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暗探找了一天，毫无线索，又折返回来，不知最后写的是什么，盟主就把林上使和燕上使都叫回去了，镜堂也开始四处活动。如今各派都折了掌门，又有冰鞘山和飞刃，都人心惶惶的，担心门派间会相互倾轧。”颜书玉穿得臃肿，话也多起来，手上还练着字。
赵苍岭倚在窗边，似是在看外面的风景，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如果一个字，你看过千百次，深深地印在脑海里，该是只窥见一点也能知晓是哪个字吧。”颜书玉以为他是在说书法，便拿起面前的宣纸，用手遮住大半，“这看着是一点，挪开手却是一竖，世上字画千种，凭借毫厘之墨言说，未免牵强附会。”
他将宣纸放到一旁，又拿过一张来继续练字，赵苍岭却盯着刚才那张出神。“书呆子，我们可是赚翻啦！”柳珠儿拿着一沓签单冲进来，“唉，赵外使，”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把签单往身后一藏，“你盯着那字干嘛呢？”
“哦，”赵苍岭扭过头去，“没想到颜账房书法造诣那么高，写出来的字苍劲有力。颇有大家风范。”柳珠儿噗嗤一笑，“怎么才跟他待一会儿，也变得文绉绉的了。百炼门又来送东西，骁勇已经在楼下吃起来了，你要不一起去吧。”
赵苍岭点点头，转身下楼，就见穆骁勇瞪着百炼门，一口一口地啃着个椒盐猪手，泄恨一般胡吃海喝，仿佛吃穷了百炼门能帮到谭雪澈似的。赵苍岭刚挨到他边上就被塞了个鸡腿，“吃，吃穷他们。”
百炼门的弟子都怕了终日里病容满面的颜书玉，来送东西也是放下就走，哪还敢和穆骁勇对骂，都纷纷逃也似得出了客栈，把事情都推给铁冬。“颜账房方便吗？这人参乌鸡汤是大当家特意交代的，用的可是好山参。”
“他和柳珠儿在屋里商量订单的事。”赵苍岭回答他时不自觉地看向他脸上的淤青，铁冬觉得有些尴尬，“昨天不小心摔的。”他这么解释，赵苍岭也不好多问，挨到穆骁勇旁边给他让出更多的空间。
铁冬小心翼翼地端着沉重的大砂锅往楼上走。穆骁勇急不可耐地抱怨起来，“这百炼门也太会支使人了，对自家弟子都这样，对水榭就更不地道，连觉都不给睡。我听说昨天又伤了一个，风原工事又不是一天能弄完的，那么着急送这么多百炼钢过去干什么，还把你和铁冬都赶出来。”
“说是夯锤费时间。”赵苍岭只能这么回答，心里却也担心谭雪澈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把铁冬也赶出来？”“听珠儿说是因为他嘟囔了几句吕智的事，觉得百炼门弟子都不会这么干。结果又被骂是个没用的下人，脸上还挨了一拳。”
铁冬假装没听见穆骁勇的大嗓门，敲开房门进去，就被柳珠儿拉到一旁问东问西。因着生意的关系，灵蛇镖局和百炼门要接洽的事情颇多，柳渠忙不过来，颜书玉又精力不济，这才让柳珠儿帮忙。
“亏得铁冬耐心好，要不哪受得了你这边聒噪。”颜书玉许是觉得练字受了干扰，说笑起来，柳珠儿对着他做个鬼脸，铁冬却不好意思了，“颜账房这字写得真好。”“许久不写，都生疏了。也就是平白得闲才能练练。这几日净忙着小可的饮食用药，耽误你其他事了吧。”
铁冬掀开汤碗的盖子，答道“不耽误，出了那么大事，百炼门这几日都歇业，现在请镖局发的都是半年前预定好的货，门内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应该还有几日空闲。”
“那就是还有很多单子啦。”柳珠儿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你在这百炼门里是最博学的，以后那些账目往来、派单分成可都靠你了。”颜书玉将笔一放，“人家哪那么多空。”铁冬基本不会推脱他人的请求，连忙应承下来，“原本这些事就是我和阿智”说到此处，他忽然打住了，继而自己扯到他处，“我帮不上其他忙，也就这点用处了。”
“非也，非也，”颜书玉摇头晃脑，“天生我才必有用，小可没法做镖师，但却非常会做生意，也能帮着镖局壮大。”柳珠儿立马点头，“没错，镖局全靠他四处拉生意，而且没有一笔生意是吃亏的。这回去风原保准让你们百炼门也赚一票。”
说起此事，铁冬的脸忽然就垮了，柳珠儿疑惑地望向颜书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颜书玉轻咳一声，“说起风原，那夯锤的事，可有和殷当家的提过？”铁冬点点头，却抿着嘴不说话，自然是没谈妥了。
“非烟水榭虽然没了，人命总还是要顾，若是到风原前就死了大半，且不说百炼门面上不好看，到了望雪又是谁干这些苦力活。若铸造的东西派不上用场，不如就劝他停了吧。”接下去的话颜书玉像是自言自语，“唐大师也不在，孙湖又不抵事。”
铁冬脸上也有几分哀戚，“水榭，也与我们做了好多年生意了，每次会牍集都替百炼门绸缪。”他叹了口气，“幸亏在进百啸城以前把他们两个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