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唐只好尴尬地陪笑了两声,他将沙金和和逸招至身前,向他们说出了自己想要带着他两人去武陵山区探寻那处鸡爪陵的打算。沙金和和逸听后兴奋地欢呼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到周唐后面向他们提醒的路途险阻。周唐看着这两个开心地像是过年的小孩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又走到小七身边,让她悄悄去告诉十一娘自己回来了,麻烦她来到此处帮个忙。周唐不想让十一娘身份暴露,一是出于尊重她,二是怕毛豁这样的人知道了眼前的女子就是享誉两湘西蜀的十一娘后当场昏厥。
不多时,十一娘随着小七从屋内走出,毛豁和沙金看到如此美好的女子后都被震惊到两眼圆瞪,合起的小嘴不停地倒吸着气,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就连一旁的和逸看了一眼她后,也赶忙低头闭眼低呼着“罪过罪过”之类的歉语。
周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向十一娘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后,又将自己准备去那处鸡爪陵一探究竟的打算告诉了她。十一娘虽然面露忧色,但也明白那处藏在六枚云跃双浪尖标志中的地方必然和天机源存在关联,周唐此行已成必然。十一娘只好向他叮嘱着安全小心的话。
周唐的目光从一进门就放到了十一娘的身后,半晌也没看到顾天依,他担心地问到:“顾姑娘呢?她去商会总部见陆大哥了吗?”
“那日你走后,她也离开了。临走时嘱托小七,你何时回来让她去顾家的商会总部告诉她。”十一娘如是回答道。
“不必告诉她了,她待在那里比较安全。我不希望再将她卷入这场危险之中。”周唐说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了避开巫马一族的耳目以防暴露踪迹,十一娘为他们四人都易了容,她擦去周唐原先的那张脸谱,为他换了张新的面容。接着十一娘让小七准备了十日五人份的干粮,又在布袋中装了足够的大洋,这才觉得准备妥当。
毛豁,沙金和和逸被十一娘易完容后,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摸着自己脸上像是变了形的器官,大声地惊呼着。三人在镜子前争抢推搡,想看看自己此刻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十一娘将周唐拉到一边,将一个包裹递给他后说到:“这是我做的另外四张面具,你也一起带上。要是遇到了意外,就擦掉脸上这副,带上另一张面具,换个身份逃离危险。记住,那里有要你熄灭的东西,也有要你点燃的东西。”
周唐接过面具后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满怀感激,心情复杂地默看了一眼十一娘后,这才招呼着毛豁他们三人准备出发。
小七应周唐的要求,为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周唐坐在和逸驾驭的马车上,沙金和毛豁各骑一匹快马,四个人检查了一遍放在马车上的装备工具后,便告别十一娘她们,朝着那处鸡爪陵出发了。
不出半日,四人依靠马力便来到了山区的入口处,望着眼前狭窄陡峭的山崖险坡,他们不得不舍弃马匹,背上装备徒步前行。在毛豁的引领下,四人时而心情舒畅地穿过树林葱郁的山间密林,时而紧张惊险地踱过半脚宽的悬崖窄道,时而连蹦带跳地嬉闹着跨过一条条浅河,时而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处处绝壁陡崖。累了的时候四人相聚而坐,吃吃山中的野果,聊聊有趣的往事。夜晚没有光亮无法赶路时,便找个不那么崎岖的小坡搭上帐篷,看看天上的繁星,数数心中的思念。道路虽然艰险异常,山中锋利的石刃也偶尔会划破他们的衣服裤子,甚至在一次攀岩时,周唐脚下一滑,脸上也被石锋割开了一条口子,但他们彼此鼓励,相互搀扶,终于按照毛豁的计划,在第五日的黄昏前夕到达了一面左右望不到尽头,顶端直插云天的悬崖绝壁前。
四人站在悬崖下仰着脖子望着这面险峻陡峭,石面幽黑到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的悬崖,心中都生出了几分怯意。
毛豁翻开地图确认了几遍后将它折起收进怀中,对着身旁还在仰望这面悬崖的周唐他们说到:“此处就是这条路线的终点了,那六枚标志拼接而成的鸡爪陵就在这面悬崖之上,爬上去就能看到它,要是现在绕到另一面好走一点的地方,则要多花一天半的时间。怎么办,爬还是不爬?”毛豁转向周唐问到。
周唐看出了经过五日的艰苦跋涉,他们四人此时也都显露出疲态出来,眼看目的地就在面前,谁也不想再多绕一日半的远路了。“这么陡这么高的悬崖你有把握上去吗?”周唐试探性地反问到毛豁。
“嘿嘿,我小时候可是跟着我爸测绘过蜀道中的山形,爬上过各种奇山怪峰,所以我们毛家人各个都是‘燕子’,只有攀不上的天宫,没有飞不上的悬崖。我刚才就是看到你望着这面悬崖发怵了,想逗逗你让你别太紧张。一会儿我先上去,再将带在身上的鱼线绑块石头扔下来,你们用鱼线掉住绳子的一头,等我将绳子拉上悬崖固定好后,你们一个一个就可以抓着绳子爬上去了。”毛豁说完,拿出行囊中的那些攀岩用的绳索和岩凿工具,一件件检查完毕后,又在悬崖前来回走动找寻了一圈后,这才确定出一条攀爬的线路。
毛豁先是试探性地向上攀了几米后,等到拿捏准了岩层软硬,准备发力攀登前,他回过头来对着周唐,沙金和和逸叮嘱道:“记住,攀登的时候一定不要向下看,心中只想着顶点,憋着一口气,绝不能在中途放弃。抬起头来,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昂首便是方向’,我在山顶等你们!”毛豁说完冲着他们三人自信地一笑后,便向山顶攀去。
周唐他们三人听到毛豁的鼓励后,心中也退去了对这面悬崖的畏惧。望着毛豁渐渐变小的背影离山顶越来越近,周唐他们为他悬起的心也慢慢沉落下来。不多时,一块石头从山顶一停一动地落了下来,沙金赶紧上前接住,他解开绑在石头上的鱼线,将鱼线拴在绳子上打了几个死结后,轻轻地拽了拽鱼线,示意让毛豁向上拉。等到毛豁将绳子拉上悬崖顶端固定好后,和逸第一个攀了上去,他本来就是武僧出生,身形矫健,只在山腰处歇息了一下后就一鼓作气攀上了山顶。接着是沙金,他虽然没有和逸那般轻松,但毕竟这位从小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流浪儿也练就了一身坚强的体魄和顽强的毅力,期间休息了两次后也顺利地攀上了山顶。最后一个轮到周唐了,起初他因为观看了前三人的攀登行径,循着他们的路线还不觉得过程艰难,但过了山腰之后,周唐两臂渐渐酸胀无力,两脚也虚浮发空,踩不上劲来。他抬头看到山顶离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此时自己的气力却已经到了尽头,无以为继。周唐无助地悬在空中,体会着力不从心的绝望。他想顺着绳子滑下去,于是战战兢兢地向下看了一眼后,却被此时那远离地面的景象吓得浑身一软,脚下失足滑下了站立之处。情急之下,周唐只靠着手中攥着的绳子悬在半空。他此时大脑一片空茫,听不到毛豁他们在山顶对自己喊着的话,只是觉得耳边一阵空鸣,脚下再也寻不到稳定的落脚点,那抓着绳子的两手也渐渐松弛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周唐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枯灯大师的面容,和他在迷离之时提的那个问题:
“人生在世,什么事是最简单的呢?”
周唐在这个生死一念之间竟然突生感想,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是‘放弃’,是任由事态发展而不做出任何努力的状态。正如现在的自己一样,松开绳子最是简单,但要继续攀登,则需要超出常态的勇气和毅力。”
周唐想到这儿,突然生出了热血与斗志,他冷静镇定下来后,先找到了一块凹槽处稳定住身形,接着周唐咬起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地上行,终于在一次次艰难痛苦的考验中挣扎地攀上了山顶。
毛豁,沙金和和逸都看到了周唐在山腰处发生的意外,确定他安然无恙后,四个人都长舒一口气躺在地上休息着,此时他们的手指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劲都没有。
短暂的休息后,毛豁拿出地图确定了一下方位后,指着不远处一片茂林之上露出的一点山峰尖对着周唐激动地说到:“你看,那不就是咱们要找的鸡爪陵三峰之中的那座中间最高的吗?”
“好像是,事不宜迟,咱们在天黑前,尽快赶到那里。”周唐兴奋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后便朝着那处山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