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第一次多了冰寒之意。
云溪那双眼睛犹如小鹿失措般转动着，很快便渡了氤氲：“是溪儿做错什么了吗？”
沈惊鸿赶忙弯下了身，他将云溪抱紧入怀：“对不起……对不起。”他道着歉，却又不知为何而道歉。将她揉进入怀，却又至该有如何的身份。
那里，影卫便看着他。
沈惊鸿松了手：“夜深了，溪姑娘。”
云溪怔怔地点了头，小心翼翼地起了身，自个儿从马车之中拿出了被褥，且小心翼翼铺在了草地之上。只是做这些时，云溪转过身凝着沈惊鸿的背影，美眸多了些澄湛。
他依在松木之边，背对着所有人，双手撑在草地之上，颔首凝着这片夜空。本便生的好看，如此动作依旧是清人之色。
云溪所思，小心翼翼地拽着他。自沈惊鸿转身的刹那，云溪看到了他口中咬着的那根芦苇，嗤笑出声：“好……好吃吗？”
一颦一笑都与从前不一般，她笑的清澈，不带一丝杂质。忘记一切，只做最快乐的她。可没有一切的她，真的还是她吗？
沈惊鸿浅笑，看着云溪在他身后铺好的软铺。
云溪伸手直接掩住了沈惊鸿的嘴巴，于他耳边轻声道：“这是溪儿给你铺的，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给你一个人的。”
她鼻息的温热在沈惊鸿脸侧盈盈做了温热。
第一次，沈惊鸿想握住她的手，也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思，可是沈惊鸿自知不可以，只是坐在这最近的地方看着那颗最远的心。
他最爱的人在这里看着他。
他最想得到的人在这里等着他。
而他却自知……自知云溪爱的人永远都是宁西洛，永远都不会是他。
他记得那年楚临安的模样，也记得那年初冷，更记得溪姑娘身后的断桥悬崖。无论是楚临安为救溪姑娘落入悬崖，还是龙子卿为溪姑娘落得国破的境地，溪姑娘心中的人从来都不会变。西州文治，永远便只有他。
云溪蹲侧于沈惊鸿身前凝着他的眼睛，笑的嫣然而自在，又牵着他的手走向了那软软的铺子：“今夜便在这里睡，好不好？那里有小相公，我怕。”
她指着那马车，瑟缩着肩膀，自然是惧怕着罗烨。
沈惊鸿点了头，看着云溪熟睡在这黑夜之中，以扇轻扇着她身边的飞虫。一夜未睡，又一夜未眠，只是看着她。
云溪迟早一日会回到西州，也迟早一日会离开他吧？
而那个时候，西州依旧无他的容身之所。
这里星空满布，沈惊鸿以手肘撑着侧廓，眉目之中都是温柔。曾经的喜爱不过是过眼云烟，若……若他那个时候够强，若木荣没有死，若没有在养心殿外发生那般事情，或许云溪已经嫁给他为妻了吧？
他明明是第一个发现云溪是画溪的人。
可是这又如何呢？
沈惊鸿嗤笑着，眸中已经红了去。
远处，影卫倚在树梢之中，凝着沈惊鸿，眸间已经黯然了去：“马上便要到皇城了，沈御史还是好好休息吧。”
影卫阖眸。
这里风吹之声萧然而起，那墨发随风而扬起。
西州的秘密也在这一夜之中落的洲国皆知，每一人都在传扬着西州战神并非是真战神的消息。
每人都在传，战神已归顺东蜀。可却无一人在东蜀发现战神的身影，所有小国蠢蠢欲动投向东蜀。
两日之后，云溪之行的马车悠悠荡荡地入了皇城。
而西州文治也如期而来。
……
东蜀皇城皆是热闹之色，所有百姓皆围在侍卫之后看着前方那龙撵所行之色。
人群之中，沈惊鸿握紧了云溪的手，她点着脚尖朝前看着，脸色若掠了苍白，可一双美目却睁大了些，目不转睛地凝着人群所盯之处。
战将罗烨站于云溪之后，沉了声：“先回客栈吧，姑娘。”
云溪摇着头，拽着沈惊鸿的袖子更紧了些。沈惊鸿颔首而凝着前方，反倒是轻声：“你我皆带了人皮面具，怕什么？”
这一声轻巧，说的极其无碍。
罗烨冷目看着四周的百姓，却未见影卫，只能伸长手臂护着：“你自知西州皇家精通这人皮面具，又岂能不被发现？”
沈惊鸿依旧是那副懒散之色：“难不成罗将军认为在下会害您？”
这一问，沈惊鸿转眸浅看。
罗烨握拳，不再答话。
虽是在东蜀，可这西州却依旧所行用龙撵，腾飞的金色龙纹格外扎眼，那些百姓所看所喧。这入皇城之时，龙撵便放下了速度。
那珠帘被一素手轻轻扬起，那张举世惊鸿之容落了这青天白日。
战神之容，所有人都看的呆滞。极美却又极致的清冷，那一双明眸淡淡地看着所有人，带了笑意：“这便是东蜀的皇城吗？与京都比，倒也无差。”
云溪站在这人群之中，看着龙撵之中那极美的女子，瞠目结舌：“与溪儿的脸——”
话未说完，云溪便被罗烨点了哑穴：“姑娘还是莫要多说为好。”
云溪张口，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只能怔怔地看向了那龙撵……
龙撵停下。
那一身黑紫金衫的皇帝揽着怀中之人直接下了龙撵，一双凤目冷凝环着这皇城的百姓，扫过云溪也只是一瞬。
这一刻，云溪只知浑身燥热，她凝着文治帝，眸竟不自觉红了去。
沈惊鸿握紧云溪的手：“别怕。”
云溪颔首凝着沈惊鸿，急的直跺脚，她说不出一句话，看着西州皇帝与皇帝怀中的美人，直接冲了出去。
这里的百姓被冲撞开来。
云溪直接摔在了皇帝的脚下，那双凤目冰冷的凝着她。
罗烨心惊，却不敢上前。
而这时，那极美的女子却伸出了手：“姑娘，没事吧？”
云溪摇头，未握她的手，反而凝着皇帝的眼睛，看的目不转睛。
皇帝俯睨一瞬，淡淡笑道：“是个哑巴。”
哑巴？
云溪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她说不出来话是因为这哑穴。她急的跺脚，可自是看到皇帝的手揽住那貌美之人，她的眼睛又红了去。
明明大相公说过，文治是杀人凶手。可她……为什么却不想杀了他？
皇帝凤目之中已是厌恶，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云溪，最终看向了怀中之人，温和道：“溪儿，莫要被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