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猜到了什么，季玉恒瞳孔瞬间缩了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杜三小姐可是记仇之人？可是因为私仇要杀人？”停顿了一下，又沉着眸子郑重地问了一句，“可是要杀位高权重之人？”
若她真的想要杀掉那个人，那这女人野心可就太大了，又或者说，报复心未免太强了……
杜清歌闻言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既然是季玉恒发出的邀请，她自然不会先把自己的要求说出口，肯定要先等季玉恒说出他的条件，她才会开口。
若她贸然说要让季玉恒杀了太子，那她岂不是太傻了？
再怎么说，季玉恒和季玉彦也是兄弟，人家才是一家人，她一个外人，怎么敢说要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坐的久了，杜清歌站起来，缓步走向窗边，微微一笑道，“我的条件也只是个条件罢了，若是殿下与我的合作只是一件极其小极其容易办到的事情，我又怎么敢提条件？所以，既然是合作，还请殿下先说，你要与我合作什么？”
季玉恒十分聪明，知道杜清歌是在等他的条件，等他亮出来底牌，她才会提她的要求。
嗯，这姑娘确实有些头脑。
季玉恒目光落到杜清歌的背影上，她就站在窗下，十四岁的姑娘，像是初绽的花|蕾一般，很稚嫩，可有一瞬间，他又似乎从她背影里看到了一种坚毅且孤傲的气质，仿佛雪山之巅绽开的雪莲花一般。
这不该是一个十四岁少女具有的气质。
这姑娘，某种程度上来说，倒像个谜……
季玉恒伸手摸了摸下巴，往前几步，与杜清歌并肩而立。
他比她高出来许多，她的头将将挨到他的肩膀……
沉默片刻，他才幽幽问她，“不知道三姑娘对我印象如何？可听外人提及过？”
杜清歌微微皱眉，她不知道季玉恒为何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侧脸抬头看了看季玉恒，想了想才道，“旁人口中的五殿下，应该是一个热心，不拘泥与繁文缛节，有侠义心肠的皇子吧，当然，您应该很亲民……”
“亲民？”季玉恒嘴角扬了扬，自嘲道，“你倒不如直接说我不务正业，不理会朝廷事情，只知道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杜清歌闻言脸上一红。
说实话，外人就是这么传言的，当然，这些话她总不能原原本本说出口吧？总要美化一下委婉一点。
“……亲民就是亲民，我可没说殿下不务正业，更没说殿下纨绔，只知道吃喝玩乐。”
杜清歌干咳了一声。
季玉恒垂着眸子看了她一眼，见她脸红了，倒是还有几分可爱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道，“说我不务正业的人多了去了，莫说是你了，就是那些宰辅说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也有许多，我倒也不在意，人活一世，若是每天都计较别人的言论，你该活的多累……”
季玉恒一脸洒脱，“三姑娘对我印象如何？觉得我这个人可信否？”
这问题问出口，倒是让杜清歌不好回答了。
若是前世，她会毫不犹豫回答，她信任他，不带任何一丝丝怀疑。
可前世她是他的嫂子，甚至，她将他当亲弟弟一般看待，有时候更像是挚友一般，自然是极信任的。
可这一世她是杜家三小姐，而他是高高在上的五殿下，她不确定他要如何利用她，所以，‘信任’二字，确实也无法下定论。
她犹豫的这片刻，让他忍不住笑一笑，“三小姐觉得我是坏人？若是坏人，有为何要救你三次？”
杜清歌咬了咬嘴唇，“我可没说五殿下是坏人，只是这‘信任’二字，不都需要时间去建立吗？更何况，我到现在都没看到殿下你的诚意，我又该如何‘信任’殿下？”
“诚意？”季玉恒眉峰微动。
“对，诚意。”杜清歌说话很老练，“既然殿下要我信任，就该让我知晓你在做什么？你的意图是什么？这些若是我不知道，又谈何信任？最起码，你得让我看看你的底牌吧？”
杜清歌这一番话说的足够直白了。
季玉恒倒是没想到杜清歌会问的这么直白。
今儿这小姑娘真的给了他太多意外，他计划内的问题，她一个都没直面回答，倒是给他挖了许多坑，让他不得不先交出底牌，说出意图。
嗯，这小姑娘确实不简单。
所以，与她合作，或许是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他不喜欢太愚蠢的棋子，聪明的棋子用起来可能更加趁手。
季玉恒在心里权衡利弊，修长手指轻轻叩击着窗棱，片刻之后，他盯着杜清歌问她，“你可听说过前太子妃王婉怡？”
杜清歌听闻季玉恒提起了她的前世，心中一震，当很快平静下来，点点头，“嗯，听说过，她……是个极好的人……”
季玉恒转头看着窗外，长叹了一声，“对，你说的对，她是个极好的人，嫁于我三哥，却又无辜殒命……”
“无辜殒命？”
杜清歌捏紧了手指，心都在颤抖。
难道季玉恒也知道她不是死于火灾吗？
又或者说，季玉恒查过她的死因？
这一刻，杜清歌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太子妃不是死于火灾吗？听闻是太子府的小厨房失火，加上一场大火……”
“哼，天真。”季玉恒突然一声冷哼，那一声冷哼之后，连眸子都变的无比冷冽，“太子府上失火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居然会活活烧死一个太子妃？你觉得东宫的护卫都是养着吃闲饭的？连一场大火都扑不灭，连太子妃都救不出来，这可能吗？”
杜清歌听到这里，心都要挑到嗓子眼了。
重生以后，她以为，除了王家，没人会继续追查她前世的死因了，没想到季玉恒竟然会一直暗中默默追查……
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直到看到季玉恒那双冷冽的眼睛。
他十分笃定的说道，“这场大火绝不简单，就算真的是意外失火，也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烧死我三嫂，这其中，必定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季玉恒脸上的笃定让杜清歌更加的心绪不定。
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只是他不起眼的三嫂啊，他居然会为了她这个不起眼的三嫂，去怀疑太子府……
季玉恒看到了杜清歌眼里的震惊，语气一沉道，“你是不是觉得太震惊了？对，当时我听到我三嫂被烧死的时候，我也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心情。”
语气微微一顿，他沉声说道，“白天我还曾与她一起喝茶，那天我送了她新鲜鹿肉，她做的烤鹿肉最好吃，我们还一起吃了烤鹿肉，一夜之间，她竟然就死了……”
季玉恒的情绪一瞬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他两手一把捏在了杜清歌的肩膀上，十分的用力，肩胛骨仿佛都要被卸下来一般，“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你说，她竟是被活活烧死的，她那么怕疼一个人，竟然是被烧死的，该多疼啊……”
季玉恒的眼里全是绝望。
那一刻，他奔溃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杜清歌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一直在打转的泪花……
他居然为了前世的她，哭了……
心里巨大的震惊感席卷而来，像是狂风暴雨一般，肩膀上的疼，在那一刻居然丝毫不觉了。
他怎么会为了她哭？
绝望的像个小孩？
她只是他的嫂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