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宗彦累极了，不光他，全玉琮公馆的人都累极了。
沈春妮一个个的伺候，把他们全伺候睡了，她又把公馆打扫了一遍，到了夜晚，她换了套素衣，抽空去了趟曹家。
想解决曹夫人和窦先生的关系，得从根源入手。
沈春妮有线索，少爷说窦先生的女婿是窦先生最后一个徒弟。
她在曹家外面等了一会儿，月上枝头了才见个婢女出来。
年纪看着小，人畜无害的模样。
沈春妮抓了一把土蹭在脸上，故作虚弱的走过去，撞了小丫头一下，她哎呦着往地下倒。
“呀！对不起对不起！”
小丫头急忙扶住沈春妮，一脸惊恐：“你没事吧？”
沈春妮摇摇头，恍恍惚惚的往曹家牌匾上看：“啊，请问这是窦先生家吗？”
小丫头：“窦先生？哪个窦先生？”
坏了！沈春妮不知道窦先生叫啥！
她咽了口口水，惨兮兮的，眼里涌着泪光：“就是季家账房窦先生的家……”
小丫头啊了一声：“你说的是我家少爷的亲家爹啊！那你找错了，这儿是曹家！”
“曹家？”沈春妮疑惑，把小丫头往墙角树底下拐。
小丫头不设防，乖巧道：“嗯，这里是城东曹家，窦老爷子在城南住。”
“你刚刚说窦先生是你们少爷的亲家爹？”
“是啊！”小丫头点头：“我家主母是窦老爷子的独生女儿呢！”
独生女儿啊，那为啥不理？
沈春妮故作恍然大悟，说：“多谢姑娘，那我去找窦先生了，顺便告诉他我记错了地址，找到他女儿家去了，哈哈，真是缘分啊！”
她转身要走，小丫头果然拉住她，急道：“姑娘可千万别跟窦先生提我家主母！”
沈春妮：“为啥？”
快说！快说——
小丫头为难，四处看了看，不放心的问沈春妮：“姑娘找窦老爷子做啥？”
沈春妮：“我要拜师，学算账做生意。”
小丫头一听惊了：“你一个姑娘家学做生意？”
沈春妮额角冒黑线：这不是重点好吗！
她急，小丫头倒也没耽误，说：“那我劝你换个师父拜吧，窦老爷子七八年前就不收徒弟了。”
我知道，所以你快说为啥！！
她冒着腰，拉着沈春妮蹲下，小声小气的说：“我家少爷就是窦先生最后一个徒弟。”
“为啥，为啥？”好急哦——
小丫头期期艾艾：“因为我家少爷把窦老爷子最心爱的女儿拐跑了。”
啊！原来是岳丈大人不喜欢女婿啊！
沈春妮心上一松，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太难解决的事儿！
“不止如此！”小丫头继续说：“我家老夫人不喜欢主母……”
她突然停住，打量了沈春妮一眼，起身急忙走：“我怎么跟你在这闲扯起来了！”
沈春妮急忙拉住她，虚弱的又要倒。
“哎呦，小妹妹，我走了一天的路，累死了，你就当陪陪我，在这墙角歇歇，咱俩聊聊天，我这人脑子不太好，听完的话明儿一准忘，你不用担心。”
她掏出帕子在墙角的石板上扫了扫，拉着小丫头坐下。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巧儿，贯了东家的姓。”
“那就是曹巧儿喽，配你的模样正好。”
小丫头被夸的美滋滋，坐在沈春妮边上，开始滔滔不绝讲故事。
“我家主母啊，是个顶温柔的人，她嫁到曹家七八年了，就没见生过气红过脸，可我家老夫人不喜欢她，好在少爷喜欢，对主母可好了，主母嫁到曹家第二年就生了元祖小少爷，老夫人高兴，就想着让主母多生几个，她急的很，小少爷还没百日就让再生，还派人监视，说这是添丁的大喜事，不用避讳人。”
“少爷为这事跟老夫人大吵了一家，主母为了家族和睦就顺了老夫人的意，结果怀是怀上了，大夫查是个女娃，老夫人就趁少爷不在，做主给流了。”
听到这沈春妮已经吓住了：“流了？！”
巧儿点头，叹了口气：“主母落下了一身的病，又痛失孩子，险些在鬼门关回不来了，这几年才让少爷养的富润了些，前些年啊，真是可怜！”
“你家老夫人是个夜叉吧！丧良心也不怕雷劈！”沈春妮没忍住，脱口骂出来。
巧儿惊了，忙捂住她的嘴：“天啊，这话可别叫老夫人听见，要扒皮的嘞！”
沈春妮气彪了，装虚弱装不下去了，站起来踢了一脚石子。
“听见怕什么，一个老太婆，重男轻女，还枉杀人命，我哪冤枉她了！”
难怪曹元祖被养成混世魔王，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个恶霸奶奶！
巧儿惊了，这哪来的中气十足，刚刚不是还虚弱的不行吗！
沈春妮问：“曹家老夫人这样对待媳妇，窦先生能让？”
巧儿愣愣的：“当然不让，据说主母要不离开曹家，窦先生就断绝父女关系这种狠话都说了，可架不住主母和少爷情深，主母总说，就算老夫人对她不好，她还有少爷，少爷爱她就行了。”
真是痴情女子，也难怪窦先生生气。
事情始末沈春妮全明白了！
她捏捏手指头，义气的拍拍巧儿的肩膀：“好妹妹，今儿多谢你了，回头我好好收拾收拾那老婆娘，给你家主母出气！”
说完她迈着大步就走了，背影燃着火似的！
巧儿纳闷：“不是要找窦先生吗？怎么要收拾我家老夫人……”她捂嘴：“遭了，我是不是说多了！”
…………
沈春妮回公馆，气的先灌了两杯凉水。
火还没捋顺，她攥着拳喊：“怎么都跟孩子过不去，那是人命！人命！”
公馆里的人大多都醒了，董老刚做了下人的饭，众人吃着呢就被沈春妮吓的差点噎死。
金盛咳的脸色涨红：“春妮你怎么了，突然大喊！”
金瑞摸着胸脯：“菩萨保佑啊，我差点一命呜呼了！”
沈春妮尴尬的双手合十：“对不住啊各位，听到个不好的事情，气不过，喊两嗓子。”
金祥朝着二楼季宗彦的房间看：“仔细把少爷吵醒了。”
沈春妮急忙吐舌头，问金祥：“咱们季家跟城东曹家有合作吗？”
金祥：“曹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叶城有两家缎庄是从他们家提货。”
金盛补充：“对了，咱家老夫人跟曹家老夫人像是有血缘关系，出没出五服就不知道了。”
金瑞：“怕是出了的，要没出，曹家的地位远比现在好。”
亲戚啊！
沈春妮想着季白氏的模样，嘀咕：“这难办了，万一惹怒了自家老太太可咋整……”
董老坐在一边抽烟，闻出蹊跷了：“妮子，你可别又闯祸。”
沈春妮讪讪一笑：“我哪能天天闯祸。”
…………
事实上，沈春妮真要闯祸了。
她想了两天，为了解开窦先生的心结，决定孤注一掷。
这日，她在祠堂拜了两个时辰，祈求少爷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别太生气，之后便抓着个包裹出门了。
她以为天衣无缝呢，季宗彦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谢蒙在一边又吃味：“三少总对沈春妮那么好，仔细又要闯祸。”
季宗彦躺在沙发里，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侧颜绝美，含着三分艳色。
“闯祸怎么了，天塌了也伤不着她！”季宗彦弯着唇角，摸着早上沈春妮给他挑的衣服，眼睛笑眯眯：“我给顶着呢！”
谢蒙眼皮子抖了抖：“您都要把她宠上天了！”
“她是我的丫头，不宠着能行？”
“连卖身契都没有，她可不是您的丫头。”谢蒙嘟囔，嘟囔完就被蹬了一脚。
季宗彦眸子里桃花色融了些许倔强：“不签卖身契也是爷的丫头，爷愿意宠，不行？”
行行行！您说什么都行！
谢蒙吐槽不行，改撒娇：“爷说什么都行，爷您渴不渴啊，我给您沏茶！”
“不要你沏的，等春妮回来给我沏！”
他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荡着：“你们啊，都学学沈春妮泡茶和按摩的技术，哼，全叶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好的！”
“爷的丫头，做什么像什么，又机灵又能干，闯祸爷也乐意。”
谢蒙黑脸，他家“爷”今日飞了！
还飞的好远……
…………
沈春妮先是替季宗彦跑了腿，然后半路换了套男装，把长辫子藏起来，装作季家小厮去了季家的商号，锦绣绸缎庄。
她提前打探好了，锦绣绸缎庄今天要去曹家的工厂提货，曹家交货的是曹老夫人的贴身管家张大河。
一大早，商号里忙的不行，进进出出的货物多，小厮也多，沈春妮乔装打扮混进去，别人也顾不得看她，她正得意呢，扭脸撞上远山青松般的身影。
沈春妮要跑。
那人眼底带笑，弯了嘴角，轻声道：“今天怎么这副模样，是三弟叫你来的吗？”
沈春妮本想装一装，结果被识破了，她不好意思的回头，行了礼：“二少爷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季宗凛笑容更甚，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眼就认出她了。
他抬手要摘她的瓜皮帽，沈春妮急忙捂住，四下看了看，把季宗凛拽去了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