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四大世家,当然还有八大门派。少林、武当为首,丐帮、华山在后,唐门、峨眉、点苍、青城也是不甘落后紧追不舍。
而这四门八派,看着便是大半个江湖,实际上却只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暗地下的青冥教如今也是如日中天,赤裸裸的抢着慕容家的人命买卖。还有销声匿迹的明教,当下还在元朝蒙古人统治下的云南苗族,和江湖里数之不尽的孤单侠客。当然,更还有朱元璋对六扇门办事效率不满已久,尚在他心中筹划着的公家势力锦衣卫。
便如那面迎风招展的酒旗之下,才是真正的江湖路。
虽然只是九月初,可河西之外却已经寒意颇重。北风呼啸,树木凋零,干秃的枝丫和枯黄的落叶,无不让人觉得萧瑟凄凉。许多有钱的人家都已起了碳盆和热炕,只是苦了买不起碳的穷苦人家,一家人只能在冷夜中相拥,冻得瑟瑟发抖。
岑参写过一首诗,后两句大概人人都知道,可前两句却不胜出名,既为: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既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八月就能飞雪,九月天寒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也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时候,燕常佑才从昏迷中渐渐转醒。
黑暗中,他但觉着口渴难耐,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继而他恍然记起酒肆中的那一场恶斗,猜想是乔近益与张峰已然拿住了韩红月,然后二人又将自己带到了此处。
虽然过程没有想象的顺利,但终归结果倒是极好。等回了应天府交差,胡丞相便会将自己调往城防营升任百户,以后就不用再满天下去搏命捉人了。不止可以多陪陪妻儿,还能多些银两俸禄改善家境。对了,到时候一定要买两个下人回来,以后打水、洗衣、做饭的这些粗活,不能再让晴儿去做了。晴儿如今有了身孕,等将来孩子生下来,自己定要让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走文官的仕途。
哈哈,还有那位势力眼的岳丈大人,时常当着别人面贬损自己,说晴儿瞎了眼,瞧上了自己这个无品无级的都头,丝毫没有前途出路。如今自己也做了城防营的百户,官职正六品,和他岳丈大人平起平坐,看他以后还怎么小瞧自己。
接着,他费了些功夫才坐起身来,刚好撇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他先伸手摸了摸伤处,确认伤口已被包扎好了。之后他才套上靴子,走过去提起茶壶,放在嘴上“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痛快。
他一口气把水喝干,顿时觉这五脏六腑都来了精神,真是说不出的舒坦。继而来到屋外,漆黑中隐约瞧着像是一处驿站。
这驿站一共十几间房围成一个小院,小院中间一张石桌几副石凳。隐约还听着有马嘶之声,更闻见些许马粪臭味,想着应该还有处后院马厩。
燕常佑再扫视一圈,瞧见左手边第三间房内还亮着灯,便向那房间走去。等到了门口时,他先附耳一听,看看房内可有人说话,又是不是乔张二人。这一听便知正是乔近益和张峰二人了。
接着,他正欲敲门进去,却听见屋内张峰说道:“乔大哥,燕都头对咱们一向不错,咱们今日这样做,岂不是不太仗义”。
他听到此话却又停了手,心想此时推门进去,只怕大家难免尴尬。可若要就此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心中好奇,索性倒不如听听这二人是如何不仗义。
谁知却听见乔近益这时说道:“《郁离子》乃是集刘伯温毕身所学而著,得了此书之后,你我二人好好研习,等精通之日便可推算天下五百年运势。到时候掐指一算就可预知将来,如此趋吉避凶,定能心想事成。此等至宝就在眼前,我且问你,你心不心动?”
燕常佑在门外不禁暗想:“心想事成?虽然只短短的四个字,可却是暗含着何等的力量。如果真有此事,那岂不是皇帝也能做的?简直是笑话!”
张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可是我们今日杀了燕都头,衙司那边又要如何交代?”
燕常佑听到这里,不免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这时,乔近益又道:“燕常佑明面上是来这里缉拿玉狐大盗韩红月,可实际上乃是领了胡惟庸的私差,借着六扇门的眼线替胡惟庸办事。我刚刚才接到京都来的信,信上说胡惟庸已经被皇上下了大狱,其罪名极大,乃是谋逆之罪。皇上明令株连胡惟庸九族。依我看他燕常佑迟早要被供出来,只怕难逃干系。我们作为他的属下,极可能也要被连累。不如杀人灭口之后,你我二人改名换姓,去寻个地方细细钻研《郁离子》,等所成之日再行出山,难道还怕不能叱咤风云吗?”
张峰回问:“这……这《郁离子》真有那么神?”
“这我也不知道,”乔近益又道,“但燕常佑为了自己能混个品级,已经和那胡惟庸扯上关系,而如今胡惟庸已被处死,皇上龙颜震怒,牵连出一万多人统统被定为胡党,尽其抓了入狱待杀。此时你我二人,岂敢抱着侥幸之心再回应天府去?”
张峰道:“那我的家人孩子还在应天府,他们要怎么办?”
乔近益冷哼一声道:“我也有家人孩子,但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你我回去衙司,说不好还要连累他们。六扇门的捕快出来办案,身死失踪者也有不少,你我从此隐姓埋名,六扇门大半会当做我们已经因公殉职,搞不好还能让家里人不被牵连。”
那张峰犹豫一阵,才又问道:“既然你我二人可以隐姓埋名,为何不加上燕都头?”
房间中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听乔近益说道:“燕常佑替胡惟庸办私差,这事只要被人供出来,只怕他全家都会被牵连。你我都知道他的脾性,决然不可能抛下他的家人,一定会回去应天府去救人。到时候他要是被抓住,难免不会供出《郁离子》和你我二人。你我今日这般田地便是被他所害,难道还要再被他害一次?这件事生死攸关,我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