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跪伏在石台四周的遗骸小心的收在一起,葬在石台的下方,小石头从废墟之中找了一块石碑立在墓前,在石块上写下“无罪之民”四个字。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默默地对着墓碑祭拜了一下,小石头相信跪伏在祭坛边的这些人并非有罪之人。
没有人注意到,当小石头和幽灵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石台上的一小簇火苗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微弱的火焰似乎更加的孱弱,变得越来越幽暗了。
“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是被遗弃的子民。”
小石头喃喃自语,望着身前的石台——这个巨大的祭坛,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不知道那日在峰顶之上,被冰雪封冻的那个女子与这座废城有什么关系,还有幽灵大哥脑海之中的碎片,所记载的又是什么内容?”
这一切都让小石头感到无比的迷惑。
“在石台上面有一簇火苗,或许与你突然多出来的记忆碎片有关,我们上去看看吧。”小石头对着幽灵说道,幽灵“嗯”了一声。
小石头不敢盯着那簇火苗一直看,一看见石台中央那簇越来越幽暗的火苗,他的脑海里就会回想起刚才人间劫难的场景,也不敢再看石台上密密麻麻的祭文,之前经历的凶险让他心中一阵后怕。
忽然,小石头一把抓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石台中心走去的幽灵,抱着他跳下石台。
清醒过后的幽灵疑惑的望着小石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石台下面。
“不能盯着那簇火苗看,那簇火苗,会迷失人的意识。”小石头提醒道。
幽灵诧异的点头,虽然他没有修行过道法,对于超越凡俗世间的事物感到陌生,然而小石头说的话,他丝毫不坏产生怀疑。
“你想起什么了吗?”小石头问道。
幽灵摇了摇头,他站在石头上看着那簇火苗的时候,只是脑海之中的记忆碎片变得更加清晰了些,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然而两人并不知道,刚才小石头抱着幽灵离开石台上后,石台中央处的那簇火苗闪烁了一下,激起石台上的符文开始缓缓的流转,只是跳下石台的小石头和幽灵没有看到。
“走吧。”
小石头看了一眼石台,对着幽灵说道,继续呆在此处,他怕会生出变故,毕竟,石台上的那簇火苗有些诡异,竟然能够轻松的迷惑即将开辟出识海的幽灵。
两人绕过祭坛,向着废城中的一条主道继续向前走去,根据幽灵的推算,他们应该是从这个方向飞入冥山之中的,现在他们只要一直往前走,出了这座废城后就可以走出冥山,回到大宁。
小石头和幽灵走着走着,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身后的石台,空荡荡的四周沉沉的死气飘散,道路两旁楼房倒塌的废墟将路拦断,让两人不得不踩着废弃的砖石而行。
突然,两人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小石头的心间,让他几乎是汗毛倒竖,顿时停住了身形。
“幽灵大哥,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小石头问道。
幽灵亦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谨慎万分的四处查探,想要找到让他浑身上下感到十分不自在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倏忽间,两人周围的一切像是变幻了模样,浓浓的黑雾从四周的废墟之中滚滚升起,向着小石头和幽灵两人翻涌而来,浓雾中传出嘶哑的哭嚎、怒吼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又似游荡在人间的邪灵。
“是死灵!”
小石头大喊一声,紧紧抓住幽灵的手,怕两人会在浓浓的黑雾之中走散。
站在浓浓的黑雾之中,两人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身影,小石头将兽皮袋背到胸前,然后与幽灵紧紧的靠在一起,确保他们不会分散开,面对着这些死灵,两个人一起行动最好。
“往回走。”
小石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些看不清形影的死灵退散,他试图抓住突然从他的脑袋旁边幻化出来的一个骷髅,却没想到骷髅转瞬之间又化成浓浓的黑雾,缠绕着他的身体散开,不过好在目前四周的死灵仍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
“糟了,怎么会在此处遇上这些东西!”小石头暗道一声不妙。
虽然幽灵如今体质已经与一个识海境修道者之人无异,也即将开辟出识海,然而幽灵从未接触过道法,只是知道有修道之人的存在,如今突然面对着从未听闻的死灵,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听着小石头的指挥,跟着小石头一起。
幽灵靠在小石头的身后,静静地感受着从小石头身上传来的体温,再看向漂浮在身旁的骷髅骨骸时,心里也不再感到慌乱和恐慌。
“这些死灵能够迷惑心智,不管你看到什么,除了身后的我之外,千万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小石头对着身后的幽灵大喊一声,“不然你会被迷惑了心智,到时候连我也没办法。”
听小石头如此说道,幽灵心中更加谨慎,死死的抓住小石头。
“啊!”
忽然,幽灵忽然惊叫一声,他从漆黑的浓雾之中看到了遍地的尸骸,还有熊熊燃烧在诸天之上的火焰,人们在地上四处逃散……最终化成了一片猩红的世界。
小石头反抱住幽灵,转到另一面,对着身后的幽灵大声喊道:“那是假的,不要相信。”
小石头也看到了浓雾之中的幻象,正是他在石台上看到的那些场景,不过他并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这些都只是死灵幻化出来的景象,若是他与身后的幽灵被这些幻象迷惑住心智,那么他们就会丧失掉自己的意识,成为这座废城中四处游荡的一具死尸。
“遮住你的眼睛,不要看这些幻象。”小石头再次提醒身后的幽灵。
四周浓浓的黑雾还在不断的聚集,带着沉沉的死气,充斥着这座废城的每一个角落,黑雾之中死灵游荡,哀嚎阵阵,在这座废城之中穿梭。
忽然,所有感受到生气的死灵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赶去,正是小石头和幽灵两人所在地方。
死灵带着浓浓的死气,卷起一阵阴风,冲入高天之上,又倒旋着卷下,向着地上的小石头和幽灵两人冲去。
冷冷的阴风差点将小石头和幽灵冲散,四周越来越浓的死气让两人感到异常的不舒服,这些浓浓的死气被他们吸入体内,化成无比的寒意,遍布全身,刺痛他们的神魂,像是落入到九幽之下的河流之中,不能浮起,将永远沉沦堕入幽暗的深渊。
小石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学过雷霆的道法,不过就算他学过,体内没有丝毫法力,他也不能施展出来,并且,他也不能够画出释放雷霆的灵符,雷霆是这些死灵的克星,此时若是他会使用雷霆的道法,就能够将四周的死灵驱散。
“那边有光亮!”
小石头脑海之中迅速思考着该如何摆脱这些死灵,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缕微光,光亮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是哪座石台上的火苗。”幽灵说道。
“我们向那边走去。”小石头抱着身后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小石头的幽灵,快速的朝着石台走去。
“小心!”
小石头刚向着石台的方向走了一步,就听见身后的幽灵大喊一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小石头顿感手臂一阵剧痛,连人带着幽灵一起飞了出去,重重的衰摔落到地上,小石头和幽灵各自向着一边滚去,等小石头起身后,再也找不到幽灵的身影,也听不见幽灵的呼喊声。
“幽灵大哥!”
小石头对着浓浓的黑雾大喊一声,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幽灵就在身边,只是沉沉的死气隔绝了他的意识,封闭了感官,即使幽灵向他呼喊他也听不见,也看不见。
“幽灵大哥不会有事吧?”
小石头有些担心,幽灵没有对这些死灵一无所知,更加没有见识过这样阴森恐怖的场景,小石头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这些死灵吓住。
“嘶!”
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自小石头的手臂上传来,小石头看了一眼,手臂上有一个黑黑的拳印,上面冒着淡淡的黑气。
“刚才那是什么?”小石头心想。
“呼!”
猛然,从黑雾中再次冒出一拳,带起阴风呼号,直击小石头的心脏,拳头带着浓浓的黑雾和沉沉的死气,呼啸而来,小石头慌忙一拳打出,拳头与拳头碰撞,小石头闷哼一声,刚才的那一拳,小石头只感觉自己像是打在了金刚铁石上一般。
小石头再次被打退数丈,重重的摔倒在地,不过这一拳还好,只是让他的手臂有些麻木,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伤。
这一次,小石头略微看清了隐匿在浓浓黑雾之中袭击他的东西,是一具腐朽的死尸,死尸身上带着浓浓的腐朽气息。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皮开肉绽的拳头和麻木的手臂,发现上面有少许黑色的物质残留,从这些黑色的物质中冒出淡淡黑气,缠绕在自己的拳头上,不断的侵蚀自己的血肉,拳头上有微微的疼痛感传来。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具死尸,糟了,幽灵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吧!”看着浓浓黑雾中的死尸,小石头不由得更加的担心幽灵的安危。
眼前这具死尸,小石头还能够勉强应付,腐尸的力量虽然巨大、隐匿在黑雾之中,但是行动笨拙,每一次攻击他的时候总会带起大量的黑雾滚滚而来,让石头能够判断出死尸的动作,提前险险的避开。
“应该是受到了死灵的操控。”
小石头再次避开死尸的攻击,看着死尸笨拙的动作,心中想到。
“不知道这具死尸是从何处而来?”
他和幽灵曾经在废墟中仔细的搜寻过,可以确定在这座废城中既没有任何生灵存在,也没有死灵的遗骸。
缠斗了许久,任凭这具被死灵操控这的死尸如何攻击,小石头也能险险避开,不过他也奈何不了这具死尸,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搜寻幽灵的踪迹。
“奇怪,幽灵大哥究竟到哪里去了?”小石头将他和幽灵走散的地方周围四处都走了个遍,仍然没有发现幽灵的踪迹。
忽然,小石头身侧有浓浓的黑雾翻腾,一只拳头带着沉沉的死气从他的背后擦过,小石头急忙飞身,向前翻滚,用一只撑住地面,向前滚去数丈远。
“是幽灵大哥!”
小石头停住了身形后,感觉突然靠住了什么东西,心中一喜,又忽然一惊,“不对,没有温度,不是幽灵大哥。”
“唰。”
这一次,小石头没来得及躲开,一柄长刀顺着他的脖颈处斜斜斩下,小石头想也没想,身体扭曲着向侧面仰倒,长刀贴着他的鼻尖滑过,狠狠的斩向前方。
小石头避过长刀后,立刻向后滚去,不过后背还是受到了重重一击,巨大力量将他击飞到浓浓的黑雾之中,将黑雾之中的死尸撞翻在地上,而后又继续向前滚去。
小石头再次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块铁疙瘩上一样。
“噗!”
撞倒一堆废砖后,小石头终于停了下来,还好胸前有一个鼓鼓的兽皮袋为自己缓冲了部分力量,不然这一击就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小石头扶着身旁的砖墙,勉强站起来,忍不住咳处一大口血,看向浓浓的黑雾之中,另外一具拿着一把长刀、恐怖的死尸。
“哒”“哒”的脚步声从浓浓黑雾之中传出,让小石头全身发颤,每一声都像是一道催命的音符,回旋在小石头的脑海之中。
这具死尸,动作比刚才那具死尸快上数倍,似乎不受死灵的操控,全凭借着自身的本能行事一般。
有些强大的生灵死后躯壳仍然不会腐坏,而是被遗存下来,而若是这些生灵死后因某种特殊的原因导致魂魄不灭,化作死灵,就会在原来的躯壳之中继续成长,有的死灵甚至借助生前的躯壳,由死而生,最终成为无上的存在。
被小石头撞翻在地上的死尸直直起身,随着另外一具死尸一起,步步向着小石头逼近,浓浓的黑雾遮住了小石头的视线,他只能够听到两具死尸交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靠在废墟上的小石头擦干嘴角的血迹,拼命向着石台的方向走去,在石台上仍然有微微的光亮传出,或许在石台上可以躲避这些死灵的攻击。
小石头艰难的向着石台的方向走了短短几步,浓浓的雾气已经翻涌到他的身前,长刀被死灵高高的举过头顶,骤然斩下,“锵”的一声,长刀在小石头的后背斩落了一大片兽皮,那是他的熊皮大衣,现在被死灵手中的长刀斩出了一个大窟窿,连屁股都露在外面了。
“当”的一声,一个头颅从天上掉落,小石头瞪大了双眼,只看见另外一具死尸被长刀斩成两截,重重的砸倒在他身前,而原本应该变为两截的他现在却是安然无恙。
小石头趁着死灵再次举起长刀的间隙,猛的向前窜出一大步,想要避开死灵致命的长刀。
“唰!”
死尸的长刀再次斩下,从小石头的大腿内侧滑过,无声无息的将他的熊皮大衣开了一个档口,让小石头感觉到下半身有些凉凉的感觉。
“还…还好…差一点。”扑倒在地上的小石头悻悻说道。
好险,若是死灵手中的长刀再向内偏上一分,此时他就成了和他的幽灵大哥一样的人了。
身后的死灵手中的长刀斩下的速度很快,但是举刀却很慢,而且攻击的时候动作也不是十分的灵活,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小石头还没有被斩成两截的原因。
小石头得以喘息后,用还能动的一只手比和两腿猛然发力,从地上弹起,向着石台处滚去。
“糟了!”
半空中,小石头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接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噗”的一声,胸口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一截“剑尖”刺穿小石头身前的兽皮袋后,从他的胸口透出,滴滴血珠沿着剑尖滴落。
小石头连人带着插在自己胸口处的剑一起落到石台之上,急忙在自己胸前的伤口处摁了一下,护住自己的心脉,避免自己失血过多。
虽然被穿了个透透的,不过没有伤到主要部位,暂时他还死不了,做完这一切后,小石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颓然无力的倒在石台上。
幽灵拔出刺进小石头体内的剑,滴滴血珠从剑尖上滴落,随后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幻成了另一副模样,四周的死灵消失不见,那具强大的死尸也荡然无存,他的剑并没有刺入死灵的体内,因为死灵没有血!
“哐当!”
当幽灵看清楚自己身在石台之上,而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个呆子就在自己的身前,被自己用大宝剑在胸口处穿了个通透的小洞之后,手中锈迹斑斑的武器一下子掉落在石台上。
幽灵急忙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小石头,身体有些止不住的颤抖,看着小石头奄奄一息、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急得幽灵泪水从眼眶之中哗然流出。
“呆子,你醒醒!”幽灵颤声,不断呼喊着小石头。
就在刚才,幽灵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和四周无穷无尽的死灵缠斗,还有一个力量无比巨大的死尸,他记得他的剑明明是刺向那具死尸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呆子,你…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幽灵哽咽着摇晃了一下怀中的小石头。
“我不是故意的,你快醒醒啊!”
昏迷中的小石头顿时感觉到胸口处一阵疼痛,剧烈的疼痛让他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幽灵的怀中,还有伤心欲绝的幽灵和他那被泪水盈满的双眼。
看到怀中的小石头睁开双眼后,幽灵高兴得急忙用手将眼中的泪水擦拭掉,又哭又笑的对着小石头说道:“呆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随后抱着小石头的手又忍不住的摇晃了一下。
小石头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幽灵,心中有种想起身一刀把幽灵劈成两截的冲动,他好不容易才护住的心脉被幽灵摇了这几下,本来快要止住了的伤口又再度裂开,心中血气逆乱,冲入他的五脏六腑。
“噗。”小石头再度喷出一大口血。
“要。”小石头想说的是“要死了,”然而被一口气血堵住了喉咙,让他怎么也说不出来后面的“死了”两个字。
“药,对,药,药在哪里?”幽灵以为小石头说的是“药”,急忙四处寻找起来,“在这里”,幽灵边哭边打开小石头之前背着的血迹斑斑的兽皮袋。
小石头看着幽灵慌乱的打开他的兽皮袋后,拿出里面所有的药材,心中顿时感到阵阵悲凉。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队友手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