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楼的伙计很快便送来了完好的衣服,伙计按着余小萱的要求,挑选的是他自己颜色最暗的乌蓝色衣服送过来,很适合在夜色中隐藏。
只是这衣服穿在燕常佑身上,对他来说却是有些小,毕竟像他这样的高大的体魄穿别人的衣服,怎么可能会合身?肩膀处的衣服被绷的紧紧的,凸显出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袖口还遮不住手腕,他便索性挽起袖子到手肘处,反显的干练不羁。
余小萱将燕常佑打量一遍,笑吟吟的说:“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可燕都头就算明明穿的不合身,却也是气势非凡。”
燕常佑没心情去搭理余小萱的夸赞,只是冲着余小萱抱了抱拳,之后便将昼月刀斜插在后腰,然后右手按住刀柄,左手再把酒坛子提在手里,最后径直要走。
余小萱看他要走,伸了伸手似要去拦,但终于还是并未上前,只是轻声言道:“你这个样子,只怕连太平街也进不去。”
燕常佑当然知道,自己无论是什么样子,都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在太平街山,除非他胁迫余小萱用马车送自己进去。但他不想这样做,因为他不想再连累别人因自己而死。
门外的夜色越发的寂静了,连狗吠声也没有了,只有秋风吹着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清冷的月光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路旁的窗户里烛光摇曳,照映着窗户纸上晃动的黑色剪影,有闲聊的老头,也有夜读的书生,更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其中的一扇窗户上,正映着一个散发的女子怀抱着婴儿,对面站着一个男子的身影,这时男子正用一只手逗弄着女子怀里的婴儿。接着婴儿似乎哭叫了起来,女子嗔怒的转个身,不让男子再摸孩子。男子搓着手掌,看样子似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燕常佑望着那剪影呆立良久,忍不住心中满是羡慕嫉妒。他自己此番出门半年,若是一切顺利,晴儿大概也快生了,自己一家三口岂不是也如这剪影一般幸福惬意?
他手握着刀柄又咬了咬牙,然后转过小校场的路口,径直往太平街去了。
太平街在皇城西面,与皇城只有一墙之隔,所以太平街上住着的几乎都是王侯将相,信国公汤和、魏国公徐达,还有韩国公李善长和当初的胡惟庸等等几十位开国功臣,大都是住在这条街上。
禁卫军统领冯国用当然知道,如果太平街都不太平了,那京师城又何来太平可言?所以太平街上常设禁卫军昼夜巡逻,风雨不停。而平民百姓对这条街自然更是望而却步,就连燕常佑曾经也是如此,就好像太平街的青石板也比普通人高出一头,而且谁也不想被禁卫军无缘无故拦住问话。
本来就空无一人的街道,而且更不会有无关的普通百姓从此借道,还有道路两边住着的又都是出将入相的贵族。这六丈宽的太平街借道上,数队禁卫军巡逻,他们对来往之人当然一目了然。燕常佑要越过禁卫军的视线直达毛骧府邸,常人自然是不可能做得到。
但之前还是有一个人不禁做到了,而且还是来去自如,而这人便正是韩红月了。
燕常佑藏在一处小巷子里的暗处,将禁卫军巡逻的时差和四周的境况看的清清楚楚。禁卫军巡逻的空隙极小,而且街道上也不同于寻常街道,路旁打扫的干干净净,全无小摊小贩的桌椅小车,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除了宅门外的石狮子之外,几乎再无其他没有。
即便是在夜色中,燕常佑高大的身躯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进太平街,这几乎是不可能。他暗自思忖一番之后仰天叹道:“既无所失去,又何来畏惧?”
转出街道,大步向着毛骧府邸走去,所幸禁卫军中虽然有些人打过照面,但真正认得自己的人倒也不算多。
很快便有一对十一人的禁卫军队伍迎面走来,不等他们上前询问,他便自先掏出六扇门的的腰牌对着禁卫军晃了晃,然后又迅速收入怀中坦然而行。
夜色中,那些禁卫军只看到面前这人拿着一个令牌亮了亮,至于令牌上的内容,自然不可能看得见。
“深更半夜,这位大人腰佩利器,请问要去哪里?”领头的禁军小旗正声问到。
燕常佑脚步不停,自顾自走的不快不缓,只口中冷声回道:“我有要事告知毛大人。”
“还请大人再出示令牌,刚刚卑职没有看清。”那禁卫军小旗又说。
燕常佑昂首挺胸,睥睨的瞪了一眼那禁卫军小旗,故意流露出一种极为不屑的神态说:“我的身份还不能泄露,你可明白?”
禁卫军小旗垂目犹豫片刻,继而才道:“大人的身份,卑职大概已经能猜到,但卑职也有军职在身,还请大人亮明身份才好。”
说话之时,燕常佑的右手一直按在斜插后腰的刀柄之上,此时他不经意的握了握刀柄,竟不想立时引得小旗身后的几个禁军挺枪直指着自己。
原来这些禁军都是从久经战阵的老兵中筛选而来,他们既然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自然都是心思细腻且又悍勇无惧之人。
“你想做什么?!”其中一个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