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琴虽然拜公孙老爷子为义父,但伺候蓝绍衣也没落下,蓝公子也不需要那么多侍女,不过眼下彩儿看起来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可安身,况且还有一个人醒不醒得过来也没人知道。蓝绍衣与公孙老爷子望了一眼,暂且先让彩儿就在这画舫上住下,待小悠病情稳定后再行定夺,就是辛苦了雅琴,守在画舫上哪儿都去不得。
蓝绍衣想去搜寻昨夜那艘花船,然百花河里像那样外观的花船何其之多,况且昨夜乃意外碰上,短时间里就凭蓝绍衣一人之力再找出这艘船来何其容易,公孙老爷子劝他再等上两日,看看元柏那边布置得如何。
月静如水,蓝绍衣矗立窗前,回首离开师父以来这些天的境遇,默然不语,身上蓝衫映着月华,似幻非幻。
青蓝,可不要丢了你自己。良久,蓝绍衣在心底对自己说了一句,走到床边打算宽衣就寝,只听屋顶上传来轻微的瓦片声,他心中一动——有人从他屋顶上飞过!
少顷,屋顶再次传来瓦片松动的声音,听落脚的先后次序和轻重似有四人,似是追着先前的那人。蓝绍衣被两重响动一搅,睡意全无,索性从窗子翻了出去。这深更半夜的,正是趁机打劫的好时机。
七拐八弯竟然跟到了城郊,只见前方空旷的河岸边飘来打斗的声音,四条人影正围着一人猛烈地攻击。
月亮像个怕事的孩子躲进云层,偶尔露出一丝黯淡生涩的光。蓝绍衣倚在一株水杉的树干后,藉着过人的目力看出中间那受困之人是名男子,身形和招式竟然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一阵风吹散了遮盖着月亮的阴云,眼前倏地一亮,蓝绍衣赫然发现中间那人竟是当日飞来峰上相助他们的无名蓝衣人!那正在围攻他的四名黑衣人武功显然比飞来峰上的黑衣人更胜一筹,刀光穿梭,蓝衣人险象环生!
一名黑衣人从他背后出刀,蓝衣人听风辨音甚为敏捷,当即头也不回反手一剑隔开身后袭来的刀,同时踏步上前迎上另两个黑衣人。这蓝衣人年纪不大,应敌却相当稳重,虽然情况吃紧却未见慌乱,出手干净利落,一击不中立即变换策略,似是多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不过那四名黑衣人配合也是相当默契,一人失险立即有人分身救上,四人进退有度方位清晰,绝非一夕一朝能训练出来的!
其中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夹击这名蓝衣人,只见他猛地拍出一掌逼退身前的黑衣人,掌风带起黑衣人的衣袂,蓝绍衣蓦地瞥见黑衣人的衣裳上绣着一物——一只金丝银线的五爪龙!
金耀杰的隐卫!
蓝衣人的掌风只逼退了一人,另一人刀气横卷地上,卷起一片尘土扑向蓝衣人,他进不得只能后退,然身后的黑衣人亦如法卷起飞尘袭向他。夜色本晦暗,如此眼前更模糊,眼见这蓝衣人似乎躲不过这一击,蓝绍衣飞速打出几枚银针,四名黑衣人脚下几乎同时一滞,那蓝衣人一见有机可趁,当即剑光暴涨,身体飞速旋转,手中长剑分刺那四名黑衣人咽喉。
“汩汩——”四名黑衣人缓缓栽倒,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何方高人相助,可否出来一见?在下感激不尽!”蓝衣人很聪明,他抱剑在胸朝蓝绍衣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朗声说道。
蓝绍衣慢条斯理地从树后踱了出来,也不看那蓝衣人,先踱到黑衣人的尸体旁,仔细的在四人腿上找到他打出来的银针,用一块布包裹着手拔了出来,小心地擦拭干净,用另一块干净的布包得严严实实,而后——放回袖口。做完这些,蓝绍衣抬起头,淡淡的朝那同样身穿蓝衣的人温和一笑。
蓝衣人彻底怔住了!
他见过无数迥异的场合,却没有哪一个让他如此无法适从。第一,他没有想到出手相助的人竟然比他还年轻,而且还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衫。第二,他被这人节俭的举动惊呆了——他从未见到谁从死人身上回收银针的!第三,这人的笑意着实令他脊背发凉!
蓝衣人以为蓝绍衣节俭才拔回银针,这点确实误解了。几枚银针而已,蓝绍衣蓝公子怎会小气至如此地步,他不过是因为银针上面淬了公孙老爷子给他的软筋散,他不想就此流露出去而已。
“多谢兄台抬手相救!”蓝衣人瞧着那张浅笑得无可挑剔的脸庞,忍不住问道:“兄台认识在下吗?”
“不认识。”
“兄台知道在下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不知道。”
“那兄台为何要出手相救?”
“试试在下的针法而已。”
“试出来了吗?”
“药性尚佳,针法却生疏了。”
“兄台为何还不走?”
“夜色不错,适宜散步。”
睁眼说瞎话,蓝衣人撇了下嘴,心道鬼扯,嘴上却道:“的确不错,月黑风高杀人夜,兄台不怕在下灭口吗?”
蓝绍衣瞅了这人一眼,退后几步与黑衣人的尸体拉开距离,依旧淡淡地说道:“你若要处理尸体就快点,河里常有船经过。”
蓝衣人望着蓝绍衣有些犹豫,他又望了望周围,现下这处河滩上只有他们两人。蓝绍衣立在那里,岿然不动。蓝衣人瞧出眼前这人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清亮清亮,仿佛已经看透他所以的退路。
两人对望了片刻,蓝衣人肩膀一松,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小心翼翼地从瓶子里弹出一些粉末在每具尸体的伤口处,那些尸体顿时冒出烟雾,刺鼻的酸腐味飘来,蓝绍衣急退十来丈,瞬间躲得远远的,那蓝衣人再度惊得目瞪口呆。
也不晓得那粉末是什么制成,竟然将黑衣人的尸首连肉带骨头尽数化去,端的霸道无比,回去定要问问老爷子。
待拿蓝衣人收拾完战场,蓝绍衣又飘近瞧了瞧,地上只剩黄水一滩。既然已经没他什么事,蓝绍衣感叹了两声,掉过头就走掉了。
蓝衣人反追上来:“兄台慢走,还未请教兄台的姓名呢——”
蓝绍衣反问道:“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的姓名?”
“兄台救了在下,在下欲禀报师门,请师门为兄台塑一尊等身银像,不不,等身金像,日日烧香礼拜,以谢兄台救命之恩!”
这哪里是感谢,分明是诅咒,哪有给活人塑金身的!蓝绍衣瞟了这人一眼,道:“我若不告诉你呢?”
“那在下只好天涯海角追着兄台,直到兄台回心转意!”
“你既然愿意追,那就追吧。”蓝绍衣身形忽动,那人仿佛知道蓝绍衣的意图似的,当即如影一般跟了上去。蓝绍衣快,他也快;蓝绍衣慢,他也慢,如此始终与蓝绍衣保持着三丈的距离,不多不少。
“兄台如若不允,在下便将经过的房屋瓦片通通揭掉,看看兄台到底住在哪一屋?”
听到这话,蓝绍衣哑然失笑,果然,恶棍宜打,流氓难缠。如果他不是元天翊的人,倒真是可以考虑收下来。
等等,即便他是元天翊的人又如何?反正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蓝绍衣心念一转,遂沿着河岸往谪仙楼的方向掠去,及至不远处足尖轻点,横飘至一艘画舫之上,落地时还故意发出声响。雅琴歇在外仓,听到响动抓住身侧的剑一跃而起!她猫身伏在舷窗下,悄悄将窗子推开一条缝,见得甲板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公子!雅琴舒了一口气,心道上半夜公子和义父不是来过了吗,为何公子又去而复返?难道,听雨小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雅琴不敢再想,她刚要离开舷窗去与公子汇合,却看到另一个身影也飘上画舫来,她不由得继续伏在舷窗下静观其变。
“你真的要追着我不放?”蓝绍衣再次问这位有趣的蓝衣人。
“在下云笑天,今生当以追到兄台为目标!”蓝衣人伸手揭下脸上的面具,但见一张英气勃发的脸庞,剑眉星目,嘴角坚毅。
原来,云笑天按照师兄元天翊的吩咐,先护送燕皇回转东燕国,而后辗转来到大梁朝京都城,他与前来观礼的师兄还没聊热便又背上了差事——去保护那位见所未见的汐颜郡主!飞来峰他的及时出现救了大梁朝的公主郡主一干人等,却因此也被大梁朝成王宇文钰轩的暗卫给盯上了,双方短兵交接了几阵,各自留了点儿余地,谁都没有损伤,但谁都没有讨到好。待他甩开宇文钰轩的暗卫再去找汐颜郡主,却发现这位郡主已然从人间“蒸发”。
云笑天把人跟丢了,若就这样回到煊城还不被师父笑话死,还好师兄没给他定归期,他打听出了汐颜郡主的修行之地便追了过去,谁知半途竟然遇上了大金国的暗探!两方早有瓜葛,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云笑天不敢把这些人引到静月庵,偏偏这些人甚是难缠,他索性便回了京都城。经过飞来峰的教训,金耀杰此番派来的人慎重了许多,而云笑天也不愿再在宇文钰轩的眼皮子底下与人大动干戈,不然师兄交代的任务未完成倒先把自己晾得一干二净,是以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不过,他的运气着实不佳,逛个赌坊出来都能被人盯上。
自打来了大梁朝京都城,不是杀人就是被人追杀,他云笑天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那位郡主什么,不然老天为何要如此折腾他?思及如此,云笑天就没法高兴起来。不过今夜竟让他撞上了个有趣的人物,他记起师兄交待的另外一件事儿,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眼前这位面容清秀似神仙的公子哥儿胆量不小,武功显然也不弱,足以算得上师兄所说的武林之秀,好歹也是弥补了一番,所以他打定主意,死皮赖脸也要跟定这位蓝衫公子!他云笑天坚信,只要假以时日,这位公子哥儿一定能在武林中声名鹊起!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吧!”
“兄台想怎么赌?”
“如果你赌输了,就做我的侍卫,直到我愿意放你走。如果你赢了,那就随你的心愿,可以跟着我到天涯海角,如何?”
雅琴在舱里听到公子说的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道公子这不是明摆着诓人家吗,但那叫做云笑天的公子却毫不在意,大方地应道:“好,一言为定!赌什么?”
蓝绍衣认真想了想,道:“本公子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如我们来赌猜拳吧?”
“赌法简单,三拳两胜为赢。”好像怕人家不懂似的,蓝绍衣还补充道。
那姓云的年青公子愣了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出如此赌法,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猜拳便猜拳,他爽快地伸出胳膊——
“慢!”蓝绍衣阻止道:“既然是打赌嘛,自然还需个见证人,出来吧!”
“谁?”云笑天闻言眼神忽地一厉,却见舱门打开,一位娉婷的女子握着剑走了出来,那女子忍住笑意向对面的人行了一礼,道:“请问公子有何吩咐?”
“我与这位公子有个赌约,劳烦你当个见证人。”蓝绍衣浅然一笑,也不点破雅琴的名字,显得甚是温文尔雅。
“好,两位若准备好了,现在就请开始——”
两位蓝衣翩翩的公子各自伸出一只手,今夜风大,船只们大多泊在河湾,只有他们脚下这艘画舫孤零零地摇荡在水面上,冷风呜呜作响,但听得——
“一回手——”
“哥俩好——”
“三星照——四季财——”
“五魁首啊——六六顺——”
“七巧枚啊——八仙过海——”
“九大运啦十满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消片刻胜负就见分晓,蓝绍衣嘴角翘了翘,伸手招呼云笑天道:“还不过来见过你家公子!”
云笑天嘴角抽搐了几下,撩起衣摆单膝一跪:“属下云笑天,参见公子!”
“甚好,甚好!”蓝绍衣眉眼含笑,云笑天瞧着他那幅得意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句“狐狸精”,却见蓝绍衣眉毛一挑,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愿赌服输,可不要现在就在心里编排你家公子,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又一个跟师兄一样狡诈的人!
云笑天突然有点怀疑起自己的举动来,他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蓝绍衣才不管云笑天找不找得到对错,他指指雅琴对云笑天说道:“今夜所剩时辰已不多,你若有去处自去便可,明晚我要在这河里找一艘船,如若你后悔了,明日便无需再来。这画舫上除了她还有两名不会武功的女子,你亦可以就在这画舫上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问她便可!”蓝绍衣郑重地看了云笑天两眼,足尖轻轻一旋人便往岸上飞投,瞬间就了无踪影。
雅琴扑哧一笑,上前与云笑天见过礼,脆声道:“刚刚离去的这位是我家公子,姓蓝,名绍衣,我名唤雅琴。公子性情温和大度,偶尔与人开开玩笑,请不要介怀!”
云笑天杀人后毁尸灭迹的手段虽然骇人,但蓝绍衣却看出他心性开朗,只要他愿意相信你便不会再怀疑你,所以蓝绍衣才敢将云笑天留在画舫上。彩儿也早醒了过来,躲在舱里不敢出来,直到雅琴唤她才出来与云笑天相见,果然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瞧瞧天也快亮了,彩儿温了壶酒,三人索性坐下来说说闲话。
破晓时分,一直在病中的小悠忽地发出沉重的喘息,雅琴立即过去查看,只见小悠面色通红,露在外面的肌肤烫得吓人,于是赶紧让云笑天守在舱外,她和彩儿则按照老爷子的吩咐用汤药为小悠擦拭身子。此时云笑天已经得知这三位女子都与蓝绍衣没有任何亲故,都是半途被他救下的,心中原本的一点微词也就不在意了,当下也尽心地替她们把守在舱外。
每隔半个时辰雅琴和彩儿就轮流为小悠擦拭身子,及至午后,小悠的体温总算降了一些下来。雅琴尚好,彩儿却已累得脚步虚软。云笑天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还弄来了热乎乎的酒菜饭食,两位姑娘甚为感谢。
那画舫只能解一时之急,长期将彩儿和小悠留在那里不是办法,更何况蓝绍衣也不能将雅琴一直放在她们两人身边,于是他在谪仙楼不远处另外寻了一座宅子,打算将彩儿等人迁过去那里休养,这样在老爷子眼皮底下也好有个照应。
夜幕降临后百花河灯火绚烂波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蓝绍衣与公孙老爷子连同元柏一起上了画舫。公孙老爷子和元柏都听说蓝公子又收了一名侍卫的事儿,起先老爷子还觉得蓝绍衣此举有些冲动,待见到云笑天之后亦感慨起后浪推前浪来。尽管元柏经历大难稳重了许多,但毕竟也是公子哥儿的家世,从前也是呼朋引伴惯了的,此番有了同伴,他与云笑天两人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
除去杀人不算,云笑天也是个笑颜常开的俊俏公子,他的人缘好极了,除了还没醒来的小悠,一船人几乎都被他给笼络了。
蓝绍衣与彩儿说起将她送上岸的事儿,彩儿喜极而泣,然而小悠则需要安置在其他地方以便老爷子为她医治。彩儿不想与小悠分别,她哀切地恳求蓝绍衣让她陪着小悠。
雅琴于心不忍,也向蓝绍衣恳求道:“公子,多一个人照顾就多一份放心,公子不如就让彩儿来照顾小悠吧?”
蓝绍衣看了看公孙老爷子,老爷子点点头,蓝绍衣也就允了彩儿的请求,索性将这些人一并移到听雨小筑。
事不宜迟,岸上已经准备了马车,元柏和云笑天将彩儿和小悠送上岸便又返回画舫上,蓝绍衣扮作寻欢的公子哥儿,三人乘了画舫去找当初救下彩儿和小悠的那艘花船。那蓝衣穿在蓝绍衣蓝公子身上别人再穿就成了效颦,云笑天与元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将眼光从蓝公子身上转移了开去。
“公子,可否有兴致上来小酌一番?”
“这位公子,奴家船上有酒有美人,公子——”
蓝绍衣的画舫轻巧地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船只中,香风阵阵,他不时朝那些女子抱以惋惜的笑意,惹得莺声燕语不断。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就在白青蓝穿上这身蓝衫扮作男子的刹那,她就宛若天成地适应了蓝绍衣这个身份。从今往后,有他的地方就无她。
三人百花河里绕了一圈,却连那艘花船的影子都没瞧见。这样的天气,那艘大船要跑往上游是很吃力的,蓝绍衣决定顺流往下,再去碰碰运气。如此过了那日救下彩儿和小悠的河面,果然见到一艘花船,不过却不是当日那艘。蓝绍衣耳力甚好,他听得这船上的女子在埋怨什么,似乎是被人抢了生意,便让云笑天过去打听打听,原来真是被别的花船抢了生意。
“那艘抢了姐姐生意的船在哪儿,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花船上的女子笑作一片,其中一人伸手指了指河流深处,道:“还在后面呢,小心点哦,这里的水可不太干净!”
“哎呀大半夜的你说这个干嘛,怪渗人的,真是的!”
“就是,就是!哎呀真是的,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走吧!”
还在后面?
从此处再往后就出城了,那一带人烟较少,水面宽广,然而河底却沟壑起伏。熟悉这一带水性的老船家都知道,那一带河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水下却暗流潮涌,是以船只都不在那一带河面上停留。有传言说那一带水下藏着龙脉,没有人知道真假,因为下去的都没上来过,连尸骨都找不到,所以人们给这一带河流起了个名字,叫做龙谭。
一艘花船跑到那里去干嘛?
接近龙潭感觉气息越冷,河面上阴风阵阵,吹得人从头顶凉到脚底板儿,河岸两旁的林子发出呜呜的声音,黑漆漆的叫人都不敢多看两眼。一艘孤零零的画舫飘在黑黝黝的水面上,连个灯笼都没点,如幽灵一般静悄悄地前行着。
顺着河流的方向再过一个弯就到龙潭了,蓝绍衣也自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前行,却听得风中传来人声,细听还是喝酒划拳的声音,三人顿时都来了精神。画舫上还有一艘仅容两人坐着的小舟,刚好可以让他们三人站下脚,元柏和云笑天将小舟轻轻放在水面上,无声无息地转过河湾,眼前传来莹莹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