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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6

风声割裂烈焰,游乐场内浓烟四起。

血腥味,硝烟的刺鼻气味充斥着鼻腔,远处传来人群的啜泣声。

曾经带给横滨的人们欢笑与幸福的场所已然变为梦魇之地。

迎面接踵而至的便是一枚致命的子弹。

少女反应偏过头,银弹擦过脸留下了血痕,同时一手极快地刹住机车。

不想又是数枚射来的密集子弹,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奈绪从车座上动作敏捷地翻滚到地面,子弹擦过一侧,溅起点点火星。

“哦,哦,身手不错的小丫头,你就是无用的军警那边派来的救兵?”粗犷沙哑的男声带着些许兴味,火光里走出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西方人独有的深邃五官,灰色的眼眸满是轻蔑之意。

奈绪沉静地按住腰间的刀柄。

是敌人。

“我来迎接太宰。”

“那个该死的小子?被我杀了……”

少女的黑色瞳孔陡然收缩。

刹那间出鞘的刀刃一瞬直抵男人的咽喉,墨瞳凝结冷冽的杀意。

“你在撒谎,太宰没死。”

男人暗惊于少女的出刀速度,斜着眼瞥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细长武士刀。

有意思。

竟没有刃锋,是把杀不了人的钝刀。

愚昧的仁慈。

他转而一面又冷笑着说:“为你的男朋友祈祷吧,在你能找到他之前,会不会坚持住。”

瑞恩的眸光冷意乍现,几分得逞的阴鸷。

少女的眸色渲染成嗜血的殷红,野兽般凶煞的戾气:“你对太宰做了什么?”

瑞恩满不在意地说道:“可怪不得我,是那小子自愿替拓生挡下那一枪的。还以为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做出帮一心杀了自己的敌人挡子弹的蠢事,倒真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奈绪一字一顿冷声斥驳道:“你没资格对太宰妄下定论,因为太宰……本来就是那样善良温柔的人!”

“哈哈哈哈……你说一个能毫不犹豫下令杀死一整艘游轮里的人的恶魔是个善良之人?”

瑞恩啐了口吐沫,无比痛恶道:“真是让人作呕。”

介于时间限制,奈绪没有在同这个人交谈的欲望,果断挥刀想要结束战斗。

然而,她只砍到了空气。

奈绪错愕怔然之时,坚硬的枪托重重扫向她的额角,强劲的力道直接把人砸向地面。

顿时额头鲜血四溢,少女的耳膜轰鸣,晕眩感铺天盖地而来,视觉里男人的画面都变得模糊。

她强撑着爬起来,一边冷静地思考。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她的眼前消失的?

来福枪上膛的声音响起,黑漆漆的枪口径直对着她。

“没想到还能站起来,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瑞恩不由得讥诮着好心开口:“小姑娘,你真的了解那个名叫太宰的男人吗?何必为他赌上性命?你赢不了我。”

奈绪沉默不语,现在的她只想一心击败这个男人,赶快找到太宰,对对方的话充耳不闻。少女右脚摩擦着地下向后,足底生力,冲向前便是惊人的速度。

刀尖又砍了个空。

奈绪警惕地双手紧握刀柄,猩红的液体流下,一张清丽的容颜被血污浊得如同厉鬼般凶煞,黑瞳粘上血液闪烁着幽幽的红光,狼一般充满野性的狠戾眼神。

看来是异能者。

她的攻击速度曾被姐姐训练成近乎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甚至挥刀砍杀敌人足以快过枪弹。

所以普通人是不可能避开她的攻击的,唯有超越人类的异能者。

“我说你这小姑娘,真是不听人的劝告……”瑞恩收起枪。

他的笑容变得森冷。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觉悟,我就为了你这份热忱,稍微认真一点对待吧?”

奈绪能明显感知到周围的能量场变化。

她首先得知道这个男人的异能是什么,才能采取相应的战斗方式。

未等少女思虑完,男人铁一般的硬拳裹夹着劲风直击而来。

奈绪的瞳孔陡然细弱银针——好快!!

来不及格挡的她只能生生抗下这一击,少女纤细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碾击腹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因着惯性飞出几米开外。

奈绪迅速调整姿势,自空中折腰利落翻身,拄刀单膝跪地之际难以抑制咳出好几口血沫,只觉得腹腔像是被巨型机器碾压搅碎。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小巧的香水瓶掉出风衣的口袋,终于承受不住两次猛烈的撞击,直接摔碎在地上,淡淡的像是醇厚红酒的醺香立即弥漫开。

奈绪的视线赤红一片,她垂眼看着折射着火光的瓶身碎片。

是,太宰身上的好闻味道。

浅淡而不会甜腻的香味。

一旁的瑞恩把拳头捏得“咔嚓作响”,他讥讽道:“空有气势的小姑娘,你的觉悟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我可是连枪都没用呢……”

但他话音未落,清洌洌的长刀挽出月牙样式的弧度,像是有生命衍生出无数道狭长的锋然银光铺天盖地袭来。

『一刀流·半月式』

“嘶拉——!”血雾溅起。

纤薄的无锋之刀成功割破男人经过数以千计场战斗锤炼出的坚实皮肤,大大小小的伤口只一瞬布满他的身体。

瑞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滴落掌心的血液,终于萌生了彻底的杀意。

竟然……!区区一把钝刀!这该死的小丫头!!

少女的攻势没有停下,旋身腾空侧踢,一手扬刀——『一刀流.满月式』

只见刀刃带起的银光劈出完整的圆弧封锁对方的活动范围,随即以摧枯拉朽之势砍向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身形一晃消失,她再次失手。

扳机扣下的声音清晰可闻,少女赤瞳一冽,挽出漂亮的刀花一一挡开子弹,刀刃与弹壳碰撞出耀眼的火星。

被激怒的瑞恩持枪如狂犬失控大吼:“我要撕了你!臭丫头!”

“喂!太宰!”

拓生金略显紧张地呼唤脸色逐渐苍白的青年。

“你怎么会中弹?是不是那时候……”明明刚才还嬉笑着插科打诨的男人,此时却紧捂着鲜血汩汩流出的腹部,刺眼的殷红血液染红了缠绕在修长指节上的白色绷带。

容颜精致的男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秀挺的眉轻蹙:“嘿,拓生君,别说了,我快被痛死了。”

提前注射的局部麻醉,药效已经过了。

“你替我挡下瑞恩那最后一枪了吗?”拓生金惊愕地出声。

当时太宰故意说出关于妹妹的事情激怒他,可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眼前穿着卡其色的风衣的男人眼疾手快推到一边,两人错开的间隙里,一枚子弹擦过。

“哼,被识破了呢。”

瑞恩吹了口枪口冒出的烟。

拓生金怔了怔:“瑞恩!你想杀我?!”

身形健硕的西欧男人抬枪对准他,面无表情地陈述道:“因为妹妹的死一直对太宰治心怀怨恨的前任军警拓生金,为了替妹妹复仇杀害身为军警特意派来交涉使者的他,后又负罪自杀。剩下的人乐于和军警继续进行交易,放出人质~”

瑞恩盯着神色越发愤懑的拓生金,冷笑:“怎么样?不错的计划吧,金。”

“混蛋……!明明不用你动手我也会!”

“嗤。”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不合时宜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卡其色的男人摆了摆手,吊儿郎当地开口:“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太有趣了,没能忍住想要笑出来的心情。”

瑞恩瞥向他,眼睛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太宰治轻笑,从容地与他对视:“明明,最想向我复仇是你不是吗?”

“陪着你演戏比想象得要无聊,就连暗示给拓生君诓骗我来读心术之类胡诌的理由也很拙劣。413事件里的仅存中东难民幸存者之一的瑞恩.普莱里奥先生。”

“你……!呵呵呵,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应该求饶么?”瑞恩用眼神示意了周围的人。

一众绑匪立马齐齐拿枪围住他们。

“求饶?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那样的想法。”太宰遗憾似的摊了摊手,同时不动声色地抬脚移向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的拓生金旁边。

“那可真是有意思,难不成你还妄想一个人打败我们所有人逃出生天吗?”

男人笑眯眯地回答:“也不是哦,我在想……”

他睁开懒洋洋微眯着的眼,褐褚色的眸子淬了毒般,充满了阴冷轻蔑的情绪。

“为什么那时候稍微存了点慈悲之心,没能一次性杀光你们?真是徒增麻烦。”

男人话语里不经意流露的嗜血之意引得所有人背脊发寒。

“开什么玩笑!”

瑞恩被激得下意识对着拓生金开枪,得先杀了这个人完成计划。

太宰治。

留到最后——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然而不想卡其色风衣的男人突然原地丢了个烟雾弹,呛人的瓦斯烟雾遮挡住四周,但多年的射击经验让他的第六感无比应验。

凭借着模糊的视觉判断,他朝两人逃跑的方向开了几枪。

然而他看见的不是倒地的拓生金,反是一截翩跹的卡其色风衣衣摆。

瑞恩握枪僵立,这个男人,竟然……

“为什么?你没有理由那样做!”拓生金激动地大喊。

“拓生君是想说,把你一个人扔下,我独自逃跑才应该是我的作风吧?”

“我……”

青年呼吸微弱,神思渐渐混沌,轻喃道:“我也不清楚啊……这样愚不可及的事情,我怎么会做?”

甫一说完,太宰治背靠着墙,头颅无力垂下,昏迷了过去。

疯子,疯子……

瑞恩粗重地喘息,拿着浸透鲜血的来复枪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的体力快要到达极限。

面前已经不知道被他打倒在地的少女再次拄刀虚晃着身体站了起来,她近乎被暴力残虐到没了人形。

黑衣残破,披头散发,只剩一双赤瞳闪烁着清明的寒光。满脸血污看不清五官,嘴角被撕开一条口子,直接可以看见森森白牙。浑身上下有数个正流血弹孔。右臂呈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她则抬手“咔嚓咔嚓”生生将拧断的手臂复原。

从始至终,连痛呼都没有一声。

完毕,接着进攻。

瑞恩杀红了眼,精神上的压迫让他近乎崩溃:“为什么你还能站起来!倒下!给我倒下!”

他的异能是『时延』,能最大限度将直径七十米内的物体速度减缓。

所以不是他的攻速多快,而是他将少女的攻击放缓了速度。

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播放,避开长刀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少女坚韧的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好像只要不打败他,就永不会倒下。

偏执的程度令人发指。

男人的攻击终于被她拖得乱了章法。

奈绪轻喝:“破绽!”

无锋的刀终于成功砍到男人的脖颈。

雄壮的身躯轰然倒地。

奈绪也彻底失了力气跪倒在地。

不行,时间……时间不够了……

她得快点……

太宰,太宰……还在等她。

双腿却像被灌了铅,眼前早已一片漆黑。

她到底是,太弱了吗?

因为她本没有异能,也谈不上多出色的战斗天赋。

这也是姐姐不断告诫她的话语。

勤能补拙。

尚年幼的她无数次训练中被姐姐的木剑击倒,淤青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直到有一次,姐姐说:『奈绪,不许认输。看清你手中的刀,你为何而战?』

小小的女孩红肿着左手,白皙小脸上尽是擦破的细小伤口。

她坚定地大声喊道:『为了成为守护太宰的刀刃!』

『笨死了!』

脑袋被姐姐狠狠敲了一下。

『痛……』

可怜的软萌小萝莉眼泪汪汪地抱住头蜷缩起来。

一身英姿飒爽雪白袴服的年轻女人怜爱地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

『哎真是,糟糕透了,居然给你造成这样的价值误区啊。』

『听好了,奈绪。姐姐希望你守护太宰那孩子,不是要求你以那个人为人生的价值导向活下去,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依附物,而是凭借自己意志,有着辨别是非的双眼,那样生存下去的存在。你们是注定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的爱人,也同样是姐姐最爱的两个孩子。姐姐永远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啊,是呢。

见到太宰一时间太过欣喜得意忘形的她,居然忘了姐姐的话。

『都怪姐姐无用,没能拥有同时保护你们的力量。只能……卑鄙地利用奈绪了,真的对不起。』

她记得,姐姐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奈绪毫不犹豫拿出那个人交给她的身体强化剂注射进脖颈处,黑色的血筋暴起。

这个药剂短时期能让她的身体机能强化到十倍的力量。

副作用估计会要了她的命。

可那又怎样呢。

女孩抱住她的姐姐,用稚嫩的嗓音郑重许诺。

『那就让我来保护姐姐和太宰吧!奈绪没关系的!』

她自那时起,就知道。

她存在的价值,就是让生命之火为所爱之人燃烧到最后一刻。

舍生忘死,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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