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
凄凄夜色，
弄月描眉倾君色。
千山万水阻隔，
岂料思念是黄河！
悲歌吟唱痛寒风，
泪如泉。
衣画染巾难画心，
君心若权权！
至死写恋歌！
今天，心情异常的郁闷。不想码字，不想思考。思绪被冻结在三九的冰天雪地之中，都在过小年，我的魂却飘在九霄云外……
写到了回上海那几年的时光，那些记忆是难忘而痛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小孩子的痛苦，更是母亲、妹妹的痛苦，而最痛苦的父亲。那几年才是父亲真正的艰苦岁月，奋斗也没有结果的无奈，给不了我们幸福生活的彷徨和撕心裂肺的痛，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却要挺直了腰杆不能倒下，他也不会倒下，因为他要为我们撑起一片没有风雨的天。
1981年的春夏交接之际，父亲在接到祖父的回信后带着我们全家离开了家乡回到他的故乡上海。在回上海之前，我和小伙伴们一一告别，小狗哥哥也来送我，千叮万嘱一定要回来看他，我抱着哥哥的脖子，不舍得放开，哭的差点背过了气。还有小丽，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
我的书包里全是同学和小伙伴们送的东西，有他们画的赵子龙、关羽。有他们做的毽子和沙包。还有他们的妈妈煮的鸡蛋……
带着种种不舍，我们一家回到了上海。
四楼的阁楼成了我们一家居住的地方。阁楼很矮，进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摆了两张床后，只能放下一张小圆桌给我和妹妹做作业。那个破阁楼夏天热死，你就算坐在那里不动，也会不停的流汗。冬天又很冷，我的小手一到冬天就会长满冻疮，破了皮之后流血不止。
父亲在我们回去后就忙着联系学校，幸好阿曾叔叔已经在武康路小学当体育老师，很容易就把我和妹妹按排进了这个小学，等新学年一开学就可以去报到上课。
有些人的天性是难改的，父亲也一样！回到上海之后，他依然是豪气冲天。每天朋友兄弟迎来送往，再加上我那个营口的四伯父，天天一群人喝个没完。母亲为了这件事和父亲吵了好几次，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四伯父还在边上添油加醋的说母亲不懂事，所以从小我就不愿意看见四伯父。讨厌这个没事就摆“测字摊“，只会吹牛的老傢伙。母亲因为出身的关系，在父亲那个大家族里豪无地位可言。我心疼母亲，却没有一点办法，只有在母亲受了委屈后陪着她落泪。
学校开学后，我和妹妹开始在上海的求学生涯。没有多久，我就感受到了压力。同学们的学习都很好，我在班里沒有任何优势。由其是英语，口语和单词量我差了很多。好在祖父会六国文字，教我英语小菜一碟。于是我除了背五年级的英语书还要背祖父给我的那本《伊索寓言》。为了跟上学校的节奏，我每天都会背很长时间的单词。困了就在眼皮上抹清凉油，不背下来决不睡觉。就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在全校英语单词比赛时拿了满分。当老师让同学把喜报送到家里时，父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容。
渐渐的，我溶入了新的学校，在班里有了好朋友。志毅、凡凡、志敏这几个同学成了我的死党。楼里也有了一群小伙伴们和我一起玩，我最喜欢的是那个比我小一岁却比我高很多的女孩小琪。
每天放学我都会和凡凡、志敏一起回家，因为我们住的很近。凡凡家在湖南路111号，巴金老先生家对面。凡凡的父母亲都是画家，都是教中国画的教授。我喜欢画画也就常常跟凡凡去他家玩。志敏也是外地孩子，志毅和我一样都是来自故乡那个农场，只不过我们以前没见过，但是丝毫不影响我们成为好朋友。
那一年我们面临小学毕业，父亲对我的要求很简单，考上“五十一″中就好！学校的老师们为了提高我们的学习成绩，想了很多办法。各种提高班、训练营把我们折腾的万分辛苦。就是这么辛苦，我们依然沉浸在童年的快乐之中。学习、玩乐，童年的玩乐总是最多的。夏天花园里的蛐蛐，树上的知了，祖父给我的小乌龟，父亲带我去买的水泡眼金鱼，这一切都能带给我无限的乐趣。
刚回上海的那一年，父亲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建筑队，四处接活干。不得不佩服他们，泥瓦匠、木工什么都不缺。再加上能吃苦，所以有干不完的活。一群返沪知青除了工作赚钱，还经常在一起玩。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公园，一起聚餐。那时候常常能看见父亲他们的笑脸，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
《无月》
今夜无月
暗夜没有你
没有你
没有了暖暖的色彩
托木尔峰
仰望天际的飘渺
思念
成了信仰
其实
从来就没有过
即使你在
流浪
已是习惯
?
1982年的春节，父亲带着我们全家去了他另一个妈妈(他的奶妈)老家，那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江苏吴江县平望横扇的红旗大队。同行的有四伯父和他的女儿堂姐小静。
经过半天的长途汽车，我们到达了横扇镇上。大伯父施寿官来接我们，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大伯父一身蓝色中山装，很旧但是却很干净，头上戴着一顶旧军帽，一幅很干练的样子，根本不像农民。大伯父貌似很喜欢我，从一见面就牵着我的手，让我一路跟着他走。那路好长啊！不知翻过了多少茶山，穿过了多少农田还有很多很多小桥。好多次，我累的坐在地上不愿再走，大伯父就把我背在背上，让我休息。父亲却一把把我拉下来，怒斥我的无用。我只好自己坚持跟着大伯父一步步往前走去。心里在想这条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抬头看看，远方的小路蜿蜒曲折，根本看不到头。
大伯父悄悄对我说:“快走，阿婆在家等你呢！给你做好吃的“。
临近黄昏时分我们终于到了阿婆家。阿婆看上去有6、70岁。老人家身上穿着对襟的土布衫，脚下穿着元宝棉鞋，裤腿上打着绑腿，头上挽着一个发髻，标准的农村老太太打扮。阿婆见我们来了，很高兴的把我们迎进门，然后抱着她的小儿子(父亲)哭了起来。我站在一旁看的发呆，父亲和我的祖母也没有这般亲热过。
一位高大的女人用一个大盘子端了6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走了进来，招呼我们赶紧吃了。阿婆说这个必须吃完，是规矩。我端起碗来一看，碗里有两个水煮蛋，泡在红色的汤里。喜欢的食物，我大口大囗吃了起来，原来是用红糖水煮的鸡蛋。底下还有用糯米做的“淡点“(一种用糯米饭在锅里炕的薄薄的锅巴)，非常好吃，非常暖心。后来我知道大个子女人就是大妈，大妈是这个大队的大队长，一位典型的女强人。一会儿功夫，大伯父的三个孩子就跑了进来，大哥水发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二哥水勇比他小一点，三姐咏梅比我大一点。大伯父关照他们要带着我玩，否则就收拾他们。水发哥哥就拉着我出了门，带着我房前房后看了一圈，这是一幢很标准的江南民居，白墙青瓦，看不出有多少年头。房前有一些空地，零星堆着一些毛豆、玉米。还有两个架子上放着两个竹篦子，里面晾着好多虾干。水发哥哥左右看了一下，拿起一个虾干塞进我的嘴里。并且告诉我这是阿婆给我们准备的，回上海时带回去。我心里想着，阿婆是真的疼爱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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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人。阿婆和大妈做了很多很多菜。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碗大的大闸蟹，有一条我见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条鳊鱼，鱼肚子里塞满了肉馅，美味极了。那天我吃的好饱，饱的快走不动路，阿婆给我泡一杯新茶(碧螺春)里面撒了一些烟燻的青豆，嘱咐我连茶叶一起吃了消食。
夜里我和水发哥哥睡一个床，躺在床上回忆故乡的春节，想起父亲带我吃的烤肉……
一觉睡到大天明，想去上厕所，急忙往外跑去，正好看见大妈在门外。大妈把我带到了一个半截子埋在地里的大缸前，让我在那里方便，然后自顾自走了。站在臭哄哄的大缸前，不知道怎么办，不知何时父亲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农村粪便都要做肥料用“然后拍拍我的头也走了。我懂了，可还是难以接受没有遮掩的厕所，转身跑到边上菜地里解决了。
回到房中，去找姐姐和妹妹，姐姐和妹妹说床上有虫子咬人，阿婆进来问是不是让猫睡床上了，我才发现房子里有只大狸猫趴在那里。阿婆说那猫整天在外面抓老鼠，身上肯定有虫子。说着话把猫子赶了出去，然后拆了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那些东西抱去洗了。原来是姐姐喜欢那猫，晚上从堂屋里抱了来同睡，被猫身上的寄生虫咬了。
早饭过后，阿婆说带我去看兔子，把我乐坏了。阿婆把我带到后面的一幢新楼房前，阿婆说兔子就在里面。我问阿婆这房子是谁的？阿婆告诉我这是家里的新房子。我又问阿婆为什么不住新房子？阿婆说新房子没人气，总要养些活物过些时候才搬进来才好。我听不懂这些，只顾跟着阿婆进去看兔子。房子里有好多笼子，里面全是长毛兔，红色的眼睛，长长的毛，好可爱。阿婆对我说，兔子的长毛剪下来可以卖钱。阿婆还对我说，等我回去时会给我几只小兔子带回去养。
回到老屋，家里又来了好多客人，因为听说是上海来的客人，宗族亲人们多来探望，很是热闹。我记得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其中有一个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我很纳闷，水勇哥大概发现了我的表情于是对我说:“他是县城里戏剧团的学生，所以会讲普通话″。还有一个憨憨的男孩子站在那里傻笑，水勇哥对我说不要和他玩，他是个憨大(gangdu傻子)。我倒是觉得他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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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队里分鱼，水发哥哥他们带着我和姐姐一起去看打鱼。打鱼在太浦河上进行，哥哥对我说这条河是流向上海的，和黄浦江相通。大伯父就在前面那个水闸上工作，今天就是他在上游降低水量，大家才好打鱼。我们到的时候打鱼已经开始了，一张很长很长的拦河网，两岸边有很多很多男人在拉网，网里面全是鱼，好多好多的鱼。大人孩子们都在岸边欢喜雀跃，庆祝丰收。大妈站在最高处，大声指挥村民们打鱼，我忽然觉得这个强壮的女人又高大了许多。
打完鱼后，水发哥哥他们就跳下河去摸没有打完的鱼。他们三兄妹直厉害，一会儿抓了很多鱼，水勇哥还用一个小篮子捞虾，我站在岸上看见他们玩的高兴也想下去，可想想那么冷还是算了吧！
有一个小孩子从河底抱了一只巨大的河蚌上来，一边走一边说里面有大珍珠，正当他高兴万分之时，一只大脚落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踢了个狗吃屎。只听大妈怒道:“小畜牧！你敢把蚌精捞了！看我打死你！“那只河蚌真的有小脸盆那么大，不知道在这河里生长了多少个年头，幸好它命好，又被大妈亲手放回河里去了。
大妈招呼摸鱼的孩子们都上岸，让水发哥哥带我去找大伯父，让他开闸放水。找到了大伯父，大伯父让我看他在闸口上按装的网兜，把网兜拿上来里面有好多小鱼小虾，大伯父把鱼虾装起来让水发哥哥和我带回去交给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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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就有亲戚请去吃饭，农村的家宴很隆重也很热闹，可对于我们孩子来说就是个吃。后面的几天，天天中午吃晚上吃，四处走亲戚。记得那天中午在一个亲戚家吃饭，吃了一会儿觉得好没意思，一个人离开了酒席跑门口看风景，却看见那个傻子站在那里朝我笑，我赶紧跑过去对他说:“带我去玩！“
于是傻子哥哥笑嘻嘻的带着向快乐走去。
傻子哥哥好像知道我喜欢什么，一会儿就把我带到了河边。
傻子哥哥指指河边泥沙上的小孔，让我用手去挖。我试着挖开小孔，里面有一只绿色的河蚌。又找一个小孔，里面有一只鳖仔子。几乎每个小孔里都有惊喜，那天下午我好高兴啊！傻子哥哥用一个袋子装了我挖出来的东西，然后把我带回了家里。回家后差点被父亲揍一顿，一下午找不到我，把他们急坏了。阿婆关照水发哥哥以后看着我，去哪儿玩必须带上我。
就这样，我不能和傻子哥哥去河边玩耍，在那里掏河蚌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