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厉鬼来时,可念佛陀经咒,常悔念,度化无边众生。”师父说完,化作一缕青烟,看不见踪影,而于白只能闭眸心听。那只老鬼,被封九幽,每到子时风潇窜动。
百年前,九华山顶上,与鬼妖战三百回合,为救一女,献出永世光明,而于白坠崖身亡。幸遇九幽地藏,度他超生,只存神识被封塔内,听鬼哭。于白将地藏所说镌刻,千鬼轮回,只留他一人。
一百年后
夕阳下,百年石塔尚未褪去荒漠里那层古老气焰,塔内关押着世上无数的恶灵。远行的人每到此地,骆驼垂下眼皮,跪在塔前。
不知道骆驼看到了什么,骆驼毛发竖起,遍地微尘风骤起,抬头仰天嚎叫,留下了深红的血泪。沙漠里被这滴滴血泪染成了红色,于白站在塔里看着,怵目惊心,于白虽然是个修行人,这一幕于白也胆颤。
一片死寂向雾霭中的僧人传来,面容憔悴的和尚身穿白色袈裟,手拿锡杖,走一步,跪下叩首,念一句咒语。
僧人凝望着数丈高岿然不动的伏魔塔,塔顶金光四射,眼里似乎进了风沙,他看见高空金鹏展翅,与拔地而起的砂砾起舞。那头骆驼像是几天没吃食物,驼峰瘦小,令他目眩神迷。
风沙起,筑起一面沙墙,恍若与凡间割却两世。僧人看着诡异的状况,从大门口走到沙河旁,跺了跺脚便硬闯了进去。亲眼看见骆驼被啃噬成一架枯骨,血肉全无。
刹那间,地动山摇,极光在黑夜里渲染,老僧消失的无影无踪。铁链挣开,塔内的无底洞深黑一团不见五指,封印被毁,无人之境的荒漠异花盛开。
曼陀罗花绽放,传说会有异人降世。于白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头,直到一天,一个小孩子在山头采药。
她长的可爱,头发上戴着一朵儿小花,手腕上绑着一把小斧头。于白与她离得五步不到,这是他从沙漠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河流清晰可见到深底,茂绿的大树枝干上瓜果盘在上面,在于白脚下的大圆球是不是西瓜,世上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花草树木早已叫不上名号。
在塔里的几百年很是落寞,若不是老鬼与于白为伴,他可真的能坐地飞升。于白真的痛恨巫女阿修不知悔改让他流落到如此地步,他数着指头,于白出来多长时间了。
花团簇拥着视野中的小女孩,小孩扑下身子拿起一颗山果,咬了一口,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恍然间,奇怪的声响环绕尔胸,唢呐声想起,曲子好生耳熟。
年幼时,他常在山下伴耍,师父在寺里找不到人,师父站在山顶上吹起上一辈祖师留下的笛子。
远处的人高声叫着甜心,小女孩听到后,大步迈向南方,渐渐的看不见她的人影。山外定是茅屋佳人,香烟缭绕,他不能出去,模样丑怪,不把人吓死才怪。在塔内百年,不见阳气,黑暗与他生息绵长。
山上,无一人外出砍柴,于白很是自在,便顺着蜿蜒的小河走了很长的一段崎岖山路。半山腰上,很多修士的坟冢聚集,瞧着地形走势,不远处应该会有庙宇。
虽然于白非人非怪非鬼,但这些修士的灵体对他毫无排斥感,几经光年轮转不咫,无名的修士坟冢暴露荒野,于白看着伤心不已。
坟冢无人伴守,方圆百里的墓茔修饰的如同帝陵一般豪华。草垛里还有几颗金定子,镶嵌着金龙的牌位上大字写的咄咄逼人,旁边守墓的石老头好生面熟。
不堪入目的墓棺一片狼藉,于白一个木板,一个香火炉,一把铁销,整修了棺椁。这位修士生前应该是个好人,既然遇见,想必冥冥之中早已安排。
他来自外地,还是一名法师,身上已无百年前的神通。即使师父在天上看到,于白相信他老人家会兴奋无比,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他们这一辈修行人不生不死,在三界内逍遥游荡。
晚上,于白在一座荒废好久的破庙住了起来,相必,这就是那方圆百里众位英灵修习的道场。这里经历过什么,数位修士都能遇害。
大门上画着凶巴巴的门神,院内却一片狼藉,墙体落败,院落里蔓草横生,大殿内的神像残缺凋零。感觉整个大殿快要坍塌,好在地基稳实。
昔日的辉煌只有这天地见过。人,也是如此,最终不过是一捧黄土撒地,留下的是片刻回忆。于白听见门外高声阔吟,窗户在夜里晃动着,于白出去看,外面下雨了。
于白发现山头上有个威武的石像,青面獠牙,是不是四大天王于白就不得而知了。翘首目视,不知道石像镇压着什么。于白竟然在这里发现了于白的名字——刑天。于白胸口刺痛不止,恍然而过的一刀电击,在后背隔开口子。
于白凝视着曾经神圣的大佛,身体虚弱,睡着了。于白不停地翻滚着身子,一个妙龄女人在于白的对面站着,于白起身,人没了。
连日来,于白总会梦见那个已过豆蔻的女子,她到底是谁。若是鬼,那见的多了,在塔里的百年,与妖鬼为伴。现在,称得上是自由却是孤单无限。
于白能听到雨花摔打野草的声响,一会儿大风拨动野草,一会儿狂风乱曲。雷电厉然,风过散,猛然坐起,脊柱后面冒出冷汗。一个妖狐在于白面前,而于白术力在塔内用尽。
于白用力支撑身,躯恍若石像矗立不动。于白这个样貌,生人见了于白,定吓个半死。于白想,这个狐狸难道不害怕于白,不害怕于白把她收掉。山路好生崎岖不堪,肚子里却是饿了,只能忍着到了县城大吃一顿。
深吸一口气,不想让她发现于白的存在。她向于白逼近了,不要过来,于白长得很丑的。“于白知道你在这里,于白一路跟来的”她呢喃道,“和尚,你不认得于白,于白却认得你,若不是你和尚,本小姐怎能修出人身”
于白望着面前的狐狸,淡然若素的一笑。“百年前是和尚你救的于白,今日,本姑娘前来寻你。还记得百年前在九华山上那只小狐狸吗?”她变成了一只狐狸,摇着毛绒的白色尾巴。
百年前,一只小狐狸来到寺院偷吃佛前的桃子,刚出家的师弟发现后追赶了上去,狐狸陷落山崖边上。于白跑过去制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幕,于白在山下的一处石洞里给小狐狸建了一处巢穴。
每日,于白都会到这里给小狐狸一起玩耍。大殿里烛台忽然燃起火光,一个妆淑婀娜的女孩站在于白面前,手里拿着一只竹萧,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饭菜,哪里是只狐狸,分明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天骄。
妖狐披散着头发道:“哎呦喂,你怕于白。”,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傻呆呆的看着于白。于白心里发憷,向左看着残缺的经书。“施主你认错人了,你知道于白是谁吗?”于白打了个寒颤,连日来太劳累了。
她离于白更近了,于白差点倒在奇缺不平的石面上。她道:“你是这座寒山寺的小僧,不过后来有只怪物荡平了一切,好在于白跑得快。”她拿起一颗萝卜放在嘴里:“于白去下面没找到你,只发现地藏像在那里,佛光差点灼伤于白”。
于白盘腿,坐在火柴旁听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伸出修长的食指,“你叫于白,这篮子就是你的”。她举起手里紧握的竹篮,竹条看起来时间好久了。
黑夜中,只有于白俩人。