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过瞬间的功夫，一切皆伴随着这血，散散而去。
只是看着脚下的尸体，云溪手中一紧。第一次见到袁旭不过是云府的校场，那个时候她自知袁旭是国公府家的公子，便利用袁旭引宁西洛而来，以此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而如今，袁旭已死，云府消亡，一切不过是乱世纷争中的一角，而她只不过当了这纷争中的看者，麻木不仁。
“杀人了！”那青~楼女子看着袁旭的尸体惊叫出声，逐而向后退去。
在女子跳下窗的瞬间，那眸光却是带着狐疑之色看向木易逻。
也便是此时，木易逻上前，手中的剑已经抵主了女子肩头，只是还未曾刺入，那女子便翻转过身，唇角咧出了一抹冷笑，眸内尽是冰寒。她发间的朱钗朝着木易逻而去，也便是此时，桌上一杯清酒被宁西洛握在了手中，直接泼洒而去……
朱钗掉落。
女子捂着眼睛不停地哭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酒中，早已被浸了毒。
女子衣衫不整，在这屋内不停地挣扎着，一双美眸早已变得通红，血水顺着脸颊而淌。
云溪垂下了身，将那朱钗捡起，蔻花之侧竟然渲染了毒，这毒的味道竟与那酒的味道无二差别。想必，是这叫碧儿的女子早已准备好的。
云溪站于宁西洛身旁，只是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宁西洛杀袁旭的那一刻，云溪便留了神，这女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定然是有蹊跷。
而宁西洛进屋的刹那，却说了一句“一出好戏”，倒是让所有人费解。如今，于云家落败之后，朝廷又相继查出了十人之多的官员一一斩杀，如此关键时刻，宁西洛即便再怒，也不会拿国公府下手。而如今，仅仅是袁旭与青~楼女子苟~合，便轻易赐死，本便让人疑惑。
除非，这国公府所牵线之人也是……东蜀！而这女子可能是东蜀的谍者，与袁旭同好，又借此同时，从国公府口中得知西州的消息？
那女子依旧躺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着，而宁西洛并未理会云溪的疑问，只是却逐步走向前，从木易逻手中接过了那佩剑，轻轻地划在那女子的身上。
“目的。”
他，迟迟没有动手。
那女子脸色惨白，停止了哭喊，反而嗔哽道：“如今被皇上看破，又何必追寻原因？如此折磨碧儿，倒是不妨直接杀了！”
宁西洛淡淡道：“可朕不想杀你。”
这话语间的意思，云溪一句都未曾明白，只是抿了眉目，静待于原地。
而此时，木易逻却回眸轻看云溪一眼，走至那女子身前，轻轻俯视着那抹惨状，唇角露出了瘆人的笑意。
只是很突然间，云溪猛然看向那已经人首分离的袁旭！
她朝着袁旭跑去，手指轻触那染了血的头颅，刹那间将那人皮面具撕掉了……竟然露出了一张极为陌生的脸，那脸并非袁旭！
她苍白着一张脸，反而颔首间与木易逻对视了。
木易逻只是轻笑：“想必东蜀早先便听闻国公府家的公子喜爱流连这烟花之地，浮梦楼的谍者也便有了准确的目标。只是，若在浮梦楼动手，未免动作太大，也很难找出准确的谍者数量。如今，朝廷用这袁旭公子当诱饵，虽妥当，但是难免认为这袁旭公子经受不了东蜀的诱-惑。如此，皇上下此招，以死士装成袁旭的模样，亲自在这小小的客栈动手，倒是精妙。扣下碧儿，仔细审问，定然可以将西州内隐藏的女谍者连根拔除。不知我说的可对？”
木易逻的话与云溪所想相差不多。
东蜀为了安全，安插于西州的眼线多且杂，大多数眼线皆不识彼此，因此即便是查，也很难查出同党来。这个叫碧儿的女子在想要逃走的刹那，看着木易逻的神情也只是怀疑，并非认识。由此而言，即便是审了木易逻，能调查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若这女子仅仅是东蜀安插于浮梦楼中的谍者，那么数量将不止是一人，或许会是五人，哪怕整个浮梦楼都是东蜀的部署。浮梦楼是烟花之地，自然牵连的朝廷官员与各方商员广泛，因此东蜀想要获取情报，便能以这浮梦楼作为基点……
此次，宁西洛带她出宫，并非只是为了流烟，也并非只是想要带她过上两日，而是为了连根拔起东蜀于西州的整个情报脉络。可昨夜，木易逻明明派了杀手来此，东蜀明明知道宁西洛于此客栈而居，宁西洛又为何选择在此处动手？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倒是让云溪费解，这并不像宁西洛所为，也并非十全十美。浮梦楼知晓宁西洛于此居住，倒是愿意将这谍者派出，除非只是为了试探宁西洛是否怀疑浮梦楼？
死一人，或许可以救百人，便是浮梦楼的计划吗？
云溪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惊。
只是此时，宁西洛神情中却出现了鄙夷，而那鄙夷却对准了木易逻。
他，从未用过如此表情看过一个人，虽只是淡淡而看，却已然是不耐烦：“背着朕，做这些事，到底是国公爷的好事。”
这话是对着门外之人说的。
云溪回首去看，透过那面具，在烛火之下已然看到了那俯着身的国公爷以及那面目窃喜的男子——袁旭。
国公爷瞥了袁旭一眼，轻声道：“微臣知道皇上一直在查谍者，便下了主张，引那谍者来了这客栈。本想套出一些话的……”
说道这里，国公爷笑了笑，他身侧的袁旭上前一步：“没想到，竟让皇上提前发现了，还好皇上无伤。”
凤眸中的凌冽与厌恶倒是多了一分，宁西洛只是淡淡道：“国公爷想必知道朕今日会回这里，便提前一步部署了？倒是有心，让朕看到了这不该看的一幕，以此嘉奖你？”
云溪掠了国公一眼，这些事，果然并非宁西洛所为。而国公所做的这些事，虽是好意，但是却足以坏了事。
那地上还流着血尸体映入了宁西洛的眸，袁旭的脸有些苍白，有些不自然道：“这死士本便是牢狱中将死之人，微臣只是许了他一两黄金于家中妻母，他便来做这事，演了这场戏，并非无辜，死有余辜罢了，所以皇上莫要怪罪臣……那青-楼女子先前便一直勾~引臣，所以臣有所怀疑，才想了这一出戏，将她带了出来，以此抓住给朝廷审问。如今，臣所想无错，这女子果然是东蜀的谍者！”
那平淡无波的眸，此时已染了些许怒气。
“愚蠢。”
那染了血的剑，刹那间指被宁西洛握在了手中，直接指向了国公爷与袁旭，二者吓得跪在了地上。
“皇上为何要动怒，这些都是臣精心策划的，未曾出过差错啊，那女子最开始也并非怀疑，是因为她想要套取国公府的消息，所以才甘愿出来的，并非我国公府真的与之有染的！那死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假扮了臣罢了……”袁旭脸色惨白，与国公面面相觑。
门外，顾生言缓步而来，身后跟了一名云溪从未见过的官员，他于门外道：“皇上，浮梦楼，已人去楼空。”
云溪看到，寂静渲染了那满是怒戾的凤眸。朝廷怀疑浮梦楼，却没有十足的证据，如今有了证据，即便想连窝端了浮梦楼也没有机会了。
如今，一切皆却被国公爷的“一出好戏”一朝散尽。国公只是为了得到皇帝的嘉奖，便如此作为，皇帝怎能不怒？
那躺在地上的女子于此刻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便是西州的官？到底是蠢。东蜀自怀疑皇上开始调查浮梦楼，便有了心，却又不舍退去。如今这国公爷不跟自家君主商量，便出此下策，想要引我一人，从而将浮梦楼的消息清盘脱出吗？倒是笑话。我晚回一炷香，所有与小女有关的谍者皆会消失！如今，浮梦楼只是让我来试探罢了，我死又何妨？一人，若能换取无数人的命，小女自然死得其所！”
那剑已然穿透了女子的前胸，她怒瞪着眸，顷刻间湮灭了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