心地问道。
“母后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皇上轻叹一口气,“长休要遇到的麻烦不少呀!”
“是呀,”太子很是担忧,“太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帛儿,你要注意京辑司,京辑司权力太大了,又不为我所用。”皇上说道,“常便,这个人不简单呀!你要小心。还有,常便把那个北胡暗探要了过去,说是要从她嘴里敲出点儿情报,这倒是归京辑司管,可朕的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呀!”
说罢便皇上剧烈地咳了起来,太子连忙站起来扶着皇上,轻轻拍着皇上的背,皇上拿出手帕捂住嘴巴,是血。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太子慌乱起来,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太医,叫太医。”
周公公闻声赶快跑了进来。
“不用,不要声张,你下去吧。”皇上笑了笑,摆了摆手,“习惯了,习惯了,朕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段时间还死不了。”
皇上继续说道,“你把北胡小王爷杀了,北胡皇帝来讨说法,已经派使臣上路了。小王爷是你杀的,北胡使者就由你去应付吧。也就是后几天的事情。”
“是,儿臣遵旨。”
“还有那个联姻的事情,你不要怪父皇,”皇上看着太子说道,“北胡一直窥视中原,这一次的仗在所难免了。胡人休养了这么多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西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有先稳住西庸,这一仗我们才有把握。前些日子西庸皇帝也派使团来提亲了,朕替你答应了。”
太子看见父亲鬓角些许白发,不由心头一酸,这个倍加疼爱自己的父皇老了,“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儿臣定会迎娶公主,好好待之。”
皇上笑了笑,摆摆手,“帛儿善良,朕知道。”皇上脸色一变,严肃起来,音调也稍稍抬高,“朕不要你善良,你不必以真心待之,大贞的血脉,容不得夷蛮之地的女人玷污。”
太子肩膀一颤,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半天嘴里蹦出来一个字,“是。”
“想做皇帝,不能太心软。”皇上一字一顿地道出,渐渐平和下来,双手扶住太子的肩膀,说道,“朕但凡还有其他儿子,朕决不会让你当太子。你从小心地善良,每次陪朕去打猎,你都会拦着朕,不让朕射杀动物。”
皇上换了个角度靠在椅背上,斜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嘴角有微微笑意,“帛儿就是心肠太好了,但是帛儿,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由不得你心软。你要记住,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是善良的。”
太子听了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使劲点点头,说道,“帛儿记住了。”
皇上点了点太,轻轻一笑,说道,“好了,你回去吧,朕没事的,朕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太子躬身行礼,“父皇您多保重,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