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蓝凤回身看着画凉，眼眸之中是淡淡的落寞。
屋外，电闪雷鸣。
云溪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看样子却是累到了极致。她不想再跟画蓝凤争辩什么，也不想撕心裂肺的说着什么，只是淡淡道：“所以，你认为宁西洛有问题？”
画蓝凤一向聪明，如今这些事情一件件摆在云溪的面前，云溪却一时难以接受。
画蓝凤坐在一侧，道：“能让皇上怕的东西，并不多。这些年皇上养兵蓄锐，第一是为了等姐姐的醒来，第二便是出兵。而出兵哪里，当真是北渊吗？”
“你的意思是，宁西洛自始至终都准备好攻打东蜀？”
画蓝凤点头：“东蜀八王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皇上如此忍着心性？那日，罗桑让皇上选我们二人其中之一杀了，皇上的确是忍了，如此也是为了激怒姐姐。至于为什么，凤儿不得而知。”
云溪握紧拳头，轻声道：“东蜀曾送了暖玉到养心殿外，自然是知道画溪尸身之事。这种秘密，东蜀若是知道，那便只能是宁西洛亲口说的。”
画蓝凤笑道：“为了保护画溪的身体，皇上可是废了很多功夫，听信东蜀的话，相信东蜀能复活画溪，皇上确实是糊涂了。”
说到这里，云溪眉头皱了皱。千水阁说，那具身体短暂的苏醒了瞬间，又昏迷过去了。若是蛊虫作祟，到底是不切实际。
想到这里，云溪只觉得头疼。可是又想起那日假罗桑的话，看着画凉身上留下的伤，云溪已然确认颜冥的确想对画凉出手。
颜冥明面上对画凉如此甚好，却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画凉，到底是为什么？
自她重生之后，一切进行的太过顺利。
本与她无缘的东蜀王爷为何会找上她？为何又看出她便是画溪？云溪不明，如今却也确切的明白，颜冥不可信。
似是看到云溪的瞩目，画凉便将露在外面的手臂缩在了袖中。俊逸的容颜有些苍白，画凉起身只道：“你饿了吧？我去准备一些吃的。”
云溪握住了画凉的胳膊：“画凉，你受苦了。”
画凉缩回手，却被云溪掀开了那袖子，上面有刀痕，虽是轻伤，却也瞩目。
画蓝凤于一侧，轻声道：“凤儿说过，莫要听信了东蜀人。他会用姐姐的性命去威胁阿凉听话，自也会用阿凉的性命去威胁凤儿。”
“什么意思？”云溪看着画蓝凤，握紧了手。
画凉怒道：“画蓝凤，闭嘴！”
画蓝凤一向的温和，在这时却露了讽，她一向宠着画凉，一向听画凉的话。而如今，画蓝凤站在这幽暗之地，讽笑道：“姐姐跟颜冥在一起，便是将阿凉的性命放在刀尖之上！想必姐姐从未听过颜冥对您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吧？那凤儿便告诉姐姐，这些日子画凉听到的！”
画凉的穴道被云溪瞬间封住了。
云溪看着画蓝凤，冷声道：“说。”
“只要姐姐跟在颜冥身侧一时，那么，画凉也会在，不是吗？那个时候罗桑寻到凤儿，说——若是凤儿不听话，便杀了画凉。为什么他能这么说？因为即便是八王爷杀的，姐姐也不会信凤儿的话！姐姐在东蜀人身边，画凉不会离开姐姐，自是东蜀人手中的拿捏之物。那个一直待姐姐极好的东蜀王爷，真的是一个柔弱可欺的人吗？姐姐莫要想的太过简单了。”
烛火之下，那双美眸遣散着微微红。
画蓝凤站在画凉身前，轻声道：“阿凉的性子，凤儿岂能不知？阿凉不想说的每句秘密，皆像极了离间姐姐跟颜冥的话，阿凉对八王爷出手后，姐姐恼怒过，不是吗？因为姐姐认为，阿凉脾气不大好，不够良善，杀人无眼，不是吗？”
这些话，一句句戳在云溪心中。云溪坐在凳子上，双眸看着地上的光线的阴影：“你继续说，我听着。”
“我诬陷姐姐与东蜀八王爷苟合，害得画府家破人亡。而八王爷便是颜冥，姐姐可能质问过他，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说是你寻上的他。”
画蓝凤突然凄笑着，她弯下腰身轻轻捧起了云溪的脸，看着云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姐姐，东蜀之战，是东蜀八王爷亲来西州找的凤儿，亲点了姐姐的名字，让凤儿将姐姐送到了他的营帐之中！是颜冥、是东蜀找上的凤儿！而那时，姐姐的衣服是八王爷亲自脱的！姐姐的名声，也是八王爷亲自毁的！这一切，姐姐到底是装作不知道，还是被颜冥迷惑了！”
砰……
外面雷电闪烁，映着云溪苍白的脸。
她看着画蓝凤带红的眼睛，冷声道：“可你还是跟他一起，诬陷了我！”
那雷声，惊扰了飞鸟。
画蓝凤眸中极红，继而嗤嗤笑着：“画家军杀了凤儿父母，害的弟弟惨死，凤儿报仇有什么错！如今凤儿的命都在姐姐手中，姐姐杀了便是，大仇得报，凤儿无怨无悔！”
画蓝凤起身，走至画凉身边直接拔出了画凉的剑。那剑，被画蓝凤直接丢在了云溪脚下。
画蓝凤垂眸看着，轻声道：“杀人是错，可凤儿不后悔。为沈惊鸿，也为画府的人报仇，姐姐做的到。我会等着姐姐下了这个决心，杀了我。”
杀了？
到底是跟宁西洛学的吗？
云溪苦笑，她看着画蓝凤，继而沉声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与画凉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多少事情，都不如自己亲自走一遭。
“若有一日，凤儿死了，姐姐便不必亲手动手了。”
画蓝凤苦笑，走至门前，将门打开。
风雨摇曳，画蓝凤站在屋内看着外面的动荡，寂静却又并非寂静。这些日子，她在逃，也在躲。颜冥要杀了她，而画凉选择了救她。
有一得到，必有失去。
若她一直与画凉在一起，定然会连累画凉不是吗？可若是她离开了，定然能保着画凉的性命，如此……
画蓝凤暗下决心，只是轻声道：“姐姐好生休息，凤儿有些累了。”
画凉还被封着穴道，看着画蓝凤的眼睛是满满的怒，或许画凉只是恨她为何告诉云溪这么多东西。因为这些话一旦说了，云溪只会自责自己的错，只会自责自己连累了画凉。
若是云溪一直被瞒在鼓里，当真是对的吗？
颜冥嫉妒画凉，就像宁西洛嫉妒沈惊鸿一般，若是画凉死了，她活至今日，又为了什么？
或许，云溪这一生能用性命对她的，只有颜冥一人。可这个人，毁了云溪的一切，只为得到她，当真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吗？
她想，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