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没有叫醒我,他的房间隔音效果太好,打开门场地里只空荡荡的,剩下飘着的气球和地上细碎的小彩带,仿佛能看见不久前的喧嚣。
透过玻璃窗,依稀能看见江边的霓虹和稀松的车流,凉风吹过,颇有些被热闹抛弃的清冷。
隔壁的房间里隐约有谈话声,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半掩的门口站定。
张帆和我弟坐在一起喝酒吃串,旁边的沙发上还躺着一人,杂志盖在脸上,露出一截下巴,似乎在睡觉。
“偷吃不带我啊。”
我推开门,将我弟一屁股挤开,一把掐住他的腰,“不是让你叫我呢吗?”
“不是我不想叫啊,是某些人不让我叫啊。”我弟嗷嗷叫唤了两声,跳到张帆旁边。
“是你?”我问张帆。
他摇摇头,睁着朦胧的眼睛,似笑非笑,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头一歪倒在了我弟怀里,“我困了…”
我再推,张帆已经没反应了。
桌上只摆了几瓶啤酒,虽酒气熏天,但按道理说这点量不至于会让他喝醉,这显然是有什么阴谋。
再看我弟,同样也是奇怪的眼神。
躺在沙发上那人微微咳嗽了一声,思索片刻,我就知道是有什么阴谋了。
这不,刚想着,我弟就说了,“我和张帆都喝酒了没办法开车,市医院离我这又远,你还得换衣服什么的不太方便,姐你就…”
“我坐地铁就好了。”
我站起来打断他,小心翼翼地向门的方向后退,“不麻烦你们了哈。”
出了俱乐部,冷风迎面而来,离地铁站还有些距离,街道上的气氛还是很热闹,比往日添了分浪漫,随处可见的都是卖花的小贩。
走着走着,隐约觉得有人跟随,只好先走进人多的地方,然后乘其不备。
如我所想,是王一博。
他立于熙攘的人群中央,周身像是有一层层淡淡的光,以至于一转身我就能寻到,眼神在空中交汇,王一博愣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之前的猜测有了答案。
不让我弟叫醒我的是他,躺沙发上的人等着送我的也是他。
说不定这次我弟让我来俱乐部,也都是早有预谋。
对视了几秒,实在是太过窘迫,我找了个卖花的摊点挑花,心里却想着:想着他会不会直接来找我,或者会不会被我发现后尴尬的离开。
“哎…”我叹了一口气。
许是这样的我在这样的节日的里显得些许落寞,卖花的阿姨安慰道:“姑娘,别难过,男朋友迟早都会有的。”
我有些感动,虽然我并不是为了这事而叹气,但我还是觉得不做反应是对不起她的,于是我假意拭掉眼角虚无缥缈的泪水,“谢谢阿姨。”
阿姨笑了笑,“向日葵十块三束。”
抱着向日葵没走几步,就到地铁站了,凉风吹久了难免不适,鼻子痒痒的,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刚打完,肩上就落了件外衣,王一博没走,我有些欣喜,但转眼又觉得为难,毕竟我俩现在是扇过巴掌的关系。
“谢谢。”我将外衣还给他,“我可以我能行,身强力壮还可以隔山打牛。”
“还挺厉害。”
我下意识的接话,“那是当然。”
沉默,是今晚的地铁。
王一博从跟在我的身后,变成了与我同行。透过地铁擦的透亮的玻璃,抱着向日葵的我,和若琼林玉树的他,倒有股郎才女貌的感觉。
我有点害臊。
“以后别给我送花送水果了。”我往旁边挪了挪,和他保持三步的距离,“谢谢你的好意。”
“哦。”
王一博的视线从我怀里的向日葵上挪开,“我以为你不会和我说话了。”
拿小狗形容人确实不好,不过我确实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委屈。
白脸狼戴草帽,假充好人。
错付的是我,被强吻的还是我,我现在还能和他待在一起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能轮到他来装可怜呢?
我没说话,因为地铁到了。
王一博还是跟着我,“我送你回去。”
眼看着地铁门已经关闭,我也没法跟他说不用了回去吧,然后让王一博去跳地铁,不然他就是明早的头条。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现在和王一博的年纪加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了。
七年是很长的,那个活在记忆里的人,突然回来告诉你,喜欢你,仿佛没有隔着那七年,多奇妙啊。
我忍不住去看他,他单手握着把手,定定的看着地铁的窗,眼神依旧清明,皮肤状态好的像活在十八岁。
于是我就鬼使神差的伸手捏了他的脸颊,手感好到像软糯的小孩,比熟鸡蛋要软好多,又比绵绵的棉花要有弹性,还有汤圆般的滑溜溜的触感。
怎一个爽字了得。
等我反应过来,王一博的脸已经被捏红了,我愧疚的收回手,在心里大喊自己不要脸不是人。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王一博倒很大方,“可以继续。”
“不用了。”
我真的没那么无耻。
但是,我承认,我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