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府回来,申屠潇将自己在屋中关了一会。感慨自己的一片真心就这样被人踩在脚下之外,他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实在是幼稚至极。想他从小也是饱读诗书,同皇兄一起演武习兵书的。这几年被情情爱爱蒙蔽了双眼,一叶障目,什么都没有做好。
害得无辜的姑娘因他受了牵连。如今和离之后,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皇兄那边,也不知道对自己有多失望。
还有,陆相和镇南王的联盟?他倒想起来了,镇南皇叔一直一副置身事外,谁坐那个位置都无所谓的样子。谁想到被陆洋一钩,倒是心思活络起来了啊?
想到这,索性也就起身进了宫,求见皇兄。
只当朝陛下在睡梦中被叫醒,见内侍通报是肃王殿下来了,便想起陆嫣然与申屠让的婚事已定。一时头疼起来。
“不是又为了人家的婚事来的吧。打发他回去吧。”陛下吩咐道。
内侍应声退了下去。被拦在殿外的申屠潇也不恼:“既如此,我便在此等皇兄起来。”
“殿下,更深露重。陛下与皇后娘娘正在休息,您若是真有急事,若是不嫌弃,小的帮您传个话?如若不然,您便明日再来吧。”
陛下翻了个身,想了想,还是爬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你小子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是故意扰人清梦,朕就把他扔到边境去!”
“陛下嘴上说的好。最后还不是会心软。”
“吵醒你了,你再睡会,我先去看看。”
“嗯,陛下也早些回来。”
申屠潇正靠着殿前的石狮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会儿神情悲愤。一会儿又懊悔。仿然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回过神,见内侍正弯腰屈恭于他面前:“殿下,陛下喊您进去呢!”
陛下来到一旁的偏殿,坐于案前,桌上摆着些奏折。
申屠潇看了看立于一旁的内侍。陛下看着手中的奏折,抬头看了他一眼,解围道:“你大晚上进宫来做什么?又是你与陆相家小姐的事情?”
还不待他解释,陛下又道:“真叫人看了笑话。剑雨,你先下去,咱这肃王殿下,脸皮薄,人多了,他可不好意思撒泼。”
内侍躬身离去,还轻轻关上了殿门。
“皇兄,陆相和镇南皇叔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陛下一惊,随即又低头一笑:“朕还以为你只担心陆家小姐呢。没有你皇兄我和母后呢。”
“皇兄说的哪里话。如此,皇兄也是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要套朕的话,去讨好你未来的老丈人吧。”
“皇兄何以如此挖苦我。那年宫宴的事,为何不同我说?”
陛下心下了然,:“你当时还小,满心眼都是别人。我若是说了,你当不得真。恐怕还要觉得朕是在棒打鸳鸯;还有一个原因,这事闹大了,朕不纳都得纳了。朕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要的。”
“后来为何要给我赐婚?”
“你到了成婚的年纪,自然就赐了。”
“皇兄是不想我跟陆家扯上关系吧,届时东窗事发,怕堵不住朝堂的悠悠之口,怕我处境不佳,是不是?”
陛下沉默了半响,:“幼宁,你长大了。”
“陛下可同臣弟直说的。”
“眼下乃非常时期,你若突然有变,怕引起那二人的怀疑。是以未向你提起。”
“知道了。明日我便再去堵陆相府的门求亲。”
“如此便好。”
申屠潇疑惑道:“皇兄怎么不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是啊,不知道是哪位人士做的好事?快说来给朕听听?”
“是我自己没事做。夜探香闺,哎,得了这个叫人伤心的结果。”
陛下同他招了招手:“来,快上前来。说出来叫朕开心开心!”
“皇兄快别打趣了!臣弟可是第一时间就给您通风报信了!您却还要看臣弟的笑话。”
申屠潇认真道:“若是皇兄有什么需要臣弟的地方,臣弟断然不会推辞!”
“终于有个做弟弟的样子了。”陛下笑道:“这些年,你在刑部任职,也是委屈你了。你从小就爱演武,熟读兵书。那时朕在渤海边境遭偷袭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所以母后才压着你,不让你出了京城。”
“这些年,你可曾有什么想法不曾?”
“刑部很好。”
“恰逢津武守着冀州边境。届时等他回京述职,你们也可交流交流心得。他做朕的伴读时,你们便玩的好,定然也是聊的来的。”陛下接着道:“如今京中竟是些牛鬼蛇神,何时才能人才济济,清明一片呢?”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你先回去吧。平常该怎样还是怎样,别叫人察觉出异样来。”
“是,皇兄。”
被提及的聂津武如今正烦心着。军中饮水不知何时被人投了毒。营里不再能听得平时的演武声、兵器声。
蒋延忙的昏了头。没那么多对症的药材,只能求助城中的医堂。冬日难过,只有平时常备的药材多些,一时对症的,倒没有那么多。
好在,济世堂从邻县调了药材来。此时林蓁蓁正帮着他熬些催吐的药材。
林蓁蓁不好意思道:“济世堂的义诊还有几日才能结束,莫大夫除留在医堂义诊之外,还要翻习毒典,好找到根治之法。我没有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哪里的话,”蒋延摇了摇头:“蓁蓁小姐能来,可是帮了大忙了。”
“如今还无解毒之法吗?”聂津武撩开账门,走了进来:“天气渐渐冷了,北面的那些蛮人怕是等不及了!”
蒋延摇了摇头:“如今城中也出现了病患,这怕不是哪个人的一时起意。”
“此事我已委托知府大人去查。我们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聂津武向一旁的林蓁蓁行了礼:“军中苦寒,林小姐大爱。将士们还劳烦你二人。若是受了委屈,我定给你做主。”
林蓁蓁摆了摆手:“聂小将军不必如此。我在这里很好,只盼着这件事能赶紧过去,免得更多的人受苦。”
聂津武笑了,他看到林蓁蓁素雅的衣服,与他所见的贵族小姐们多有不同。双眼下有青影,眼神却坚定。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热。
他回过神来,狼狈要走:“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若是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蒋延叹了口气,望向林蓁蓁,:“林小姐这几日留在这里,实在是辛苦。今日情况好了些,等药材送来了,林小姐便回去休息一日吧。”
林蓁蓁摇了摇头:“我不累。”
蒋延道:“不是你硬撑的时候,你若倒下了,还得分心照顾你。”
“若是到时候实在撑不住,我会同蒋大哥你说的。”
“唉。冬日本就难过,何时才是个头啊。”
“终究有结束的时候。就算结果不好,我们也得抱着这样的信念。”林蓁蓁挤出一丝笑容:“尽人事,听天命。是我学医时,外祖教我的第一课。在许多我想不通的事情上,都给了我慰藉。”
“有时候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只能把能做的做好。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京城陆相家嫁女儿,十里红妆,连陛下都下了赏赐。看热闹的百姓在站在街道两旁看着迎亲的队伍走过。
这是一场盛大的喜事。
“也不知道肃王殿下如何了,听说是陆家小姐之前同殿下两情相悦呢!”
“嘘!莫说这些,莫说这些。”
申屠潇安静待在府中,他将申屠让差人送来的帖子拿在手中,打开看了看:“大喜之日,便去给那二人添添堵又如何?”
只做一副伤了心的姿态给那些人看看。大敌当前,麻痹敌人不露实力也是第一真理。
眼见天要变黑了。蒋延让林蓁蓁先行回去:“夜路不好走,你早些回去,明日再来。”
“虎子,你送林大夫回去。”他吩咐一旁做着杂事的小学徒。
“是,师傅。”
“不必了。”林蓁蓁道:“这里事情多,虎子还是留下来帮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此时聂津武拉开账门进来:“我来看看将士们。一会儿老聂来给你们送饭。”
“林小姐这是要回去了?”他看到一旁正收拾用具的林蓁蓁,:“正好我等会要去城中,林小姐若不嫌弃,聂某便送你回去。”
蒋延不自觉地停下手中捣药的手,:“刚才蒋某已叫徒儿送林小姐回去。便不劳烦将军您了。”
他朝虎子使了使眼色。虎子茫然放下布巾,恍然道:“是啊,将军,小的刚要送林小姐走呢。”
林蓁蓁笑了,不好意思道:“帐中正忙,还有两位将士高烧不退。虎子你留在这儿,能帮得上你师傅的忙。”
“我家就在城中,没有什么送不送的,我认得路。倒不好给你们添麻烦。聂小将军贵人事忙,也不劳烦您。我这便走了,明日一定早些来。”
聂津武看着林蓁蓁的背影,对蒋延道,:“军医辛苦。我这边看过了,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