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天下武功皆分内外。外功锻炼体魄招式,内功则已生内息聚内力为主。少年人多体魄强健,往往能在外功招式上大有所为。而内功修炼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以吐纳的方式,从万物星辰中吸入清气,滋养及混合先后天之气,从而使体内真气渐至充实。虽然天下武功形形色色,但终究离不开招式与内功的结合。
若无深厚的内功作为支持,招式便无劲力可言,只能沦为花拳绣腿。普通人随着年龄的增加,便会渐渐失去体魄优势,耐力也会大大折扣。但习武之人修习内功,其道并非坦途更无捷径可走,只能随着年月增长愈加积累而渐渐浑厚,是以往往到了中年时才能得以内功有成。届时内息充盈,抬手投足之间内力激荡、气劲十足,反而更胜年轻人百倍千倍。
是以江湖中,二人比拼斗武,若是内功相差无几者,自然要以招式搏输赢。可若内功差距极大,断然是一力降十会。无论招式再如何的精巧凌厉、变化繁复,也是虚有其表罢了。
此时,在众人眼中,史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果然还是受限于少年修为,并不能以天赋早早练就无上内功。是以此时史渊和齐元亮虽然只过了一招,但在众人眼中,胜负却已非常明了。
而这时,史渊才背离木柱,重新站稳身形,继而左手微曲,将未出鞘的宝剑提到腰间,然后右手搭上剑柄却又并未拔剑,之后大言说道:“看来要认真一点了。”
齐元亮刚刚占了上风,自认已知史渊深浅,当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紧接着齐元亮又欺身而上,而客栈中的其他人似乎也觉得没了悬念,是以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再去对付丐帮,全不将史渊再放在眼里。
可便在此时,只听“仓”的一声脆响,龙渊剑豁然出鞘,霎时间,但听的“嗡嗡”剑鸣之声不绝于耳,转瞬之间响彻云霄,竟似有怒龙恶虎争先咆哮。待众人惊愕之余抬头再看,却只见一柄长剑顷刻间幻化出漫天剑影密密麻麻,竟似史渊有千万只手中拿着千万柄宝剑,端的是遮天蔽日波澜壮阔。
如果说传闻中说史渊长了三头六臂,那此刻众人所见,又何止是三头六臂?简直是千头万臂!
身经百战的齐元亮见了这漫天剑影,虽然心中惊异,但手下也毫不慌乱。他急忙收势稳住身形,继而双臂大张,一臂往上,一臂往下,画一个大圆,然后双手收在丹田,最后双掌齐出。电光火石之间,一股肉眼可见的澎湃劲力自齐元亮的掌中呼啸而出,致使周围空气扭曲颤动好似狂风砸在了湖心,激荡出疾驰而巨大的漩涡……
澎湃的劲力转眼便遇上了漫天的剑影,剑影便好似被烈火烧开的厚雪,顿时消弭于无形,龙吟虎啸的“嗡嗡”剑鸣之声也在骤然间销声匿迹,仿似幻觉被一道怒浪拍散了……紧接着,却见那一股澎湃的劲力重重打在木柱之上,传来一阵阵“咔嚓嚓”的巨响,眼看木柱险些便被击碎断开。
周遭的江湖客纷纷退避,远远跳开,生怕被这股劲力刮蹭到半分。
而此时的齐元亮看着眼前的空空如也,心中不禁大感疑惑,脱口叫道:“人呢?”
一切刚刚归于寂静,却又听见万玉山忽然瞪着一双惊恐的老眼,大喝一声:“小心!”接着他便要起身赶来,可依然来不及了。
齐元亮不知所以,全没来得及反应,便已发觉左肩之上、脸颊之侧,一柄乌黑色的布满波纹的剑刃,已然悄无声息的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那剑刃贴着齐元亮的脸颊,刚刚伸出几寸,便忽然一转,却把剑脊对着齐元亮的侧脸……
啪!
一声脆响,便好似一个大嘴巴一般落在齐元亮的侧脸之上,打的齐元亮脸上一道红印清晰可见。齐元亮慌忙往旁边跳开几步,继而回身一看,却见史渊已经收剑入鞘,笔直的负手俊立站在那里。
“你还活着,是因为史某不想杀你。”
史渊说话的语气很狂,让这句话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燕常佑这时才算是终于大开了眼界,他眼睁睁看着齐元亮隔空一掌,几欲震断了客栈大堂的两尺来宽的木柱。自己虽然早听人言,什么一掌之力碎山开石,掌力无匹无人能挡,但自己却从未在意过,这些传闻的描述中是否说过丈外隔空施展。还有史渊的漫天剑影,这画面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只怕说出来都是好大的笑话。心中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正在悄悄的酝酿着,有惊讶、有佩服、有畏惧,更多的是向往,或许还有一丝隐隐的嫉妒。
还有客栈中的众人,也无一个不是错愕惊讶,满脸狐疑。如果说只有齐元亮自己没有注意到史渊是如何到了他的身后,或许还不足以让其他人错愕。可事实上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当然,除了萧长风。
萧长风的脸色有些难看,瞳孔过度的收缩使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阴沉,鼻梁上的几道横纹淡而可见,紧咬的牙关使得两腮微微隆起。如果是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这样的脸色,曾经只有在看见某个人的时候出现过——慕容正武。
萧长风今年三十四岁,相比与四大世家的其他门主,他简直年轻的差了辈分。但是他的眉宇之间却早已经有了清晰的皱纹,而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紧锁眉头,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在他独自一个人静静的思考时,他的眉头才会深深的紧锁。
的确,萧家比起别的家族和门派,大概真的是最麻烦的家族。贪心不足的山寨,蠢蠢欲动的悍匪,各怀鬼胎的镖局,这些人安心的附着在萧长风的羽翼之下明争暗斗,而萧长风也借助着他们的名势振翅高飞。
萧长风不能没有他们,而他们也不能没有萧长风,但总有人想得到更多,也总有人想付出的更少。于是,萧长风像是走在钢丝上,无时无刻不掌握着这些人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