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有病?”肖寒听他这么一说,一腔愤怒都不知道往哪儿宣泄了。
“当然,”严冰向他点点头,眼里的真诚发散到了肖寒的身前,“我脑袋疼,非常疼,可能,可能要住院吧。”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那好,你先量个体温,我去问问校医。”肖寒把体温计放在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瞥了一眼陈兰兰,然后揉着腮走开了。
“你你你,你是不是把他撞出事儿了?”陈兰兰把何娜娜往身边扯近了点,低声对她说。
“我不知道啊,我都没事儿,他怎么……”
“他能跟你的铁头比吗?撞成脑震荡了怎么办?!”
“你别吓我啊,我身上没带够钱,我可付不起住院费。”何娜娜恐惧了,清澈的眼眸渗出明亮的小泉。
“这哪是钱不钱的问题,你有我在,钱的事儿都不叫事儿。”陈兰兰轻轻为她抹了抹眼角,“你别哭,我先探个底儿。”
陈兰兰整理好表情,看向坐在对面的严冰,生硬地扬起嘴角:“你好哇,有病……”
“你喊错了!”何娜娜低下头轻声对陈兰兰说。
“没毛病,你别说话。”她轻轻掐了掐何娜娜。
虽然她发音不准确,但他还是冲她点头微笑了一下:“你好。”
“你……什么病啊?”
“我头疼,医生叫我来量个体温。”
“哦。”陈兰兰给何娜娜使了个眼色,“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呀?”
严冰思考……
“是不是第四节快上课那会儿?”陈兰兰见严冰不说话,试探性地问了问。
“哦,对,就是那会儿。说起来快一个半小时了。”
何娜娜轻轻抽噎起来,用手掐着陈兰兰的臂膀。
“感觉严重吗?会不会脑震荡啊?需要住院吗?医药费带了吗?”陈兰兰拍掉何娜娜的手,揉了揉被掐的地方,一脸忧虑地连发四问。
严冰表情凝固,强迫性地挤出一丝生硬的微笑:“小问题。”
我能理解为你在咒我吗?我来量个体温你TM胡说八道,你才脑震荡!你全家都脑震荡!
“兰兰,怎么办啊?”何娜娜苦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陈兰兰。
“你,先等等,看医生怎么说。”
“小姑娘,把体温计给我。”赵医生对何娜娜挥了挥手。
“你在这等着。”陈兰兰从何娜娜手里接过体温计,边走边看,抬头不小心对上走过来的肖寒的视线,立刻投出一片狠辣的目光。
“给我看看,”赵医生拿过体温计,端详片刻,“姑娘你没事儿,如果还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我给你拿几服药。”
何娜娜瞥了一眼旁边的严冰,怯怯地说:“不用了,谢谢医生。”
“怎么样?”严冰见肖寒走过来了,抬头轻声问。
“医生问你是脑袋是不是被什么砸过,如果与坚硬物体碰撞的话,是可能损伤颅内结构的。”肖寒向严冰伸出手,“体温计给我看看。”
严冰从腋窝下抽出体温计,放在眼前还没看清楚就被肖寒拿去了。
“三十七点……三十七点二。”肖寒把体温计放在严冰面前,示意他看清楚,“你没事儿啊哥们。”
“怎么没事儿!这不多了零点二嘛!”
“那也还是正常范围啊。”
“什么啊!腋下正常温度是三十六到三十七,这明明就多了零点二!”严冰言辞激烈。
“哥们儿,你不会被何娜娜给撞傻了吧?”肖寒惊奇地盯着严冰,他那一脸义正言辞的表情还真像个找茬的。
“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啊!”
“行行行,我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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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的爷爷?”宋远坐在办公桌前敲着桌面,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到底什么意思呢?”
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中年男人:“老宋,你没回去吃饭啊?”
“老雷?!”宋远坐直了身躯,“我吃过了,你这么早就来了?”
“你不也是嘛。”雷厉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拧开杯盖喝了口茶,“刚刚在想啥呢,愁眉苦脸的。”
“我问你一个不太好懂的问题,”宋远起身走到雷厉身旁,俯下身说,“‘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零三’是什么意思?”
雷厉突然愣住了,转头来看着宋远,满眼的疑惑凝固在瞳孔中:“这……说明他长寿啊。”
“这小子是在祝福我?”宋远琢磨着严冰说的话,挠了挠鼻尖。
“谁?”雷厉又喝了一口茶,说出话来带着清新的茶味。
“我们班那新同学,他跟我说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零三。”
雷厉第三口还没碰到杯子,突然把茶杯放下了:“我觉着那小子不太守纪律啊。”
宋远转过头来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上课跟肖寒叽叽喳喳地讲话,还被我叫到外面罚站了。”
“你就这样对待我们班的国宝啊?”宋远抢过雷厉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他是千竹中学的前三名,还是千竹市的中考状元,这样国宝级的学生能到我们学校来已经很难得了,你别给人整废了。”
“你不说我哪知道?”雷厉拍开宋远握杯子的手,拿起茶杯又往嘴里送,咕嘟咕嘟喝了一口,“但我还真没看出来。”
这时,门又轻轻地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抱着书的年轻教师:“哟,这么早啊?”
“小张?”二人同时说。
“小张我问你个事儿。”宋远小跑到张替夕身边,“有人对我说‘小明的爷爷活到一百零三’是不是祝我长寿啊?”
“什么?”他突然转头,吓了宋远一大跳,“谁对你说的?”
“我们班一个学生。”
“是肖寒吧?”张替夕把书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你该去收拾收拾那小子了。”
“为什么?”
“他让你别管闲事。”
“什么?”宋远瞬间懵逼,显然是没懂张替夕说的话。
“‘小明的爷爷一百零三’是个流行梗,他长寿是没错,但他活到一百零三的原因是他从来不管闲事。”
“好哇这小子!”宋远气冲冲地坐到桌前,“嫌我管他了是吧!”
“他怎么了?”张替夕嚼着口香糖,吹破一个泡泡后问对面的雷厉。
“你不用管他,他今天没吃药。”
宋远在桌子前不停地喃喃自语,宽大的眉毛时皱时舒,风云变幻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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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来教室干嘛呀?还要上课吗?”严冰在跟肖寒东拉西扯的同时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前。看着红色的砖墙和醒目的横幅,心里的书生意气顿时涌了上来。
“你们千竹中午没有自习吗?”肖寒走到楼梯口,边抬步边回问。
“中午还上什么自习?吃了饭就午休啊。”
“学霸们的世界真是搞不懂。”肖寒转过头无奈地看着他,“你们学的时间比我们少,凭什么考得比我们好啊?”
“谁说我们学得少了!”严冰停下来靠在扶手上面,“你们有双休,我们没有;你们有运动会,我们没有;你们早上七点四十早读,我们七点十分。你们晚上三节晚自习,我们四节。你们……”
“诶诶诶,别说了。”肖寒伸出手挡在严冰的眼前,“你们牛掰,你们无敌,行了吧?”
“爱迪生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严冰边走边说,但还没说完却突然住口了。
“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肖寒打断了他。
严冰瞪了他一眼:“所以没有不劳而获的果实,也没有坐享其成的美差。所谓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稼不樯的人最后只能哀婉叹息。”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肖寒对他笑了笑,转眼看到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看吧,这就是所谓的不稼不樯?”
教室里闹哄哄的,玩手机、打扑克、吹牛皮、睡大觉,做什么的都有。喧闹的人声吵得耳朵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严冰直接走向最后一排,在自己的课桌前坐下来,戴上耳机准备听歌。很多时候戴耳机不是为了听得清楚,而是为了与世界隔离。
“我们班就这样,如果中午老师不来,这帮学生就能掀跑整栋楼。”肖寒转过来说。
严冰播放《LUV letter》,看了看四周的喧哗,本想静下来看看书,却被窗前的景色吸引。
何娜娜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低头看书,神情很专注,像是要把书本吞掉一般。她显然是周敦颐笔下的“出淤泥而不染”,能在喧嚣的环境中专心致志地学习,应该拥有很安静的心态吧。她清新的独辫耷拉在后背,额角的发丝垂到桌上,一双眼睛有规律地眨巴着,颇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意味。一股超凡的魔力吸引着他,就像王子对公主的深情。
“给你来个双击吧。”何娜娜轻轻用手点了点屏幕,又笑呵呵的把手收起来,“不客气哦。”
严冰惊了一下。她的台词不对吧,难道不该是笑着说我又解决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