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早上好呀。”茗儿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
顶着明显的黑眼圈的白玄珩慢悠悠地举起手。
“哦……早啊。”
“啊啊,白?你的气色好差啊,昨晚没有睡好吗?”
“哦,又一次……失眠了呢。”白玄珩揉揉眼睛。
昨晚的白玄珩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迟迟感受不到困意,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个在自己怀里大哭的纤弱少女……
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自己却也丝毫感受不到高兴。
“好烦啊,这是为什么啊?!”他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
“不要紧吧,要再休息一下么?”
柳茗儿说着,打开了员工更衣室的门。
在那条长凳上,坐着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小身影。
“你看,我把她带来啦。”
“哟,早上好啊。”他没精打采地打着招呼。
出乎意料地,忌子向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你是谁?’不是吧喂,忌子的这个眼神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难道我已经累的让她不认识了吗?”白玄珩真想捂着脸跑掉,自己的脸现在看起来一定糟透了。
不过片刻之后,疑惑就变成了可爱的笑脸,她也高兴地向白玄珩挥挥手。
“太好了,没把我忘了。”他安心了。
“呵呵,别看她这样,这孩子在床上可是很狂野的呢!白你知道么,她昨晚抢我的被抢得可凶了。”柳茗儿指着忌子对他说道,听起来很是生气。
“茗儿姐姐,忌子错了,不要生气嘛……”忌子害羞地低下头,两只小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看,是不是超可爱!”柳茗儿的魂音传来。
生气当然是假装的,她一向喜欢可爱的东西,这点上和人类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
“看来她被你照顾的不错呢……”白玄珩随口答道。
……
“小白,好好讲讲你昨天的事情吧。”白玄珩面前的黑色高背椅上,端坐着头皮发亮的前黑道总裁……不,和善的店长大人。
“我知道了,这件事本来只是偶然……”白玄珩点点头,开始给店长讲述起自己昨晚的经历。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来的力量,但我的意识海差点被攻陷,还好我用幽蓝武御阻挡了攻势,才……”
刚刚他也让茗儿和店长检查过了,所幸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省去了自己坐过站和找不到路的丢人情节,主要讲了自己遭到袭击,进入疗养院和发现那些可疑的人的经过。
“……后来她就在茗儿家住了一晚。”
店长轻轻点头,扭头向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看去。
忌子正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踢着她的两条腿。察觉到房间里的声音没了,又一下子坐直,紧张地四处看看。
“嗯,我来试试,希望她别介意。”店长伸出他粗壮的手臂,大手对着忌子一张,再一握。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产生了一丝波动,在忌子低声的惊呼中,她慢慢漂浮在了空中。
空气中好像有一位看不见的存在,是它慢慢将忌子托了起来。虽然这幅场景很奇异,但在她的眼中看不见害怕,她对自己飘起来这件事似乎只感到好奇。
“这个姿势太累了,坐下吧。”店长示意半空中的忌子向后坐下。
忌子先是愣了愣,然后很放心地向后一倒。
她也并没有变成在空中倒吊的样子,反而是像店长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坐下的姿势。
忌子摸了摸身下透明的“椅子”,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硬椅子肯定不如沙发舒服,再加点弹性如何呢?”店长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弹了两下。
忌子似乎听不懂店长的话,她又一次伸手摸了摸坐着的“椅子”,然后高兴地喊道。
“哇,好软好软,真的是沙发啊!”
“真好玩啊,这是怎么做到的?”忌子看向店长的眼神亮闪闪的。
“哈哈哈哈哈,好玩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哦!”店长豪迈地大笑。
“咳咳,店长,结果如何了。”白玄珩小声地提醒道。
“这种情况我也解释不清楚,她的灵魂竟然这么弱小。感觉就像……就像有人从她的身上挖走了一部分灵魂,可是这种技能只有我们族里的少数强者才有掌握,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店长的魂音回复。
“引魂术?您是说她的灵魂因为这个而残缺了吗,可是她已经这个年龄了啊。”白玄珩有些不敢相信地说着。
“嗯,昨晚通过接触,我可以判定她的年龄大概是13到14岁之间,所以我和白才会那么着急地来询问店长。”柳茗儿也加入了讨论。
“可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多糟糕,只是因为缺乏营养而有点虚弱而已,其他的一切正常。”
“哦对了,她昨晚跟我说,想让白也过来陪她一起睡……因为白给她吃了非常好吃的东西,她还想睡醒了多吃一点。”
“这……恕难从命啦,她还真是黏人呢。说起来她被关在那种地方,是怎么学会说话的啊?”听见这个,白玄珩有点高兴。
“这个我也问了问她,她说她是听着那些人说话,自己悄悄学会的。她还真是厉害!”
“吼吼吼,小白收获了天才少女的芳心吗?”
三位重灵族就这样用他们自己独特的方式交流着。
“差不多该工作了吧,我去换衣服。”
“等等,忌子去哪了?她不是一直浮在我们视野中么?”
“完了,她不会飘到外面去了吧?”白玄珩看向门外,但好像并没有忌子的身影。
“白玄玄,茗儿姐姐,这里好挤啊。”他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忌子弱弱的喊声。
抬头,三人看见几乎被整个贴在天花板上的忌子。
“不好,刚刚聊天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好像不小心加强了……”
“啊啊,店长你真是的,她会受伤的!为什么总是这么粗心啊!”
被茗儿训斥的店长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接着右手平伸,慢慢按下,忌子也随之慢慢落地。
“可以再来一次吗,可以吗!”落地的忌子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店长的手臂,兴奋地蹦啊蹦。
“啊……这个,以后还有机会。”店长心虚地挠挠头。
“忌子,我的名字是白玄珩,不是白玄玄。”白玄珩似乎对这个很是在意。
……
“小白,来得挺早啊。”一名服务生跟他打招呼。
“其实还好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呢?”白玄珩随口应付着,注意到这个人手里的几张传单。
“这个吗,就是几张和我们没关系的废纸啦!你看,这是几所猎人学校打出的招生广告,要不是发它们的人非要拉着我,我才不要呢。”
说着,他把那几张纸团成一个球,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
“虽然当上猎人确实很威风,但是想想一不小心就会死掉,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人还是离得远一些吧。”
猎人,这个名词白玄珩并不陌生,当他还没有进入华都生活时他就听说过了这个人类精英的代名词。
据说,这当初是一群强大的人类战士为了对抗某些危害着人类安全的存在,而自发形成的组织。猎人们的历史长到可以一直追溯到人们刚刚在自己的腰间挂上长剑与刺刀时。哪怕是在那个刀光剑影中洒落鲜血的年代,也有无数位猎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成为人们安全的守望者。
而现在,猎人早就成为了经过了官方承认的组织,各国都有着各自的猎人协会,各地一所所猎人学院竞相成立。政府甚至联合颁布了《猎人律法》,将猎人们的行为合法化,而协会则可以保证协会内各位猎人的任务安排以及收入分配。一时间,成为一名猎人,在协会中崭露头角成了无数少年的梦想。
只是近几年,随着生活的安定,猎人们可以获得的悬赏金额大大减少,同时想要成为猎人的人们也越来越少,有些猎人甚至退出协会,去当了战乱国家中的雇佣军。各国的猎人协会都面临着人手不足的问题,因此一些当年人们趋之若鹜的有名的猎人学院也不得不放低标准,主动地进行招生。
“呜啊……服务生,我想点菜。”回忆历史的白玄珩听见了身旁一位客人的招呼声。
他习惯性地在脸上摆出微笑,准备开口询问那位客人。却只听见“咚”的一声,赶紧去看那位客人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那位客人一下子倒在了桌上,好像是饿到没力气了。
“有人吗,我好饿啊。”他就地敲敲桌子,有气无力地喊道。
“客人,我来了,您需要什么?”白玄珩跑过来,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客人。
通过灵魂的暗中感知,那位客人大概和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多,他顶着一头扎眼的红发,却杂乱得很,一看就是很久没梳理过。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明是做工考究的名贵牌子,却被他弄得一身污渍和泥土,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邋遢劲儿。还不仅如此,他的名牌衬衫上的扣子丢了好几个,以至于可以稍微看见肚子上腹肌的轮廓,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挂坠,那东西就这样在衣服外晃荡着。
“这腹肌是饿出来的么?”他悄悄想着。
看见白玄珩过来,他这才慢慢坐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堆很脏的,各种面值都有的钞票。
“咳,这里卖大馒头吗,我要饿死了……”他两眼无神,下巴上长着短短的胡子,看起来根本不像个青年。
“抱歉客人,我们这里没有馒头,但是有各种糕点,您看可以么?”白玄珩虽然很想立刻从这个怪异的客人身边走开,但是他心里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他这样做。
“那、那我这点钱,可以买点什么啊……”他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我数一下,您稍等。”白玄珩捏起那堆肮脏的钞票。
那些钱皱皱巴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有几张甚至还是被胶带简单粘在一起的,他只数了两张就不想数了。
“客人,您的这些钱我们不方便收,您还有别的钱吗?”把那些钱还给他的白玄珩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抱歉的样子。
“对不起了兄弟,我就只有这点钱……咳咳,那就麻烦你给我倒杯免费的水吧。”他伸出手,使劲抓了抓头发。
白玄珩没再说什么,去给他拿来了一杯凉水后,他来到了后厨。
柳茗儿似乎是预料到了他会来一样,什么都没说地在冰箱下层拿出一袋东西,准备放在烤盘里塞进烤箱加热一下。
要问那是什么,那就是SSS里面为饥饿却又囊中羞涩的人准备的免费美食——吐司边,店长下令把这种不被人需要的边角料冰冻起来,用来帮助那些人。
“这样万一哪天我们被困在店里面了,凭这些还可以活下来。”当他听见店长的这句话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因为这条命令,他对店长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一盘棕色的吐司边装好了,柳茗儿将它递到他的手上。
白玄珩端着它回到刚刚的座位,那个红发青年正慢慢地喝着那杯水,不时停下来抓抓头发,完全没有看白玄珩一眼。
他将盘子慢慢放在桌子上,红发青年这才注意到他。
他看看白玄珩,再看看那个盘子。
“请用吧,客人。”白玄珩说道。
“这不是不收我的钱么?”他看看盘子里的吐司边说道,声音里带着些疑惑。
“这些是免费的,客人。别说这些了,填饱肚子要紧。”
他抹了抹嘴,拿起一条吐司边,将它一下子全都塞进嘴里。这一口还没咽下去,他又紧接着拿起另一条开始猛咬,一不小心就被噎得直翻白眼,打嗝连连。
“客人,喝点水吧。”白玄珩赶紧又为他端来一杯水,他接过来,直接全都倒进喉咙里。
“呼呼——好吃,真好吃。”他长出一口气,又赶紧拿来一条开吃。
这东西并不好吃,没什么味道不说,口感也很是干硬。一般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吃它,可面前的这个青年竟然吃得如此享受,这个打扮奇怪的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的落魄啊?
这成了白玄珩心里的一个疑问。
不多时,这一盘吐司边就空了。
“真是谢谢了,兄弟。”吃饱的红发青年向收拾桌子的白玄珩招招手。
“不客气,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希望您也可以早点摆脱困境。”白玄珩这样回答他。
“那个,老哥。我问你点事,行吗?”红发青年突然压低了嗓音对白玄珩说道。
说实话,白玄珩并不喜欢他这种一会儿叫“兄弟”,一会儿又叫“老哥”的交流方式,不过依然是凭着职业道德,他回应道:“什么事?”
“嘿嘿,你有什么事可以委托我吗,哪怕是找个猫找个狗的也可以,我可以帮你。”他嘿嘿笑着,右手五指比划出一个“手枪”的姿势。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猎人哦。接委托,拿钱办事,效率绝对保证,童叟无欺!”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硬塞到白玄珩的手上。
“与火焰为伴,只身流浪的强大猎人林修,随时听从您的召唤,上可为国捐躯一战,下可做个私家侦探,电话xxxxxxxx,前十位委托人还可以附赠一个小小的请求,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亲”
最后的那行字旁边还用红笔画了一团火焰的简笔画,只可惜笔油已经被弄花了。
白玄珩看着这张还散发着汗液气息的名片,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副喝了中药的表情。
他好像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为什么混的这样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