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鸿雁南飞
那是回归的本能
我的心飞向北方
那是故乡在召唤
飞吧
回到故乡
那里有我所有的爱
九伯母在路上对我说,知道我想爸爸妈妈,想回新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我应该安心读书,让父母亲放心。我答应了九伯母以后不再惹事,让她放心。其实九伯母很年轻,她比九伯父小了整整十二岁,原本就是我家邻居,以前叫九伯父九叔叔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这个九叔叔好上了。据说祖母一开始反对这件婚事,嫌弃九伯母家是从外地来的(转业军人),而且小九伯父那么多。每次两个人在二楼上约会,老太太就在楼下骂人。老太太那个骂人非常难听,我是学不来,也不想学。这个出身大户人家的女主人却没有学过半点文化,斗大的字不认识,只认识钞票、粮票,脾气坏的一塌糊涂。这么多孩子只有九伯父吃过她的奶,九伯父自然是她最宠爱的。可是再宠爱也不能随意干涉儿子的婚姻自由,九伯父的脾气也很坏,像极了祖母。当那天祖母又在楼下骂人时,九伯父从二楼上扔了个水壶下来,砸在祖母脚边,把祖母吓坏了,从此后不再骂人,九伯父和九伯母的婚事也就这样成了。
我从很小就认识九伯母,一直叫她向幸姑姑,叫顺了口到她嫁给九伯父也没有改口。父母亲回去以后,我和妹妹的生活起居大都是她在安排。九伯母很能干,也很会说话,家里人都喜欢她,我也不例外。许多事情都会找她商量,而九伯母总是给我解决的完所有的困难,即使九伯父不答应的事九伯母也会帮我解决。所以在我的心目里,九伯母的地位比其他的亲人要高很多很多。
不久后父亲来信,因为得知我在学校闯祸,母亲不久后会回来管我们,等放了暑假就带我们回故乡。
那是我少年时代在上海最后的时光。母亲虽然回来了,我却依然如故,该疯的疯,该玩的玩。只是知道不久后可以回故乡后,我的心开始欢喜雀跃。我也告诉了所有的小伙伴我要回去了。凡凡有些伤感,问我还会不会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小伙伴肯定不想分开,但是我必须回到父亲身边去,那是最重要的。
很快,一个学期结束了,母亲带我回学校办转学手续。还是那个教务处,还是那个主任,当我想起郭老师的,他就走到了我身边。老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帮我回去看看渊渊,告诉他大伯父想他。别忘了锻炼身体,好好读书,以后考回上海来!”我望着老师,哭了起来。
在走出教学楼时,遇见那个走路一高一低的文印室员工,这个默默无闻的中年人看着我点点头笑了。那一刻,许多熟悉的脸在我脑海里闪过,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我哭的更凶了。
拉着母亲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走到花园时已看不见那些太湖石,只有那棵蚊母树孤零零的被围在了土包上。学校为了盖宿舍楼,让我们用铁锤敲碎了所有的石头,幸好有人举报,才保住了那棵孤独的蚊母树。
在走过高安路一小时,我看看那道围墙,曾经在这里抓到过一只蛐蛐王,打败了邻居所有的蛐蛐,被弄堂里一个阿叔用20元买走了。一条熟悉的路,不知道走过多少回,记忆了太多我和小伙伴们的喜怒哀乐。
上海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凡凡告诉我他想去杭州玩,让我陪他和他姐姐一起去。在经得母亲同意后,我们三个小屁孩一起去了杭州。那时候七伯父是杭州钢铁厂的一个分厂厂长,小黑哥哥在转炉车间工作。到了杭州我和凡凡约好先分别找亲戚,第二天再见面一起出去玩。当我凭着一点点记忆和地址找到六伯父家时,天已经黑了。六伯母因为知道我要来早早做好了一桌子菜等我,一会儿小黑哥哥也下班回来了,吃饭的时候六伯父关是哥哥要带我出去玩,别怠慢了自家兄弟。哥哥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应承着。我仔细看着六伯父的脸,这个高级工程师的脸和父亲还是有几分像的,而六伯母这个当年的交大校花、上海女排的队长、扬州美女却看上去很憔悴,满是病容,也许就像她自己说的,排球运动让她练了一身病吧!吃完晚饭哥哥带着我出门找他两个兄弟文星和胖子,一起坐在山坡上喝啤酒。看着满天的星斗,我又想起了故乡的星空,是那么的宽广和迷人,令人向往。
忽然我想起了哥哥带去上海的女朋友,那位漂亮的姐姐。随口问起他,哥哥却低下头流起眼泪。胖子搂着我悄悄对我说:那个女孩死了。死的原因是因为查出得了肝炎,承受不了压力坠楼而亡。哥哥好久缓不过劲来。
说来也奇怪,我家的几个兄弟没有一个婚姻顺利的,由其是我和小黑哥哥。也许是我们的血液里都有某些疯狂的东西,让我们的命运不再安稳,总是出现太多的么蛾子。哥哥是杭州城有名的第一黑,而那个姐姐那是白雪公主,为了这黑白话题,哥哥不知道打了几次架。那么令人羡慕的一对,现在却阴阳两隔。莫不让人叹息!
第二天早上凡凡打来电话说今天亲戚要带他们出去,就不见面了。于是哥哥决定带我出去玩。那天哥哥带着我在西湖边游玩,最后带我去了楼外楼吃饭。吃的西湖醋鱼、炸响铃,味道美极了,让我终生难忘。哥哥总是我最亲的哥哥,他也知道这次见面后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尽量想多陪我玩玩。我也不舍得哥哥,新疆与杭州万里之遥,虽然亲情是割不断的,可是时光会让一切都变淡……
第二天我找到凡凡他们,一起去灵隐寺,去爬北高峰,一起在西湖上泛舟。在西湖上我写下了人生第一首诗。可惜怎么也想不起。三个傻傻的孩子,拿着一张地图,在杭州城里跑来跑去,后来凡凡姐姐张义的脚都磨破了,只好穿上我的臭袜子才能走路。我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不管天再热,永远不会去光脚,谁说我都不听。也许,这也是我的执着。
在杭州的最后一天,我们不想再去那些旅游景点,凡凡提议去一个没有开发过的荒山。我想起了杭钢那里的半山,于是带着姐弟俩去爬半山。到了半山下,我们看见一条小路就开始往上走。小路边全是不认识的杂草和蕨类植物,认得蕨类植物是因为生物课上学过。抬头看见的全是一棵棵巨大的毛竹。这里的风景和旅游区完全不一样!凡凡兴奋的不时大声叫喊,那叫声在山里回荡着,发出阵阵回音,很有趣。可是走着走着,我们发现没有路了。凡凡坚持要往上走,姐姐想下山了,最后我选择横着走找路。在付出腿被划破、手被挂伤的代价后,总算找到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凡凡看见路马上飞快的往上跑,还不时回头招呼我们快点。忽然他大叫一声不跑了,定定地站在那里。我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面的竹子上有条青色的小蛇朝着我们吐着长长的信子。这下子把我们吓得不轻,赶紧拉着凡凡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