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有证据,你先听我讲完。”李德说,“吴行松先生,我还是用x先生代替吧。x先生带着尸体回到十允市后,找了借口回家来探望吴老先生,儿子回老家探望老父亲,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x先生也就是借着探望父亲的幌子,趁父亲不注意之时,将尸体顺利的掩埋在了后院的荒地。之后,为了确保尸体埋在那里没有问题,x先生可能还特意再度回来探望,但是,不料,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吴老先生年事已高,无法再做辛苦的三轮车夫这一工作。他决定退休,为了打发时间,便开始在后院种菜。这一举动完全的打乱了x先生的计划。不过幸运的是,x先生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他埋尸体的时候挖掘得足够深,即便父亲在后院开荒种菜,那具埋在地下的尸体也没有被年迈的父亲发现,对x先生来说,唯一的忧患便只有家里那条爱刨土的狗,只要将那条狗解决掉便行。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到现在,我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我询问过街上的邻居,有关狗的死因,狗的死亡时间刚好在吴老先生开始种菜后不久,听说死的也很是突然……我认为我所推测出的就是当年所发生过的事实……”
“所以,李警官,你仅仅因为一条狗的死,就联想到了我身上吗?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干脆不要做警察了,去写小说吧。”吴行松再次讥讽道。
我想他这样数次的打断李德,正是他心虚的表现。
李德没有理会他,接着说:“不过,后来,机缘巧合,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李德说着看了看王越峰,他指的想必是从王越峰的母亲那里得到的启示。
“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问题,在于,吴老先生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他知不知道他的儿子杀了人,埋尸在自家的后院呢?”李德用细长的眼睛盯着吴行松,“大家都知道,吴老先生前半生曾经是一位刑警,据和他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说,他不仅为人刚正不阿,在刑事侦查中也常常有极为敏锐的嗅觉。因此,既有过刑警经历,又是一位父亲的他,会不会,其实是发现、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罪的呢?我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越想越坚定了这个念头,吴老先生肯定是知道儿子杀人埋尸这件事的,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他才会停止跑三轮,在后院种菜,这些,都是因为他在为x先生善后,他在帮x先生掩盖罪行……
仔细一想,这或许是天下大多爱子心切的父母都会做的事……尽管从客观的法律角度看,x先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但对于吴老先生来说呢,x先生只是他的儿子,他无法将儿子亲手送进监狱……即便x先生有罪,犯下了不可被原谅的罪行,即便全世界都同x先生作对,要抓捕x先生,身为父亲的他也会站出来保护x先生,不是吗?正是出于这种原因,他对儿子的爱使得他抹灭了心中的正义和良知,他摒弃了自己前半生所有的信念,用极度错误的方式在拯救x先生……”
李德说到这里时,我看见吴行松那张得意的脸上,眉头忽的抖动了一下,瞳孔不自觉的跟着放大,迷茫的眼神中闪烁着什么。
“但是,这其中还有另一个问题,x先生,就是吴行松先生,父亲为你所做的这一切,你是否知晓呢?”
吴行松抱着的双臂收得更紧了,身体的轮廓变成了几道僵硬的曲线,不自然的动作中反映出了他呼吸的沉重。
吴行松没有回应李德。
“x先生当然不知道父亲为他的付出,他也不知道,父亲不仅没有拆穿他的罪行,还帮他守了三年尸体,面对y地产的拆迁诱惑,父亲死活不同意搬迁,也是因为他在等待x先生将埋在后院的尸体全部搬走。”李德说,“x先生从知晓家中的房子要拆迁后,便几度回到家中,趁着夜晚父亲醉酒后转移后院的尸骨,吴老先生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等待……x先生三年前犯下罪行时,他的座驾是一辆普通的四座小汽车,普通汽车的后备箱空间大,为x先生当年搬运尸体带来了方便,可是,x先生如今的座驾已经变成了一辆款式新潮的小跑车,这辆小跑车造型新颖时尚,但后备箱的空间却形同摆设,大大不如普通四座汽车。也因为这个原因,x先生转移后院的人骨只能分次进行。当然,或许x先生也想过要换一辆车来搬运,但心思缜密的x先生也担心,突然换一辆车的行为太过反常,再加上父亲对于拆迁的态度异常坚决,x先生便认为自己完全有时间在拆迁之前将尸骨搬运完毕……”
“够了,李警官,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编故事编得也太溜了……”吴行松再次打断李德,“这是对我的严重污蔑。就因为我和康雅乐曾在一个社团,你就做出如此推理来污蔑我,李警官,我看你是天气太热,热糊涂了。太可笑了……”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语气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了。
“康雅乐……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你的臆测……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是我转移了康雅乐的尸骨,那尸骨呢?在哪儿呢?”
吴行松说着昂起了方型的下巴。
想来,他应该是很有把握,李德找不到其余的人骨。事实上,张牧伪装成清洁工在他家的搜索也是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一片骨头。
李德将双手背在身后,低垂下了头。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身旁吴晴月的女儿专心在画画,其他人都死盯着李德,但李德迟迟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磨人的焦躁气氛。
“怎么了,李警官,证据呢?”见李德接不上话,吴行松的表情恢复了嚣张的本色,“呵,原来,你只是在这里胡说罢了。”
李德还是没有应声,他额头上又渗出了汗,比刚才更大颗。
他的沉默使一旁的王越峰慌了神,见状急着问他:
“咋了?阿德,你难道没有证据吗?可你刚才不是说……”
“这个嘛……”
我看见他的眉头不自觉的聚拢,犹豫着没有往下说。
“其实,你们之前带人去了我家,对吧?”吴行松又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话来,“我老婆跟我说来家里做保洁的人突然换了两个员工,说是新来的……我猜,那其实就是你们的人,对吧?”
什么?
吴行松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直起身子看向他。这个家伙的犯罪嗅觉实在是太过敏锐,反侦察能力更是不容小觑。既然他统统都知道,今天还敢明目张胆的来这,说明他早做好了万全准备。
我的脑海里想象出,吴行松得知张牧在他家一无所获时,露出的狡诈的微笑,大概,同他此刻得意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又看向李德,皱着眉头的他背着双手,嘴唇紧闭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如果李德没有证据的话,他今天为什么要叫大家都过来呢?这个黑小子难道不是一定有办法能逮捕吴行松,才会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