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过这小子刚才要闯进去,拦都拦不住。”那名士兵打了个立正后对着门内的长官说到。
“快点处理走,别耽误其它班搬东西。”那名长官说完转身就要朝里走去。
周唐听到他的声音后觉得耳熟,抬头一看不禁欣喜地大叫到:“陈副官,陈副官别走,是我啊!”
陈副官一听有人在叫他,低头一看也露出了惊奇喜悦的表情道:“周……唐,怎么会是你,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呢?”陈副官走上前来,帮着郁折冲扶起了周唐。
“陈副官,我来此处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仰岳将军可在里面?”周唐抓着陈副官的手急切地问到。
“在,在,你随我来,那日分别后,我们将军总是提起你来,他看见你肯定很高兴。”陈副官说完,带着他们三个人便进了冷蚤坊。
“周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哈哈,我们第一次便是在这里遇见的。”仰岳将军正在核对着身旁的参谋给他递过来的账目,看到陈副官身旁的周唐后兴奋地说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在这儿会见到你们,还是穿着军装。不知道你们今天这浩大的阵势是所谓何事呢?”周唐指了指身旁来来往往的军人和他们所搬的木箱问到。
“兄弟你应该知道冷蚤坊是这两湘西蜀之地制造贩卖假古董的中心吧。他们大发乱世之财,将大量的假古董流进市场,凭借着娴熟的造假工艺,混淆视听,以假乱真,使得各地的钱庄,银行,当铺以假古董为抵押品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另外,这些假古董在民间被骗子利用去坑蒙拐骗,使得不少热爱古文化的人因为这些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上次来就是为了取证调查,可是这个冷蚤坊背后的利益链牵扯众多,没人愿意插首此事。正好前段时间,有个美国的文化交流代表团在湖北考察文物之后,决定要捐一笔钱,让他们用来修护保养这些古迹。当时湖北省政府非要找面子,说是要赠一些文物给他们做为回礼。没想到这些虚伪的家伙竟然打肿脸充胖子,拿冷蚤坊的假货去糊弄美国人。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钱庄当铺里的老朝奉们都被打了眼的冷蚤坊的赝品,竟被美国人一眼就辨了真假。你知道的,外国人最看重信誉,他们一怒之下不但撤去了所有的捐款,还把此事告知美国军方,使得本来答应蒋主席的一批武器现在也没了着落。蒋主席大发雷霆,知道祸根出自这冷蚤坊后,便电令我彻底查办。这样一来倒好了,现在湖北政府里人人夹着尾巴做人,再没人前来阻挠了。”仰岳将军目露精光地说到。
周唐听到仰岳将军说美国人一眼就看出了冷蚤坊的赝品后大为震惊,他知道那话兴许是夸张,但事实确实是美国人没被冷蚤坊的赝品打眼,看来外国人再研究中国古董方面确实是下了苦功夫啊!周唐看出了这点后不愿多想,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找到托黑疤藏在这里的那幅明朝永乐年间唐卡。周唐将仰岳将军请到一旁,向他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既然是林老想要守护的古宝,那我就算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我把冷蚤坊里的人都关在了后院,你赶紧先去找人。”仰岳将军一听周唐说到那幅古宝关系到恩师林老,心情激动地对着周唐说完后,又向一旁的警卫命令到:“快带我这位兄弟去后院找人,找到人后你跟着他,这冷蚤坊他要去哪,谁也不许阻拦。”
周唐谢过仰岳将军后便跟着那名警卫一路小跑到后院,果然在一间茅屋里找到了嘴角渗着鲜血的黑疤,周唐知道,黑疤那样的性格肯定不会对突然冲进来的官兵束手就擒。
“朝奉,你怎么来了?”黑疤看到周唐后惊奇地问到。
“我是前来取图的,它还在吗?”周唐两手抓着黑疤的肩膀急切地问到。
“你交给我的事,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食言。十天一过,我见你没来找我,只好将图从画室取走,藏在了一个秘密之处。”黑疤伏在周唐耳边小声说到。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这就去取。”周唐一听唐卡平安无事,激动地向黑疤感激道。
警卫将黑疤松了绑后,几个人便跟着他来到了冷蚤坊另一端的别院内。毛豁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里,周唐看到那屋中显然是被士兵们搜查过,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各种杂物,立柜也被推倒在地上,床板也被掀开在一旁。周唐扫了一眼屋中狼藉的景象后,根本没看到一幅画轴的影子,他不禁心中一沉,正要开口发问时,黑疤搬来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将椅子叠放在桌面之上后,他小心地站了上去。周唐看见站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黑疤此时抬着头像是盯着屋顶,却看不出他究竟要做什么。
桌子旁的人都紧张又好奇地望着黑疤。就在下一刻,黑疤深吸一口气后,双腿微微一曲,猛然发力,整个身子倏地一下腾空而起,双臂挂在了一条靠近屋顶的横梁上,那两张椅子也被啪啪地甩到了地上。
周唐他们退后几步,望到吊着黑疤的那根横梁没有一点儿特别之处。就在他们感到疑惑之时,黑疤手里竟然多了一幅画轴,他得意地朝着下面的周唐喊到:“朝奉,接好了。”说完,黑疤将画轴扔向了周唐。
周唐激动地接住画轴后赶忙铺展开来,当他看到手中的这幅画确实是明朝永乐年间御制红夜摩敌刺绣唐卡后,心中那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想到自己和吕肃夜闯英国领事馆的场景,林老对这幅国宝即将流落海外的痛惜之情以及吕肃独自一人千里护画的壮行,周唐长舒一口气道:“幸而不辱使命。”
冷蚤坊正门相对的大厅里,仰岳将军看着手中的那幅唐卡欣喜地说到:“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林老既然如此重视这幅国宝,那它必是意义非凡。这下林老可以放心了。”
一旁的周唐开心地附和了几句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脸上的喜色一扫而光,愁容满面地说到:“仰岳将军,你可否知道贵军中的第六师二十二军的军长孙殿英?”
仰岳将军听到周唐的话后放下了手中的那幅唐卡,表情严肃地思索了片刻后回道:“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好像是根墙头草。他原来是奉系军阀张作霖的手下,上个月我们北伐军攻占北京城时,他见张作霖大势已去,便临阵倒戈,带着手下近一万人投靠了国民革命军。我听说还是蒋介石亲自给他授的军彰以示表率,现在他的二十二军应该驻扎在河北遵化的马兰峪一带。”
周唐听了仰岳将军的话后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传来一阵刺痛。没想到那个假扮商人的“孙四雄”真是一军之长“孙殿英”,并且如他所言,自己真有那么多手下驻扎在东陵附近,这样一来,清东陵岂不是难逃此劫?想到这儿,周唐望着身旁的仰岳将军急切地说到:“将军,孙殿英驻扎在马兰峪一带早有预谋,他是要盗挖清东陵啊!”
“什么,你说孙殿英要去盗东陵?你怎么会知道?”仰岳将军听到周唐的话后,大吃一惊,他紧皱着眉头盯着周唐反问到。
想到也许可以通过仰岳将军阻止孙殿英的阴谋,周唐将在那个塔楼内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讲给他听。听罢,仰岳将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道:“真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的一处地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他感叹了一句后,顿了顿后接着说到:“这么说来,如今孙殿英手里有了清东陵的墓室地宫图,而他又有接近一万的人马驻扎在那里,那清东陵岂不成了孙殿英的囊中之物了?”
“正是。所以我想请将军务必阻止孙殿英的阴谋,否则的话东陵一开,无数的国宝文物流落在如今这个动荡的乱世里,只怕是留存不住几件,我中华的古宝界又将经历一场浩劫。”周唐激动地感叹到。
“哎!我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可是说实话,这次要想阻止孙殿英的话实在是希望渺茫。一来正如他所言,只要二十二军挂个军事演习的名号封了马兰峪一带,那他在里面炸山挖洞都算师出有名,外人根本管不了。二来,别看我们国民革命军占领了全国大部分地区,但军内派系斗争严重,就拿这次北伐来说,战胜张作霖,结束了北洋军阀的统治也靠的不是一家之力。北伐军是由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和李宗仁的四个集团军组建构成的,打仗的时候大家一起冲锋陷阵,兄弟情深。可打完了仗,等到分天下时,一个个便变了样子,剑拔弩张,你死我活。这不是最近这四位主角都在北京开着会吗?说是商讨着国家前程,其实不过是争权夺利。甚至各个派系间的部队都频有摩擦发生,在这样的一个敏感关键的时期,谁还会在意一个前朝的皇陵?更何况,倘若四大派系开战,那孙殿英必是他们争抢的香饽饽,此时又怎会因为我们的一句话去招惹他呢?就算事后败露,就凭现在那些当权人的德性,孙殿英只要将他盗得的宝物拿出一部分来分给他们,那些人不给他发个奖章就算还有点脸面的了。哎,国势颓靡,国风尽丧啊!你我都是有心无力,要不是蒋介石因为这冷蚤坊坏了他的好事,只怕我就是拿着一人厚的证据去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决绝。”仰岳将军说完,又神情颓丧,无奈地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