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关门声响起，沈白言才稍微动了动身形，却又顷刻恢复如常。此刻忙活完一切，沈白言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想要休息片刻。可这时有电话不合时宜打了进来。铃声在还略显空旷的房子里格外刺耳，终于将沈白言并不想理会的想法打破。他从椅子上坐起身，俯身拿起了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你的人在我这儿犯了事儿，你来不来领？”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男人的声音就已经清晰传了出来。沈白言微微皱眉，显然没有兴致和他周旋，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人？”
“哟，怎么？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听着沈白言不明所以的话，佟黎川明显不乐意了，画风一转毫不客气便要兜底。
“之前你不是还天天逛人家主页，看了人家私信还已读不回？现在跟我这儿说不记得人是谁了？”不禁乍舌：“白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多年交情我都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听到佟黎川这样一番话，沈白言立马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再一联想起早上在小区门口的那一番风景，他心中已然有了定夺，于是也不含糊，直接就问：“她犯什么事儿了？”
他的语气平静，好像不管什么事儿他都能替她摆平似的。听到他这么问，站在教室门口的佟黎川下意识便将视线看向教室内。只见那个当事人正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如同霜打茄子一般，毫无往日恨不得上房揭瓦的气势。嘴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不用猜都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一样。佟黎川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自家弟弟心中留下过痕迹的人，竟然会是自己这个令人头疼的学生。
说起慕白，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她正叼着一根棒棒糖在和朋友讲话，时而莞尔一笑的模样叫人印象深刻。那时佟黎川琢磨着这小丫头长得一副可人样儿，约莫是个气质绝佳，品学谦优的系花级别人物才是。以至于当他在班级名单倒数第一那一栏看见慕白的名字时，曾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后来几次考试下来，她都一直稳坐倒数第一的位置，别人好歹都是有起有落，只有她的成绩曲线完全不带丁点起伏。再后来，当佟黎川在学校的走廊上亲眼目睹了慕白咬牙切齿死命勾着好友脖子撒欢的豪放姿态时，他就知道，她不是不用心，而是真的智商不够。
他本以为只要熬过这一届就可以摆脱这个令人头大的主了，可万万没想到故事最后会这样发展。如今听着沈白言这意思，佟黎川觉得自己极有可能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极品。
这样想着，他终是收回了视线，继续开口：“就你这态度，我看不管她犯什么事儿，你指定得是从犯。”
听到这话，沈白言轻轻一笑，不可置否：“这一点，我不做辩驳。”
不做辩驳的意思就是，他是同意这个说法的。
不管慕白做什么，他都能替她担着，说是从犯，不为过。
如今的他，已然成长得足够强大，完全拥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佟黎川这么说着，好像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语调戏谑道：“你说，你的小粉丝因为晚上太想你而失眠，导致早上成为起床困难户。更是大胆在我的课上公然迟到，这事儿…你看怎么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怎么算？”接着轻笑一声，“都是一家人，你说怎么算？”
“一家人？”佟黎川仔细琢磨了这几个字，觉得有些深意，他猜得透，却又故意装作不懂：“你是说我和你是一家人，还是她和我是一家人？”沈白言懒得理他，直截了当回应道：“她和我会是一家人，自然和你也会是一家人，这下，你总该懂了吧？”
听着沈白言的话，佟黎川先是一愣，而后不动声色笑了笑，“原本还有些不懂，如今倒是全懂了。”
他这分明是已经将某人划为了所属物，规划进了自己的人生。
“既然是你自己的人，那就由你自己领回去吧。”说着他又稍稍顿了顿：“我听说你最近搬家了不是吗？以你的性格，可不是会放弃机会的人，所以赶过来应该也挺近才是吧？”
要不怎么说这两人是兄弟呢，就连沈白言搬家的位置都能敏锐窥探一二。说着他煞有其事地看了看时间：“那我就给你半个小时吧，半个小时赶到了我就放人，赶不到我可就按规矩办事了。你也知道，我的规矩对犯错的学生来说，一向都不那么友好。”说完，也不管沈白言答不答应就挂断了电话。反正佟黎川知道，他总会来的。既然沈白言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应该给点力才行啊。不然就他这么个慢条斯理的性子，要想获得实质性进展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助攻什么的，还是得充分发挥用处才能称得上物尽其用。
而结束通话后，沈白言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明亮的阳光霎时便争先恐后窜了进来。从里面远眺出去，整个云城的小半风光尽收眼底，而在离大楼不远处的地方便是云城的R大。以往他知道那是佟黎川任教的地方如今倒是还多了一层关系。毕竟，他的小粉头还在里面等着他不是吗？
“这么多年，还是不让人省心…”沈白言凝眸望了望那林立的高楼，而后低头看了看剩下的时间，从未想过自己的日子也会有过得如此充实的一天。而这一切，竟然全都是拜慕白所赐，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缘分。他想起佟黎川刚刚说的话，心里竟然有一瞬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受。
想他想的睡不着吗？
无奈低头轻叹一声：“我好像，也是啊……”
教室里，“诶，刚刚活阎王是不是看你了？”宋礼眼尖地捕捉到走廊外正在打电话那人投掷过来的视线，有些激动地推了推身边的人。“没睡醒吗你？”慕白一手托着下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他没事儿看我干嘛？看我好看还是看我有钱？”闻言，宋礼狠狠瞪了慕白一眼，“人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人家就不能是看你关爱傻子吗？”“……宋礼，你是不怼会死星人吗？”“胡说，我这分明是在锻炼你的口头表达能力，让你随时保持大脑思维灵活，免得一天天虎头虎脑的。你看，早上的事不就是因为你太蠢而翻车了吗？迟到被逮到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签名书弄丢了，你说你图了个啥？”
宋礼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慕白就心肝脾肺肾绞着疼，连带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开启暴风吐槽模式。
“诶，说这个活阎王气不气人？！明明说好放我一马，结果嘴上说得好好的，手上还是把我的大神签名书给扣了下来。这签名书我可是排了好久队才搞到的，这以后说不准就是我跟大神唯一的爱情信物，他说扣就扣了…”说着慕白还情难自禁地拍了拍桌子，“真是不讲道理的活阎王。依我看，他这样的一看就没有女朋友，冷漠无情铁定凭实力单身！不过没女朋友也好，不然就他这样，谁要是做了他的家人，还不倒八辈子血霉了？！要搁我，我就不乐意…”
慕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吐槽起来都不带停顿的，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对面宋礼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只见宋礼正不停冲慕白使眼色，试图传达某种信息，然而不幸的是，慕白接收失败。
慕白还一脸不解看着她：“你一直眨巴眼睛干嘛？眼睛疼啊？”
“……”宋礼脸色一下暗了下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慕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慕白。”
慕白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叫美女干嘛？”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答，慕白下意识就想转身看个究竟。而余光不经意间就瞥到身旁多了一个人出来，直到这时候，慕白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一瞬间，慕白的背脊越发挺直了，接着近乎僵硬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装作埋头看书的样子。可即便她假装低头看书，却仍旧无法忽略那股落在自己身上的深深目光。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身旁那人大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倒是慕白先认了怂，她几乎是僵硬的转过身去，认命道：“佟老师，真巧啊。”
可不是巧吗？一天被活阎王逮到两次，这运气恐怕也只有自己了。佟黎川看着面前那个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鸵鸟模样，终于开了口：“慕白，你似乎对我的家庭情况很感情趣？不如咱们去办公室里好好聊聊？”
正值下课时间，寂静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同事老王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到佟黎川脸色不太好的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身形瘦小的女生，是熟悉的面孔，再配上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典型的做错事被老师请喝茶。老王也看到了他，冲他颔首就算打招呼了。
“王教授。”见面前的人停下来出声，慕白也老实跟着停下来，一抬头就看见老王一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
这能怪自己吗？成为办公室常客还不是因为这个万恶的活阎王！
慕白不由得埋低了头：“王教授。”是底气不足的声音。
老王眉眼带笑看了看眼前面的人，“呦，这不是慕白吗？怎么，犯什么事又惹到你佟老师了？”
听着这话，慕白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人。佟黎川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这才接过了老王的话，看着面前垂头站着的人，冷哼一声：“她犯的事还少吗？”
佟黎川冷冷的一句话听得慕白不由得背脊有些发凉，想想果然自己运气不好，怎么每次都能被活阎王正好逮到。这个人，难道是老天专门派来克自己的吗？！
“慕白，你又在脑子里想些什么？在办公室还能走神？”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将慕白的思绪成功拉了回来，考虑到自己的学分还掌握在面前这个人手里，慕白的态度都变得乖巧起来。“佟老师明鉴，我真没走神，我只是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自我反省呢。”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你要真是会自我反省的主，也不会进办公室跟进自己家一样自然了。”“……”说的可真有道理。
听着佟黎川毫不客气的话，慕白只觉自己的膝盖好像暗戳戳就中了一枪，有点疼。话锋一转：“还是以前，我还真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过今天不一样。”佟黎川说着就从自己的教案里找出了那本崭新的书，手上还下意识掂了掂。下一秒，他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难得大方的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
“就当给有的人一个面子，我暂且不同你计较。”
见状，慕白心下一喜，忙不迭上前一步接过了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天的大神亲笔签名书。“谢谢佟老师，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拿到了书，慕白的态度立马就由里到外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佟黎川显然一眼就看透了慕白的小心思，却也不戳穿，反而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若有所思。
“慕白。”
“嗯？”慕白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过去。佟黎川想了想，问道：“你还是单身吧？”慕白被这个万万没想到的问题问得有些愣住：“…是…是啊，单身怎么了吗？”佟黎川听到答案后眉头松了几许，而后点了点头，语调轻扬：“没什么，单身挺好的。”
单身…挺好的？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哪里怪怪的？还有，活阎王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干嘛，难道是因为自己在教室里吐槽他凭实力单身，他受刺激了？想找个同道中人以维持自己的心理平衡？
“佟老师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了？”慕白还是有些摸不透活阎王到底在想什么。只见佟黎川唇角一勾，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一双眸子隐隐落在慕白身上。“我有个表弟正好也单身，不过他比你大了几岁，但事业稳定，没什么不良嗜好，几乎没什么情史…”
慕白越听越懵：“等等，我怎么有点摸不清状况呢，所以佟老师你的表弟的个人情况…和我有什么关系？”
佟黎川抬眸，沉声道：“的确没什么关系，所以我才想问你，想不想和他有点关系？”
想不想…和他有点关系…这句话把慕白震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从中回过神来，最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居然是从铁面无私的活阎王口中说出的话？！他该不会真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那个…金老师，你这是在…给你表弟说媒？”慕白想了想，终于找出了一个相对好听的说法。
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可谁料他实在不按套路出牌，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不像吗？”佟黎川太过直接，反倒让慕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不不，挺像的。”
给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表弟说媒，活阎王可真是个极品。慕白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议。“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说这句话时，佟黎川的声音隐隐多了几分深意，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眸就那样牢牢地盯着慕白。
惊喜？自己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于是慕白故作姿态地扬了扬头，回绝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佟老师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自己可是立志要泡大神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些小鱼小虾就随便迷了眼！
“是吗？那还挺可惜的，不过感情的事的确强求不得，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一会儿你不会后悔就好。”他说着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有可惜的意思，嘴角噙着抹笑容，分明是看戏的意思。见佟黎川如此，慕白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后悔？
“时候也不早了，不介意和我一起下楼吧？”佟黎川说着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心里琢磨着沈白言也该到了。慕白又不知他又在打什么算盘，却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当然。”
云城的夏日天暗得较晚，学校周围树影重重。尚未亮起的路灯衬得街道更加冷冷清清，偶有凉风过街，便有几片树叶应景缓缓落下，越显寂寥。
佟黎川带着人从大楼里一走出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对面路旁的男人。他猜的不错，沈白言果然来了。
沈白言一身普通的黑色休闲衣，身形修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自成一道风景。他正低着头打电话，大约是在忙工作，远远只能看到张模糊的侧脸。慕白本是埋着头跟在佟黎川身后的，谁知他不知为何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慕白也跟着不明所以的停了下来。刚想抬头询问，就见他的目光正直直落在不远处，慕白下意识追着他注视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就那么撞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那人侧身而立，身形和那打电话的动作莫名带来几分熟悉感。慕白定睛瞧了瞧，更觉熟悉。大约是察觉到了有人投掷过去的视线，男人挂断电话后，忽然抬眸直直看向这边。而直到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慕白才惊讶的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大神！
“大大大…大神…”
慕白下意识惊呼出声，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相比起慕白的惊讶，佟黎川则显得淡定无比。只见他下意识抬起手看了一下左腕上的手表，想要验证些什么。
“还挺准时的，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慕白听不懂他的话，整个人都只顾得上深深陷入在偶遇大神的惊喜之中。而下一秒，只见对面的人双手插兜，随意地站在路旁，见慕白看过去，沈白言便朝她招了招手。霎那间，慕白的心便被他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轻易撩到，不自觉露出笑容。
“大神！”慕白大声朝他喊了一声，而后连忙迈着小碎步朝他跑了过去，生怕那人一眨眼就不见了似的。
沈白言远远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飞快向自己奔来，忽然微微一笑，眼尾随之弯起，疏离感尽散。
站在原地的佟黎川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竟一时不知该感慨还是该无奈。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弟弟，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缘分，才能让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联系起来。他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才慢悠悠抬脚跟了上去。
大约是因为大神就在前方的原因，慕白从未觉得自己可以跑得那么快过。若说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错觉，可当自己真的喘着气站在他面前时，才真的拥有了真切的实感。
原来，慕白真的又见到她的大神了。
沈白言目光紧紧追随着面前那匆匆跑到自己面前的人，见人跑得太急而有些晃晃悠悠，他下意识便伸手不动声色地在一旁护了护。慕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只是一心放在他身上，就连声音都忍不住雀跃，问题连珠炮一样往外冒出。
“大神，你怎么会来这里？是在附近工作吗？可是不对啊，你有工作活动，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于是说着慕白自己又立马否决了这种可能。“可若不是因为工作，那又是因为什么呢？”慕白不解地望着他，“大神？你来这里是？”
沈白言闻声低下头，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那张明媚的脸。他难得正经，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认真地说：“我来接你。”
听到他的话，慕白下意识仰起头，还未开口，双眸便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睛。嗓子仿佛一瞬被悬空的心脏堵住似的，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就这样悄无声息钻入血液里，最后同慕白自己的融在一起，带着说不出的浪漫与热烈。
“发什么愣呢？被训了？”沈白言一低头，却刚好触上那道清冽的目光，他心中不由一动，不自觉柔下了声线。他约莫觉得这丫头是被佟黎川训了才会如此，否则以她一贯的行事风格，这么安静实在不合常理。听见他的声音，慕白不由得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而后摇了摇头，“没有被训。”
只是好像…从刚刚这一刻起，更喜欢你了而已。
沈白言不知慕白心里真实想法，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悠悠响起：“我可没有训她，白言，你做人可得讲道理啊，随便给人扣帽子算怎么回事？”佟黎川一边说一边双手插兜，慢慢悠悠从后面走了上来。目光浅淡望了沈白言一眼，只匆匆一眼，却也别有深意。
沈白言亦不客气的回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这么说，有的人难道心里没数吗？”他就不信佟黎川对自己在学生中的风评真就一点不知，更何况如果不是他以此作威胁，他怎么会急匆匆来到这里。见沈白言竟然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佟黎川忍不住横了眉：“臭小子，我好歹是你表哥，你给我放尊重点。”沈白言闻言冷哼一声，继而吐出四个字：“倚老卖老。”这四个字毫不意外的令佟黎川的额角狠狠跳了跳。他这哪是养了个弟弟，分明就是养了个祖宗。
原本慕白一直在一旁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还在暗自猜测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认识，而且看来似乎还挺熟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佟黎川口中听到这样一句令人咋舌的话。
“你们…是亲戚？”慕白试探性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怎么？不像吗？”佟黎川被沈白言怼着了，心里还憋着气儿呢，见慕白这么问，语气不善道。
“像，特别像，尤其是长相…”慕白被佟黎川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一愣，下意识就往大神身边凑了凑。沈白言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眼角眉梢不自觉攀上几分暖意。他柔下声线：“长相哪里像？”慕白不假思索道：“这个嘛，当然是因为你们长得都很好看啊！”听到这话，佟黎川很不配合的轻哼一声：“歪理一大堆，油嘴滑舌。”反倒是沈白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顺着这话往下说：“我倒觉得，说得在理。”
佟黎川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护短了。
听着大神的话，慕白不禁面上一喜，“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大神是和我心意相通的，果然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慕白本是厚着脸皮这么一说，没料到，沈白言竟真的风轻云淡地就应下来了，慕白微愣，抬头就见他眸中笑意更浓。
“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心意相通了，这小子自十二岁以后就在我家长大，我怎么没见着他和我心意相通呢？”听着佟黎川这接二连三拆自己的台，堵自己的话，慕白终于敏锐地眯了眯眼，开始谨慎起来。活阎王真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针对自己，这家伙莫不是想要自己抢大神？！
于是慕白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起来：“老师你也说了是十二岁以后，那万一大神他十二岁以前就和我心意相通了呢？！”
佟黎川满脸不屑：“怎么可能，他十二岁时，你还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指不定在哪儿呢。”“老师你自己都说了指不定在哪儿，那我就说我和大神在一起，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慕白不服气的反驳。佟黎川被气得不轻，“慕白，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敢在学校里呛老师？你可真是第一人。”
见佟黎川气恼地瞅了自己一眼，一字一顿地喊出自己的名字，似乎恨不得将自己咬死在那一个个发音之间。慕白吓得一哆嗦，连忙就往沈白言身后躲，然后扯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道：“大神，他凶我！”
哼，论卖惨装可怜，她慕白可绝对是一把好手！
果然，听到慕白的声音，沈白言皱了一下眉头，安抚一般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怕他？”慕白老实点了点头。
活阎王，谁不怕，不过好在自己胆大，也没那么怕。
须臾后，沈白言又话锋一转：“你不怕我？”
他的话题转的太快，慕白不由愣了愣，而后眨了一下眼睛，仰头看着沈白言，倏尔一笑：“我喜欢你。”
怎么会怕呢，明明是她慕白喜欢都来不及的人啊。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却又不算太意外。沈白言微微怔忡，却见面前的人唇角荡开一丝灿烂的笑意。明晃晃的，好像不自觉就照亮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许久，他才意味不明叹息了一声，轻拍了一下慕白的肩膀，点头：“我知道了。”
我诶了一声，正想问“你知道什么了”，却听到他话题一转，很自然地朝佟黎川跳跃过去：“哥，人我就先带走了。”佟黎川心里有气不假，可当他看见自家弟弟那一向冷清的姿态不自觉有了消融之势时，他心里的情绪也软了下来。他想，这小子小时候过得不好，一向都已冷漠示人，如今能开始有所转变，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他别扭地瞅了二人一眼，故作嫌弃：“走走走，赶紧走，省得留下碍我眼。”
闻言，沈白言只是点了点头，领着人便转身欲走。
“白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沈白言停住脚步，便听见那人继续说道：“纵容是深陷的开始，你该明白的吧？”
佟黎川这是在提醒他，做任何事，都要想清楚。沈白言沉吟了片刻，视线看了看身边的人一眼，眸中微光闪烁，终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我明白。”
他全都明白，他早已是个无比成熟的人，怎会不知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